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船清梦压星河》宴七

8、第七章 “你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第一次月考真的只剩两天的时候，九班的大多数同学都想起了两周前老张恨铁不成钢的脸庞。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真正意识到，老张的先见之明都是肺腑之言。当然余柠没有这么悲壮，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就算在两周前立刻开始复习，现在也依然是忙得焦头烂额的情况。
　　还有另一件事让余柠感慨不已。老张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在他眼里，高中生最重要的无外乎学习，学校安排的很多活动无非是形式主义，只会加重学生的学习压力。是的，如老张所言，一中就是给高一学生安排了很多“无用的活动”。
　　过去的两周里，学生会和社联组织了两场社团宣传会，紧接着是报名和面试，余柠对学生会各个部门没什么兴趣，就选择了志愿服务队，顺利通过了面试。
　　对于许栀来说，过去两周不仅仅是复习和社团申请这么简单的事情。她放弃了她好不容易选到的摄影课，在上周三下午参加了奥赛初选考试，但是成绩要等到月考后才会公布，这会儿好多参加奥赛初选的人心里都像千万只蚂蚁在赛跑，心痒得急切难耐却又偏偏要静下心来复习。
　　余柠没有报名参加初试，不过奥赛这件事却对她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她唯一能和林燃一起上的选修课因为林燃的缺席而黯然失色。尽管那节课老师依然讲得风趣幽默，她也认真地听完了，但她就是控制不住也无法忽略自己的失落。当然，她非常清楚，林燃只会比许栀更忙，所以这两周里余柠只能在出早操的时候寻找林燃的身影，有时候甚至是两个人各自淹没在人群里，一面也没见到。

　　许栀经常会有自己的嘴开过光的错觉，当她站在余柠考场外面看着黑板上和余柠名字连在一起的“陆俞今”三个字的时候，一瞬间有了花钱黑进教务系统把余柠的考场和自己互换的冲动。
　　“陆俞今是谁啊？”余柠皱起眉头，听起来像是个学长，她并没有做好和学长同桌考试的准备。
　　“余柠啊余柠，傻人有傻福啊。陆俞今可是乐洋公认的大帅哥，你走了什么狗屎运，分我一些呗。”许栀不受控制地摇晃着余柠。
　　陆俞今至今在乐洋中学仍然是不可亵渎的神圣存在，尽管他已经毕业两年了。在许栀口中，陆俞今剑眉星目，身材颀长，学习成绩优异，又能玩音乐、组乐队——一个人神共愤的存在。的确，当余柠真的见到陆学长本人的时候，也觉得自己的魂要被勾走了。
　　林燃算什么？也就一般般、普普通通吧。
　　试考了几天，她就爬墙了几天。

　　余柠小范围地有了名气。当然，很多人只记得她的名字，因为她的名字和“陆俞今”写在一起了，这让很多幻想着和帅学长同桌的女生心碎不已，她们宁愿学长的同桌是个男孩子。
　　余柠和许栀分享了自己和学长的交集。考试的第一天上午，当她见到学长的第一眼，她就不自觉地捂住了嘴巴，害怕自己发出颜狗的叫声。学长实在很好看。皮肤很白，五官立体，眉眼深邃，一米八几的身高，又不是简简单单的清瘦。完美，真的完美。于是余柠一直到发语文卷子的时候都是呆滞的，前桌递过来卷子的时候她正低着头毫不知情。学长觉得好笑，轻声提醒她：“同学，卷子。”
　　正如许栀所说，陆俞今的声音是清冽的，一听就让人心动的声音，唱起歌来该多好听啊。
　　第二天下午，高二的学生考完综合科就离开了，余柠结束了和学长短暂同桌的日子，莫名其妙地还有些怀念。陆俞今的存在让余柠完全遗忘了考卷对自己的虐待。
　　直到考完试，余柠才意识到，这次考试估计是史上最难的一次，没有之一！难到自招班的学生都愁眉苦脸，而余柠，风轻云淡甚至满面春风。

