《三十而立》九萌萌

42、Chapter 42

　　接下来的两天，江晚过得如履薄冰。每次看到乔西禾都像做贼一样，不敢与他发生对视，目光就总是躲避着。好在乔西禾心事也很重，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异常。两人之间的交流变得非常少，除了工作上的事以外，几乎没聊过其他话题。

　　吴黎明的话一直在江晚脑海里打转。按照他那天的意思，应该是在暗示江晚如果不答应做他的秘书，他就不会批乔西禾的请假流程。在国企就是这一点很恶心，凡事都讲求流程、手续、审批，哪怕公司章程里有相关规定，只要领导不批，事情就办不下来。

　　打官司把事闹大或许可以解决，可对这次的情况又不适用。谁也不知道官司需要打多久，乔西禾的妈妈能不能撑那么久就不好说了……

　　因此在江晚看来，这件事目前是无解的。他除了答应吴黎明的要求以外别无选择。

　　但他害怕的是，一旦他真做出那种选择，未来就是一条通向无尽深渊的绝路。

　　瞻前顾后，左右为难。

　　到周四这天，下班前江晚走到乔西禾的工位上，小声对他说：“我准备走了，周屹良等会儿到楼下顺路接我，晚上吃完饭我就回去。”

　　乔西禾抬头朝他看了一眼，点点头：“好。”没有多余的话。

　　“你一个人晚上别忘了吃饭，吃点清淡的。还有，天这么冷，就别在公司加班到太晚了，早些回去。”江晚又不放心地叮嘱道。

　　“知道了。”乔西禾回答。

　　“……那我，先去了？”江晚开始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些尴尬。

　　乔西禾又点了点头：“好。”

　　江晚转过身的时候不禁深深吸了口气，仿佛刚才一直没喘过气一样。

　　周屹良已经等在他们公司楼下，开着他座驾之一的草绿色兰博基尼跑车，非常符合他一贯的浮夸风格。江晚坐进去时就觉得街上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看得他如芒刺在背。

　　周屹良对此却毫无知觉，看见江晚就很开心地道：“师兄，新年快乐！跨年那天本来想给你发微信，但我怕乔西禾看到多心，再给你惹麻烦，就努力忍住了！我是不是很优秀？”

　　江晚努力笑了笑：“其实你不用介意这个，跨年的时候朋友之间相互问候也很正常。”

　　“但你没有问候我。”周屹良朝他眨了眨眼睛，有几分可怜的样子：“你不主动给我发，我也不敢骚扰你……”

　　“……”江晚沉默地看着前方，过了一会儿轻声说道：“对不起。”

　　“师兄？”周屹良扭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流露出担心：“你还好吧？出什么事了吗？”

　　“嗯？”江晚不知道他此时给人一种非常无力、非常勉强的感觉，还奇怪周屹良看出了什么，回答道：“没事啊，我挺好的。怎么了？”

　　“你是不是太累了？最近没休息好？”周屹良边说边打转向灯，缓缓将车靠近路边，然后停了下来。

　　江晚摇摇头想说“不是”，可头刚晃了两下就觉得有点晕，眼前又是那种熟悉的模糊感，他用手扶住额头，世界却开始天旋地转。

　　“师兄！师兄？！”……

　　周屹良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迅速飘走了。

　　我大概是要晕倒了。难得江晚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居然对即将发生的事有一个无比清晰的认知。

　　再醒来，就在医院了。

　　因为有过上一次在家晕倒的经验，这次江晚的反应很快，他睁开眼睛看清床边的周屹良后就问道：“几点了？”

　　“师兄！”周屹良紧紧抓着他的手，凑到他跟前忧心忡忡地说：“你刚才差点吓死我！你低血糖加贫血自己知道吗？？”

　　“只是低血糖和贫血吗？”江晚问。

　　“‘只是’？！”周屹良睁大眼睛瞪着他：“这还不够吗？你还想要什么！”

　　江晚松了口气似的一笑：“吓死我了，还以为会是什么大病，不是就好。”

　　“……你不是第一次晕倒了吧？之前既然发生过，为什么不来医院看看？乔西禾知道吗？”周屹良眉头紧皱着问。

　　江晚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我血压一直偏低，其实头晕也就是近两周的事，可能前段时间熬夜熬得比较狠，饮食也不规律，这才加重了。”

　　“师兄，算我求你了，对自己好一点行吗？你这样我以后怎么放心……”周屹良双手握住他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了一下：“还好，这次你是在我车上晕倒的，可万一下次是在别的地方呢？如果周围没人，你又突然跌倒，受伤了怎么办？？”

　　“没那么严重……”江晚有些不自然地把手抽了回来，看到自己的手机就放在一旁床头柜上，就伸手拿了过来，看时间显示已经是晚上九点五十了。

　　“都这么晚了！该回去了。”江晚说完就准备起身。

　　周屹良一把按住他急急地说：“你干嘛？！这还插着针呢！把这瓶挂完再说！”

