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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他好可爱,想抱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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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站在桃花树下,沾了一身桃花,原本苍白吓人的皮肤在皎皎月光之下变得更加浅淡单薄,仿佛一张在月光之下随时可能被吹走的薄纸。
他笑着看齐寿,嘴角的笑意逐渐由一种悲伤难看变换为一种平日里示人的冷嘲热讽,“不过我堂堂血衣教教主,也用不着你这样的人来同情。尘垢粃糠,也配来笑话我?”
齐寿听她的话并不气恼,他沉默?不言,深深地看了面前那人一眼。冥冥之中,这具瘦弱的身躯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同样都是将自己的面目隐藏在层层甲胄之下,若是剥开这看似坚硬如铁的盔甲,内里装的不知是否也能窥见那被现世撕扯的血肉模糊的一丝魂灵?
那一刻,齐寿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想要知晓眼前这人生平一切的冲动。
一个终日在刀尖上行走的江湖客,他站在那里,似乎就有无数个故事,像是缓缓翻开的图卷,管他是好是坏?管他前路如何,归途如何。
这一刻是梦境,做了白日里的凡夫俗子,到梦里不如过一回醉生梦死,做一条疯狗。
他猛上前一步,脚下惊起一弧落花。他伸出双臂紧紧抱住那月光之下仿佛被拉成一束光影的身影。
这一次,不似之前两次那般充满捉弄和恶意,要问他为什么突然间想要这么做。可能是因为他害怕这人下一刻就永远消失在岁月恒波,一弯月色,一树桃花之中。
“放开……”那人又被他惊了一下,在他怀里挣扎,被惹得挂不住面子,甚至在齐寿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嘶。”齐寿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人咬牙切齿地恨道:“总有一天,把你碎尸万段,让你尸骨无存。”
齐寿的笑意渗透到空气之中,仿佛空气都灵动起来。
“那你来吧。我不怕死,我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齐寿笑意未减,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梦境失控了,向不可逆转的方向去了。
“我猜你连明日都活不过。明日就有人替我取你的狗头。”那人不依不饶,在齐寿怀里乱挣。
齐寿突然想起那个停留在现世时段里的瞬间,那个拿着竹箭的死士。
莫非那死士是怀里这人派过来的?
不对,这人一向动作狠厉,若是想要杀他,不可能假借他人之手,随便动动扇子就能做到,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齐寿脑内飞速转动,这个梦实在是真实得吓人,就连思虑也方便得很。
他突然回想起那一天,怀中这人不由分说地掀起自己的荷花头套。而那一刻,自己的头,正冲向……那个圆滚滚油腻腻的中年男人!
原来如此。
他突然明白了这人嘴角的一丝坏笑的缘由。
“你,是不是跟他打赌,赌我能不能活到三天后?”齐寿对着怀里的人说到。
那人一脸嘲讽地盯着齐寿的脸,“你终于反应过来了啊。”
抱住那人的手臂突然收紧,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说三天后去盘龙阁外见你,就是暗号。若是我到不了,就说明,我死了。”齐寿语气压低,听不出他是什么情绪。
“没错,我给你摘掉那丑帽子,戴上帷帽,就是为了让他看清楚你的脸,好替我杀了你。”那人话语间阴狠。
齐寿愣了一瞬随之叹了口气,沉声道:“可你赌的是我活着啊。”
那人也愣住,对啊,他赌的是让齐寿活下来啊。
他别扭地开口,“我心中自有计较。我只是为了引那条老蛇出洞而已。”
“你是说这盘龙阁背后真正的幕后主使?”齐寿抓住他话里藏着的意思。
“对,我要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鬼都从人间消失。”
那人眼神之中透露出明晃晃的杀意,像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等待着重见天光之日。
“这趟水深得很,我奉劝你还是开你的客栈,当你的老板,好好照顾你的老板娘吧。”那人补充道。
齐寿一愣,随口说到:“你,好像很了解我啊。”
