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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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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两个莽汉拖着一个奴隶,那奴隶摸样看不清,但身材看起来高瘦,脖子四肢都镣铐加身,一路反抗,时不时被莽汉手里的皮鞭抽打。
拇指粗的鞭子落在皮肉上声响又轻又脆,道道见血,那奴隶却哼也不哼一声,看得凌石安却“啧”了一声。
“这是?”
老板忙不迭道:“这个是十七,头号奴隶,赢过不少场,您看要不要选他?选他的话,赢面大,过程也刺激好看。”
凌石安对选谁无所谓,听到“赢”和“刺激”几个字眼却来兴致:“就他。”
“他的话。”老板拇指食指一搓,做手势。
小厮当场递上一块银元:“狗眼东西,凌大公子能少了你这个?”
老板两眼放光,双手捧过银元,嘴里一咬,笑意更盛:“公子,您看玩什么项目?”
“有什么啊。”
“麻绳过海,吊举莲花,胸口碎大石……”
“得得得,名字叫得倒噱头,本公子要最好玩的。”
“那就是格斗。”老板细说,“放他进去,赤手空搏,他赢了您就赢了。”
“有意思,就这个!”
凌石安一撂话,格斗场迅速摆了起来,十几个奴隶陆续从笼子中放出来,莽汉也把十七手脚上的镣铐解开了。
镣铐解开,他却不跑也不挣扎。
凌石安头一歪,问:“他这会儿怎么老实了?”
小厮凑在耳边道:“奴隶场有规定,跑一个就杀一个,不按规定好好比赛,也杀一个。他估计有想护着的同伴在。”
凌石安唇一扯:“还是个重情义的傻子。”
*
凌石安在外面玩得自在,国公府里时家阿姆却在时绾床前不停地坠泪。
“你要急死阿姆时不时,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才不信是你失足落水的!”
榻上的时绾虚弱地闭了闭眼,缄口不言,一口咬定就是她自己失足。可大半夜的,她一个新婚夫人瞥下丈夫独自去河边,还落了水,这其中要说没有意外人为,怎么可能呢。
可时绾不说,阿姆除了抹泪也没办法。
“好好养身体,养好了以后,就安心伺候夫君,在这大国公府里日子可不轻松。”阿姆担心话却不敢说重。
“妹妹找到了吗?”
阿姆不语,又是一桩愁心事。
时绾闭目,昨晚的事情又在脑中回想一遍,心惊的念头从脑中窜出来,惊得她浑身直冒冷气。
不会的,不会是妹妹。昨天看到的人影,怎么会是时玉呢?
*
格斗场上,十七拳如残影,其他奴隶全都带了兵刃可没一个敌得过他赤手空拳。
凌石安在台下软榻上都看呆了,这也忒牛了吧。
不到一炷香功夫,地上躺着十几个被撂倒的奴隶,十七半跪在地,胳膊和腿上挨了长枪和利剑,伤口处的血汩汩外冒,可他却像一具没有感觉的躯体,喘息之间便继续进攻。
比赛规定,奴隶方和十七,谁能抢到中盘的玉茗香谁胜。
奴隶们胜不仅可以有肉吃,还可以获得一日休息,十七胜则他们一日无粮,回去还要挨打领罚,是以人人都拼了命。十七这边是押注方,如果他输了让客方输了钱,那他不仅回去领的罚更重,还会连累另一个同伴。
十七也下手毫不留情。
没等奴隶方休息好,十七已经一击再起,直往玉茗香方向去。期间有长剑,夹棍抵挡,他也毫不退缩,一手挡枪,一脚踢飞长棍,身子在空中飞旋半圈,玉茗香已然到手!