　　江晚刚才确实没太注意他另一边的吊瓶，手上也没有明显的痛感，于是他完全忽略了自己正在输液这件事。现在看了一眼，他就问周屹良：“贫血不用靠输液来缓解吧？低血糖的话，我随便吃点东西就行。”

　　“这是葡萄糖和维生素，大夫说你是过度疲劳，体内还缺乏营养，得给你补补。”周屹良坚定地按着他不撒手。

　　“人一天中能吸收的维生素含量是非常有限的，根本用不着输液，让医院给我开几片药不就好了？再说我怎么可能过劳呢……”江晚心说乔西禾拼成那样都没见有他这些症状，他哪好意思说自己是疲劳过度，这不扯淡么？

　　他估计就是这两天自己忧思过重，成天从早到晚都没个心情放松的时候，心理压力过大，这才导致了脑细胞消耗过度，脑供氧不足，于是就晕倒了。

　　再晚回去恐怕乔西禾会多心，江晚实在不愿在医院耗着，便坚持让周屹良叫来医生帮忙判断下他能不能走。

　　“还是要注意饮食、注意休息，记得补充铁元素，尽量不要熬夜。”大夫来了又给他检查了一遍，因为确实没什么大事，就说想走可以走了。

　　“那快走吧！”江晚仿佛得了金牌令箭一样，立马让护士帮他拆针下床。

　　“师兄……”周屹良显然不赞成这种做法，但也没法拦着他。

　　回去的路上，江晚很是抱歉地对周屹良说：“屹良，真的对不住……说要一起吃饭却变成这样……下次我给你补上好吗？我请客，想吃什么你定。”

　　“师兄，你不用跟我道歉，这没什么。我就是担心你，你不能这么拼，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周屹良边开车边用余光看着他说。

　　江晚点了点头，又有些苦涩地笑道：“我也知道身体重要，可是每当身不由己的时候，就觉得有好多事的重要性都排在身体前头……想好好活着，体面地活着，真的好难。”

　　可能是江晚的语气过于悲观，周屹良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师兄，你最近除了缺钱以外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有其他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告诉我，别自己扛着。乔西禾到底在干嘛？他难道看不出你跟平时不一样吗？”

　　“他最近需要操心的事比我多多了，不怪他。”江晚叹了口气：“我也没其他事，可能真的是前段时间累着了，最近趁着项目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放心吧，我没事。”

　　周屹良又担心地朝他看了一眼，过了几秒才说：“那好吧，答应我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休息，大夫不是说要补充铁元素吗？我家正好有那个药——哦也不算药，就是从美国买的保健品，明天我给你送两瓶到公司，吃完再拿。”

　　“呃……不用，我多吃些菠菜就行。”江晚拒绝道：“再说明天我们直接从公司出发去大兴了，你千万别来。”

　　“没关系，我早一点送过来，跟你去大兴不冲突，或者我送去大兴也行，反正都挺近的。但你必须从明天起就开始补充！”周屹良说得格外坚决，在这种时候他就不是那个听话乖巧的小学弟了。“还有，你别跟我提菠菜，菠菜那是身体健康的人吃了可以用来补铁，你都已经贫血了，光靠菠菜里那点铁含量哪够？总之这事儿必须听我的！”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江晚答应下来。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想接受周屹良的好意，但是他此时太累了，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所以放弃拒绝。

　　到了小区门口，周屹良依旧下车陪他一起走到楼下，看着他道：“你先上去吧师兄，我看你走了再走。”

　　“嗯，你路上注意安全。”江晚没再说客气话，对周屹良笑了笑就转身进楼了。

　　回到家中，看见书房灯亮着，知道乔西禾在里面，江晚却没有进去跟他打招呼，而是慢慢走到沙发边捂着胃躺了上去。不知道刚才在医院里是不是葡萄糖没吊足量，江晚早、午饭本来就没吃多少，加上晚饭也没吃，又去医院折腾了这一趟，这会儿就开始觉得饿得胃疼了。

　　刚才和周屹良在一起时他已经是在强撑着，生怕他说饿了周屹良又要拉他去吃东西，所以一直忍到回来。

　　“江晚？”乔西禾的声音这时出现在书房门口，看到他躺在沙发上，乔西禾快步走了过来在他身边蹲下：“怎么了？？是喝酒了吗？”

　　江晚努力摇了下头，撑开眼睛看他：“我饿了……”

　　“饿……饿了？”乔西禾也发现江晚双手捂着胃部，当下顾不得问细节，先起身道：“冰箱里有牛奶，我去给你热一杯你先喝点儿，然后我给你炒个米饭可以吗？还是想吃别的？”

　　“米饭……”江晚有气无力地说。

　　乔西禾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好，等我一会儿。”说完就进厨房了，江晚听见他打开冰箱门的声音，拿杯子、洗杯子的声音，液体倒入容器里的声音，还有微波炉旋转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些声音，江晚就觉得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终于得到片刻的放松，整个人好像突然舒缓下来，连胃疼的感觉都减轻了。

　　这样的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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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还有十章左右完结，但是存稿先用尽还是先完结不太好说~OJ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