那人也是一愣,磕磕绊绊地说:“我血衣教,若想查明一个人,简直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影影绰绰的月色逐渐浅淡,一轮白光照进来,齐寿感觉身前这人的虚感越来越强烈,好像他抱了一层薄纱。
“再见吧,最好再也不见。”齐寿赶紧松手放开眼前那人,他有一种预感,这个梦要醒了。
那人站在原地,身体开始变得轻盈,一股淡淡的风卷起他额间的发,吹起他翩翩衣摆。细瘦的身躯一支竹枝。竟有几分娴静如画的感觉。
“望你明日就变成横尸一具。”那人不依不饶还嘴。
等齐寿转头,身后的桃树,石凳,人间美景都消散了个干净。哪还有满地的桃花和白衣那人。
“嘶。”再抬头,齐寿已置身于现实,晨光笼罩到他身上,桌上还淌着一滩不知是何的透明津液。
“嘶,睡得太香,流了口水。”齐寿趁还没人看见,赶紧扯了几张纸擦拭干净。
他站起身按着脖子,昨晚在桌上趴了一夜,现在全身都像是被人打了一样,不是麻木就是钝痛,没一处舒服的地方。
再一回头他看到那只躺在他床上睡得正香的小狐狸,窝成一团,靠着被团,一看就舒服地不得了。
狐狸似乎感受到齐寿不怀好意的目光,动了动毛耳朵。
齐寿把小狐狸抓着脖子提起来。
狐狸睁开一双圆眼睛,迷迷糊糊的模样惹人心怜。但是下一刻齐寿就不这么觉得了,这狐狸动作快得不得了,一下子就咬到齐寿鼻尖上。
“嗷,松口松口,我错了还不行吗,大爷,你是我大爷。”齐寿连连求饶。
小狐狸瞪圆一双眼睛,好像是他还受了多大得委屈,“让你再敢欺负我。”
齐寿被咬得莫名其妙。
“不就是提了你一下吗?至于这么激动吗?”齐寿摸着鼻头一脸委屈。
他话音落下,那狐狸已经变作那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
小美人撇着嘴,活脱脱一副受足委屈的模样。
齐寿见状,摸着后颈。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阵急促地上楼声打断了二人之间焦灼奇怪的氛围。
“老板,老板,楼下有个人要找你。”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厮推门而入。
小厮看到齐寿和刘宝气相视而立,一时间愣住,耳根子上浮上一层薄红。好像是撞见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似的。随之,又将推开的门合上了。
“你小子跑什么跑?”齐寿走出门,对着那少年说到。
齐寿拍拍那少年的肩膀,解释道:“没什么事儿啊,你可别瞎想。”
“昂,那个……老板,楼下有个男人要来找你,来势汹汹的,还领着个小姑娘,看着挺不好惹的。”那少年挠头,说道。
齐寿嘴角微不可见地扯了一下,他心中虽然略微诧异,但对于那来人是谁却已明了。
“好了,你忙你的去吧,我知道了。”
齐寿换上以往惯用那副吊的啷当的模样,大步迈向楼下。
还未到楼下,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女娃子正坐在楼下木凳上,前前后后,蹬着两条小腿。
这小女娃子不就是之前卖给她荷花苞那位吗?而她身侧……是昨日在赌馆里看到的胡大!
“咦?大哥哥。”那小女娃看到齐寿下楼,认出他是昨天买荷花的那人,一脸笑意地打招呼。
“爹爹,你看,这就是昨日买了我们家荷花的大哥哥。”
“萧儿,真的是他?”身侧的男人突然开口。
“爹爹,我不会认错的。”小女娃笑着开口,细嫩的肌肤如同能捏出水来。
那男人仔细地看了齐寿一眼,“是吗”
听这姑娘的话里的意思,这胡大竟然是她爹爹?
饶是齐寿这样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也不知道该摆个什么样的表情来。这种粗人是怎么生出这般俏皮可爱女儿的呢?
齐寿坐到二人身前的木凳上,双眸在这父女俩身上串来串去,他轻咳一声,说到:“不知你们二位今日到我这儿来有何贵干?”
那被唤作“萧儿”的小丫头把脸凑到齐寿面前,稚嫩的嗓音说到:“我爹爹让我带他来找昨日买过家里荷花的人,所以就找到大哥哥你这里来了啊。你看我厉不厉害?”
那小丫头邀功似地抬头看齐寿。
齐寿眼皮一抽,不知作何感想,怀疑道:“他?是你爹爹?”
“对啊,对啊。”小丫头双手合十,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炯炯有神。
那胡大翘着二郎腿坐着。始终一脸鄙夷地打量齐寿。
“你是这客栈的老板?”胡大突然开口。
“对啊。”齐寿摆摆手。
齐寿心知这胡大会来找他,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能找上门来。
胡大一脸认真,一点不似之前那般市井泼皮的模样,“小兄弟,你应是知道我今日为何会来找你。”
齐寿点点头。
“你给我这张字条……”
只见那胡大从腹前的布兜里掏出一张白色的字条,潇洒俊逸的墨字明晃晃地摆在上面。
“若有疑问,来日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