不待十七落地站稳,台下已爆发出阵阵呼声。
凌石安赢了,不少压了奴隶方的人此刻捶胸顿腕,谁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高瘦孱弱的人这么厉害。
“好玩好玩,再来一场!”凌石安抓着赢来的钱,兴奋极了。
“明日再来吧。”小厮解释道,“他们的身子受不了连战,再看就没意思了。公子明日再来玩。”
争分赌金之时,没人在意,格斗场上的十七嘴角渗血,单膝跪地的身子摇晃得厉害。
他赢了格斗,也为同伴赢了今日的药。
*
一场格斗已过,奴隶市场今日的任务也就结束了,老板再一次赚了大满贯。
奴隶们一个个装进铁笼里面押走,除了十七,这家伙骨头硬怎么打都不愿意进铁笼,每次都费劲得狠,后来老板打都打烦了,就栓个绳子让他跟车自己走。
十七腿上挨了两剑,血还没止住,这会儿双手被束缚,跟在车后面走得踉跄,时不时被皮鞭抽上几次。
赛场后面两里地外有一处荒宅,是专门来存放这些奴隶的。地方一到,今天参赛输了的奴隶们纷纷被拉出去受罚,挨嚎声四起。今日没参赛的奴隶们在各自的柴笼里望着外面挨打的人,大多数都吓得抱头不敢看,只有最里面一间的一个年轻人,听到车声便焦急地探头寻望。
然而关他的柴笼在最里面,根本看不清楚,焦急之下喉咙处突然刀割般疼痛难忍,是今日的毒又发作了。
蓝安只好蹲在地上忍受浑身麻痒的痛苦。
不知道过了多久,蓝安几乎难受得要晕了过去,柴笼门猝然一开,十七被推了进来。
与此同时,打手也将解药用灌药器插入蓝安喉中喂下。他动作粗糙,不像对待一个人,手指粗的灌药器就直接插进人嗓中,直接推进去,完成任务就走,锁上笼门,毫无感情,
半晌之后,蓝安才终于缓过来,微微睁开眼睛,看清楚十七的模样,立刻清醒了一半。
“您,您这是今日又……”
蓝安话到一半又咽了回去,还能有别的出路能换得解药吗?一定是十七又在奴隶场格斗了,怪不得外面传来训罚声,是十七赢了。
可他赢了虽然不用挨打受罚,身上的伤却一定不比被罚少,要不是因为他被这药钳制住,怎么会连累大人至此。
蓝安看到十七腿上的伤口,立刻忍着虚弱的身体跪地为他止血。
十七也精力耗尽,浑身的疼痛感上涌,吃力地阖目养神。
蓝安看着他满身的伤,唇齿颤抖:“您找个机会自己逃了吧,不要管我……”
蓝安话说了一半,十七猝然睁眼,瞳眸之间刃光如剑,一下就把蓝安要说的话怼了回去。
他不会丢下他的。
蓝安知道,重情重义的大人,若不是因为他,哪会落到今日的地步。
可他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
日落西斜的时候,奴隶场的奴隶还要去矿场干活。
柴笼的门一开,蓝安求情:“让他休息一下吧,他身上都是伤。他今日的活我来帮他完成。”
十七是真的乏了,半年来非人的日子已经折磨得他骨瘦如柴,全靠毅力吊着。这会儿这么大的动静,他都没听见,阖着眼睛靠着墙,人已经熟睡,头发太长遮着眼睛,看不清相貌。
矿头睨了一眼,手里的皮鞭一道落了下去。
蓝安想挡,却一脚被他踢开,他受药物钳制,现在是手无缚鸡之力。
一鞭之下十七吃痛醒来,唇色泛白,抿了抿唇,却是一声闷哼都没发。
“硬骨头,起来,干活了,别装死。”矿头撂话就走,仿佛看他们就是牲畜。
蓝安爬起来扶起十七:“您怎么样?”
十七摇摇手,缓了一会儿,就起身向外去。
蓝安看着他的背影险些要掉下泪来,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赤胆忠诚的“天羽军”闲霖山一战之后就成了叛军。
凭什么那个从十六岁就出征沙场,十八岁执掌主将的少年,十年战功累累,却要遭受现在的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