　　三天九个科目实在是耗费心力。许栀说要狂欢一场，其实是和肖至昀约好了一起吃饭。她问余柠要不要一起，余柠摆手，坚决不当电灯泡。“林燃也去的，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少。”许栀利落地收拾书包。“那我去吧。”虽然这三天余柠被短暂出现的学长扰乱了心神，但是林燃还是林燃，依然对余柠有着强大的吸引力。
　　四个人在肯德基吃了新品。许栀激动地说了一整个晚上的陆俞今：“那个陆俞今真是神一样的存在，你知道吗，以前有女生晚自习冲进他们班拍桌子和他表白。”余柠一脸吃惊地看着许栀，这种事情，田今中学不能也不可能发生。
　　“全班都轰动了，这多尴尬啊，陆俞今也没生气，居然还和那女生说谢谢你的喜欢，但是学习重要，别把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你看看这才是真正的男神，多温柔。”许栀满脸花痴的样子肖至昀看着心烦，奈何他也承认陆俞今真是一个让男生都感慨的存在。
　　“余妹妹，你也觉着陆俞今帅？帅到人神共愤？”肖至昀叹气着问。
　　余柠不知道怎么回答，想实话实说吧又觉得肖至昀受了一个晚上的伤，她怎么能再刺激他呢，于是回答道：“也就那样吧。普普通通的大帅哥。”说完都想抽自己的嘴，那是普普通通吗？也是，总不能在喜欢的男生面前夸别人帅吧，多不好。
　　许栀一脸不可思议，余柠就算是冰块也不至于两天都捂不化吧。

　　吃到一半，肖至昀划着手机说学校的公众号发布了奥赛的录取名单，许栀和林燃都凑过去看。 余柠其实也很想知道林燃去了哪个科目的奥赛班，但是她一想到以后的选修课林燃都得去上奥赛课不能和自己一起上课了，突然惋惜了起来。
　　虽然为时过早，但余柠其实已经有了分科选择的倾向了，就她个人的喜好和目前的现状来看，她更适合学文科，可是像林燃这样的学生，一定会选理科的。而且，就算余柠也选择了理科，她的成绩也进不了实验班，可以说，高中三年，两个人完全不可能同班了。
　　选修课本来就是唯一的机会。
　　那她，不就永远只能离林燃很远很远了吗？

　　“太棒了，我是生物奥赛班！”许栀兴奋，奥赛考试的几个科目中，她最有兴趣也最有信心的就是生物了。肖至昀如愿以偿地进了物理班，林燃的第一志愿填了数学班，也被录取了。余柠为他们感到高兴，但是还是有点失落，觉得自己好像和他们格格不入。
　　余柠最不喜欢自己的是敏感和自卑，现在她好像又被拖进情绪的旋涡里了。不过奥赛录取只是让她心情变坏的其中一个理由而已，她其实也一直在担心第一次月考是怎样的一个结果，如果考得不好呢，如果没有达到自己的期许呢？
　　许栀没注意到余柠的失落，嚷嚷着要买个圣代庆祝一下。肖至昀陪着她去甜品站，只剩下余柠和林燃两个人，气氛有点沉默。
　　“上周的选修课讲了什么？我错过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林燃笑着问余柠。余柠看着他笑眯眯的样子，阴霾尽散，和他分享了老师上课讲的诗人的爱情故事。林燃听得津津有味，感慨道：“选修课挺有趣的，你能去听课真好。”
　　虽然林燃自认为安慰得贴心且不露痕迹，但余柠其实已经猜到了林燃的迂回的心思，只是疑惑为什么林燃能准确地摸清她情绪的导火索。
　　“别不开心了，告诉你一个秘密。”林燃身体前倾靠近余柠，低声地说：“陆俞今有喜欢的人了，你们都没机会了。”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余柠反问，忽略了林燃近在咫尺的脸。
　　“爱信不信。”余柠从林燃脸上看见了陌生的孩子气，他撇着嘴不愿搭理她。
　　余柠信了，林燃又不爱八卦，骗她干嘛。
　　许栀和肖至昀拿着圣代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余柠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盯着林燃，林燃不为所动，微笑看着余柠，两个人像一幅画一样静止着。

　　林燃也没想明白自己当时怎么会临时起意告诉余柠陆俞今有喜欢的人。大概是余柠在回答肖至昀时迟疑了几秒吧，林燃觉得余柠就是口是心非，她就是觉得陆俞今长得帅，所以他没忍住，到嘴边的安慰的话拐了个弯就成这样了。还好他没信誓旦旦地说出“陆俞今喜欢的人是我姐姐”这样幼稚的话来，不然他的面子往哪放。
　　余柠和许栀一起散步回家时，和她分享了林燃口中所谓的秘密。许栀抓狂，余柠完全不理会她，只是一个劲儿地问许栀；“为什么林燃知道我在想什么啊？”许栀疑惑地打量了余柠几眼，回答道：“林燃说过，你的情绪都写在脸上。这可能是他的特异功能吧，我没觉得你的情绪这么外露啊。”
　　林燃说过，你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林燃说过。这几个字，余柠想了一个晚上，光荣地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