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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祸起时 ...

  •   那厢朱琦同书生沿着直道向前行进,远远见前路有莹莹的光亮,朱琦施了咒前去探路,却并无所获。于是她与书生二人上前去看,只见往后的路段,左右两壁上都镶了许多明珠,明珠莹绿剔透,在一片昏暗的直道里释出淡淡的明辉。
      “是夜明珠。”书生瞧了几眼,分辨出此物,正要离开,却不经意间瞥见了其中一个明珠的嵌口,那嵌口处于壁画之中,折损了壁画。书生再行察看余下的明珠,却见许多嵌口附近有新凿的痕迹:“这些夜明珠是后人安上的,难不成竟有盗墓贼。”
      朱琦闻言细细瞧了瞧那些夜明珠,果真安置得极为粗陋,她再细想到方才的那些尸傀,便问书生:“这夜明珠可是珍贵之物?”
      书生听得此言,便知朱琦弦外之音,倘若真是贼人,又怎会留下这些夜明珠:“价值连城,可如若不是盗墓贼,又会是什么人。”
      朱琦思虑之下施了道术法,只见幽蓝的符咒萦绕在书生周身,渐成一个法阵:“我先前以为,那些尸傀是墓主用以看守地宫的,可这夜明珠分明是后来者为之,可见除你我之外,还有旁人入了地宫。此人能将这些夜明珠带入地宫,必然有其长处,恐怕不是善类。方才我在你身上施了术法,它自会护你周全。”
      书生看着周身的法阵,愣怔片刻,随后淡淡地笑了:“有劳道姑费神。”
      朱琦过去在山下是个女孩,上了山又是师妹,从不曾帮衬过谁。如今听了这话不免有些羞臊,快步往前走去,只道:“不必谢了。”
      朱琦同书生又复前行数十步,便见前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原来直道之外竟是一座宫殿。走至直道近处,便发觉此处有毁损之处,像是有一扇门叫人生生破开。然而二人此处还未看得明了,便叫宫殿中的景象镇住了,只见地宫中遍地都是长明灯,久燃不灭,如同星火。中间连着直道之处有条走道,走道两旁皆是雕刻的图画,或如山川,或如原野,更有如银白如水之物在其间流动,恰似许多江河,这些种种如画一般,构成一幅天下地图。宫殿顶部流光溢彩,雕画有灿烂的星河日月,其间种种排布规整,颇具深意。
      朱琦见此奇观,一时竟不知身处何处,往前一步,便有暗箭飞弩破空而来。朱琦连带着书生飞身而起,往机关处施了术法,便在高处见着了宫殿的全貌。只见其中置了书案,更有书匮斧扆等物,如同活人居所,只是其间还放置了一具棺椁。再细看之下,只见四下之地,皆有许多人立于此处,朱琦施咒而探,却是些陶俑。
      朱琦除了障碍,二人便下至书案前,却见此中物件皆是珍品,更有蒙恬笔砥石古剑等安置于上。
      朱琦一面瞧着,不由得称奇:“我先前以为此处放置的,会是些奇珍异宝。”
      书生闻言只道:“修建地宫是为了在死后之地,仍如生时一般,可理政务,处置国事,又不是为了引人来行窃。”
      正说着闲话,不料周遭的场景竟又一再变化,朱琦再细看之时,却到了一处石室。那书生又不见了踪迹,石室之内只置了一个大瓮,瓮中黑红一片,瓮的边沿坐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玲珑娇小,着一席朱红的深衣,挽着高髻,以一支玉簪为饰,戴着银质的耳坠,赤裸着双足。女子口中唱着古怪的歌谣,细听之下像是异族的言语,轻软似梦。
      再细看之下,只见那女子面如白雪,双目漆黑不见光亮,虽生得一副好相貌,却自一双杏眼眼尾裂出道道红痕,如艳鬼一般。更为可怖的是,那女子自衣角处可见,其皮肉上缠绕了许多红线,深可入骨,却不见一丝血色。
      朱琦此番竟认出了这女子:“你是灵傀,商齮。”
      自平阳观建观以来,只炼成了一名不死之人,即是千年前的一名蛮女,因她命格不凡,自成灵傀后有改换天地之能,故称其为商齮。此女生性狠毒,未免她成灵傀后得此术法为祸世人,自千年前叫平阳观先人卓尔镇压封印,从此再不复出。
      商齮不以为意,像是看玩意似的睨视着朱琦,道:“看来你们那些沽名钓誉的中原人还这样叫我,不过也好,我也记不得自己是谁了。”
      朱琦听她如此说来,自知不敌,未免忧心那书生:“我是他们后世的弟子,此番前来是为了另一个活傀,蛊傀贪颚,并非有意惊扰你。倘若你心有不快,我任凭你处置,只是你要放了那书生。”
      商齮眼中有红光涌动,她冷冷瞧着朱琦,像是一眼便看透了:“朱琦,是个不错的中原名字,卓尔呢,他怎么没来?”
