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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暗潮

      陈欣予有两日没见到凌惬。初初以为,是那日放了凌惬鸽子,凌惬失望不肯来。没想到这两日丁点消息都没有,陈欣予派紫端去凌府打听,发现与酒楼合作的管理人又换回凌家大公子。

      那凌惬呢,他怎么了。他不可能一声不吭地卸掉职责。难道……真是受她打击太大了?凌惬不像是这么脆弱的人啊。

      无数混乱的问题扰的陈欣予揪心。

      紫端从外头进来,“小姐,凌家大公子来送酒了。”陈欣予与凌家大公子见过多次面,不是很相熟。凌惬的状况,或许凌家大公子知道不少。只是不知道,凌大公子肯不肯说。

      陈欣予走到酒房,凌大公子见到陈欣予,客气道:“陈夫人,这是五十坛酒。”陈欣予略过酒,轻微颔首。

      两人寒暄几句,凌大公子道:“时日不早了,我还得回府处理家事。就不打扰陈夫人了。”

      家事?凌家出什么事了。陈欣予漫不经心道:“这生意不是凌惬跟我交谈吗,怎么变成大公子了。”凌大公子爽朗一笑,“这是家父的安排,说是让二弟有更好的磨练。”

      陈欣予眼皮微微下拉,感受到不好的想法。凌惬一向突出,酒是凌家的生意之脉,与酒楼合作凌家向来重视,没有理由,不让凌惬退去不碰。

      陈欣予不愿打哑语,今日势必要问出答案。“大公子,你知道我与凌惬情根深种。如今我两日未曾见到凌惬,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凌大公子些些讶然,困惑道:“陈夫人不知道吗?”

      她该知道什么。陈欣予笑问:“我不知道大公子何意。”凌大公子在陈欣予脸上窥探两分,叹口气,“二弟他……被禁足了。”

      禁足?凌惬发生什么事了。陈欣予瞪大双眼,“为什么?凌惬一向做事谨慎,多大的事能让他被凌老爷禁足。”

      凌大公子摇头,“不是家父做的,是太后娘娘亲自下的指令。说是二弟一家有辱皇室,念及轻犯,就禁足两日即可释放。”

      陈欣予脑子一轰,太后紧的足,也就是说这两日凌惬都在禁足。那么,太后明面上是把信封的事交到她手上,实际已经暗自做决定。或许太后一早就猜想到,她不会从了太后的意,所以不管她怎么做,太后都一定会下手。不能伤到陈欣予和赵白玉,只能由凌惬和陈礼青背罪了。

      凌大公子继续道:“这几日太后管的严,叫了皇宫侍卫在二弟殿外把手。今日才从府中离去。”

      陈欣予担忧,“那凌惬和礼青有没有受罪。”凌大公子摇头,“没有。只是禁足,免去身上的责罚。”

      太后这是给她下马威。若是陈欣予往后还是不顺着太后的意,恐怕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陈欣予打了个冷颤,后背开始冒出虚虚的冷汗。

      凌大公子不知其中原由,问道:“陈夫人可知是为何吗?”

      因为赵白玉的肆无忌惮,因为陈欣予的不理睬,因为两对情人不愿舍去爱情惹怒太后。

      这都是他们的事,不好让外人多知。陈欣予浅笑,“许是我做了什么事惹到太后,太后才责罚礼青。倒是连累凌惬了。”

      陈欣予是陈家嫡女,陈礼青是养女,京城众人都知。只是陈欣予如今是王妃,太后生气,也舍不得责罚陈欣予,只好借陈礼青泄气了。

      凌大公子半信半疑,不想深究,草草与陈欣予聊两句后打道回府。

      陈欣予回到后房,身子发软直接倒地,紫端吓了一跳,忙忙扶着。陈欣予颤着手,心里的畏惧只增不减。

      怎么办,怎么办,还是惹火了太后。太后如今能抓到那些信封,那是不是……已经知道她和凌惬私下谈情的事。

      是她的错,如果她狠绝一点,拒绝凌惬,将他拒之门外,不任性,理智一点,那么,凌惬会不会是安全的。这个呵护她十多年,宠溺他十多年,怎么能因为她受罪。她不忍,她不能,她绝不会让此事发生。

      陈欣予捂紧嘴巴,眼泪在眼眶里滚转,一滴划过脸际,一滴顺着眼角划过鼻尖,划过嘴唇,透过缝隙,流进嘴里。好咸,好苦,好涩。

      无数滴眼泪,含着痛苦,难受,不舍……她又再一次将凌惬,推开了。

      陈欣予摸过红绳,它依旧红艳,红得她眼里发酸发痛。凌惬说,这跟红绳锁住他,他一辈子都是陈欣予的。可是,她连保护他都保护不了。

      圈住的红绳,断了,锁住的凌惬,解了。再多的不忍,再多的伤心,再多的悲痛,随着解开红绳的那瞬间,猛然爆发。

      紫端抱住陈欣予,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到她。只能紧紧搂住陈欣予发冷的身子,试图用自己温度暖和她。