      朱琦不知她言下之意,正惊疑不定之时,商齮却自瓮上跳下,霎时间到了她眼前,朱琦顿时叫定住了,不得脱身。只见商齮手中生出符咒,细看来与朱琦先前所施十分相似,只是此咒红如血光,更盛于朱琦之术。那符咒遁入朱琦体内,没了踪迹,朱琦只觉些许头痛,商齮却蹙然生怒:“你是他的后生,你竟然不知。”
      朱琦不解其意,商齮却越发恼怒,嫌厌似的退坐瓮上:“你是个憨傻的,你那后生师父更加糊涂,竟妄想以你一个未曾血祭的灵傀,来除了我。”
      朱琦闻言只觉惊异,她死死盯着商齮,却难发一言,只听商齮道:“也是,你叫咒术封了前事,看在卓尔的面上,我便帮一帮你。”
      商齮言尽,便有无数血色的符咒如洪水蔓延,将朱琦团团围住,只见朱琦周身的幽蓝符咒此时也一并漫出,霎时间染成满目的红光。朱琦只觉神魂俱裂,有贯彻骨肉魂灵的痛楚在她身上迸发,她霎时间撕心裂肺地呕出一段长鸣,眼尾绽出道道蓝色的印痕,映衬着雪一样的皮肉,有如妖邪。
      朱琦此刻记起来,她在极阴之水中炼了三年有余,成了半个不死之人,从此非人非鬼,永不能成仙修道。
      朱琦痛到极处之时,忽觉一道水一般的咒法,救她脱了困,她霎时间昏死过去。而此刻石室中的幻象一并消散,石室如一人陵寝般,置了许多物什,只是周遭石壁上有许多符咒咒法。石室正中置着一个棺椁,棺椁正前方的墙上挂着一面古朴的铜镜,镜中似有一名女子。只见那书生入了石室,镜中女子幻化成一道虚影,坐在棺椁之上,赫然是那商齮。
      商齮冷眼瞧着那书生,只道:“看来你是那书中所记的傀儡之王,真炼成了竟也不过如此,你把那丫头骗得好苦。”
      书生并不恼怒,只笑看着她:“你不是想知道卓道长的下落吗?他已死了,没有成仙。”
      商齮顿时怒气横生,血色符咒直逼那书生,却叫书生轻易化解,那书生不急不怒:“你不是真身,无法与我匹敌。倘若你真想知道,不如自己出去看看。我可以帮你的幻体脱离此处,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商齮半眯着眼瞧着书生,仿佛要算计些什么,书生却坦然自若,像是笃定了她会做这笔交易。二人对峙片刻,随后商齮便笑起来,那笑声放肆而高亢,震得墓室石壁上的符咒自成一阵,绽出道道金色的光:“你瞧瞧我,如今不过是个幻体,你又是傀儡王,倘若你要诓骗我,不是轻而易举吗?倒不如,你把我从这个石室中放出去,你倒也不必怕,你是傀儡王,我便是有再大的本事,也越不过你。如若我在外头查明了此事,卓尔他果真死了,你要我做什么,我别无二话。”
      书生知她此番是有意为之,想要试探他的修为功法,他忧心着朱琦,不欲多费口舌,索性施出符咒让那些金光退去:“我是要放你出来,但要等你心悦诚服,甘愿为我所用,我再放了你。”
      商齮面上的笑霎时间敛去了,她死死地盯着书生,眼中暗含杀机:“心悦诚服……痴人说梦。”
      书生依旧神色自若,自怀中取出一枚古玉,悬空置于商齮身前:“你要出去,只需将幻体附于此物之中,待你出了地宫,那蛊傀贪颚会助你一同前去。倘若有一日,你果真要离了这地宫,我会再来此地寻你。”
      书生言尽,便在这石室中不见了踪迹,商齮施咒将那枚古玉取了过来,那古玉漂在血色的符咒中,格外剔透。商齮只瞧了一眼,将它收于掌中,又重回了镜内。
      那书生出了石室,又至方才的主殿中,只见朱琦躺在一旁,幽蓝的符咒淌满了整个大殿。书生遥遥对着殿中的棺椁,长跪而拜之,随后便带着朱琦一同离开了。
      朱琦自那般剧痛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她想起了许多的事。她过去不叫朱琦,究竟是叫个什么名字她记不得了。朱琦二字是乔子敬给她的,自打她入山的那一日起,她的师父便有了盘算,要将她炼成灵傀,去对付另一个生来法术通天的灵傀,商齮。朱琦是农户出身,那一年大旱,爹娘送她上山,从此便像把她卖给了乔子敬,再不曾见她。
      她上山的那一日,是一个师兄领她入观的,那师兄生得清俊,虽着一身灰蓝的道袍,却也十分可亲。平阳观道门口有几句诗,年月已久,叫寒风细雨蚀去了形状,后来朱琦才知道,那上头写的是: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师兄说她是开天辟地以来,平阳观第一位女弟子,随后带她去见了监院乔子敬。乔子敬也生得很好,却是一副冷峻的面目,叫人害怕。
      乔子敬收了她为弟子,还嘱咐了些事,一是叫她与众位师兄弟分开另住,二是给她取名为朱琦。这些话她听得仔细,自然也听得乔子敬称那位带她入观的师兄为逸怀,便一并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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