      陈欣予拿起红绳,放在紫端手里,紫端能直观看到陈欣予颤抖的手。

      陈欣予绝望道:“紫端,收起来……跟木梳一起……”紫端是前几日才看到这跟红绳,猜测是凌惬赠送的,毕竟陈欣予这几日珍视如宝。现下她要将红绳和木梳一同放在盒子里,只怕……又要回到那个懂事的小姐了。

      “会有法子的小姐。”紫端企图改变陈欣予的想法。

      法子?肯定有。但她不能赌,更不能拿凌惬的命赌。她赌不起。

      是她贪心了,妄图在太后眼皮子下躲过,跟凌惬暗暗牵手,想着有一日终会弃暗见明。是她任性妄为了,是她贪心不足了。

      “紫端,放好它。”陈欣予闭上眼,抽两口泣,“我已经……不能戴了。”

      紫端担忧,几乎有三四日了,陈欣予睡眠都不足两个时辰。

      每日每夜,陈欣予都窝在后房处理酒楼事,在西河轩的床上躺着,安静得吓人。陈欣予一日说的话不超过十句,饶是林曼都看出陈欣予的不对劲,私底下问紫端陈欣予的事情,紫端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无可奈何道:“小姐这是在伤她自己。”

      紫端看着她伤害自己,于心不忍。好在陈欣予还知道吃饭,吃的饭比往常多一些。怕是想借着食物压住心里的苦楚。

      第五日,紫端忍不住,早早拖着陈欣予回府。陈欣予见紫端不容拒绝的模样,也就答应了。

      回到府上,才发现奔晖正送走太医。奔晖首先见到陈欣予,“陈小姐。”陈欣予点点头,眼瞧太医走远,“你生病了吗,怎么请太医来府里。”

      奔晖镇定自若道:“不是我,是王爷。”陈欣予挑眉,赵白玉怎么了。

      陈欣予也算半个王府的主事人,奔晖不打算隐瞒,“王爷醉酒伤身。”

      醉酒伤身?陈欣予无语道:“现在怎么样?”奔晖说道:“太医瞧过了,王爷服药睡下了。”

      陈欣予点点头,睡醒应该就好了。陈欣予准备走回西河轩,奔晖拦下她,斟酌道:“陈小姐,去看看王爷吧,对太后那边也好交代。”

      如今也是月中靠后,过不了几日就得进宫面见太后,倒是太后问起赵白玉的病,她一问三不知就尴尬了。思及处,还是去瞧瞧为好。

      紫端出声拒绝,“晖大人,我家小姐现在身子虚弱,你且让她睡一会再去看望王爷吧。”什么王爷,哪有小姐睡觉重要。

      奔晖看到陈欣予眼下的乌青,以及整个人的疲倦,“好。那晚些吧。”

      陈欣予被紫端拖回西河轩,二话不说直接让陈欣予躺下,面煞凶恶道:“小姐,你在不睡,我就叫太医拿药那你睡了。”

      陈欣予憨笑,闭上双眼。好几日睡眠不够,这一觉直接睡到晚上。她醒来用过晚膳,起身去玉鑫殿。

      陈欣予以为赵白玉起码要睡一日一夜,没想到这时已经醒了。赵白玉面如白纱,嘴唇也不如以往红润,整个人软软弱弱半躺在床上。此时的赵白玉,毫无嚣张,毫无精神,像个失魂失血的废人。

      奔晖说赵白玉已经喝过药,可能还残余酒后头痛。陈欣予走上前,淡淡问:“你怎么样了。”

      赵白玉双瞳失色,瞥一眼陈欣予,掀不起波涛,“你怎么来了。”陈欣予刚吃饱,有些累,在床边坐下,“奔晖说你病了,来看看你,省的下次太后问起,我不懂回答。”

      “下次?”赵白玉寒冷一嘲,“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撑到明日。”他快成死人一个。

      陈欣予说出自己的猜想,“是因为礼青吗?”赵白玉眯眼,“青儿跟你说了?”

      陈欣予否认,“没有。我猜的。”赵白玉没有说话。能让赵白玉这副将死之样,也就陈礼青有这本事。

      陈欣予起身将扇窗打开,屋里都是药味和酒味,熏的陈欣予有些发晕。“看来你是知道礼青被禁足的事了。”

      赵白玉嗯一声,“昨日她跟我说了。”

      陈欣予回到床上坐,眯一眯眼,“礼青是……要放弃你吗?”

      赵白玉眼里划过讶异,无力道:“这又被你猜中了。”两日的相思之情,在见过情人之后应该是心满意足。而赵白玉的狼狈不堪,恰恰说明了,他与陈礼青的不欢而散,甚至到了被迫分开的地步。

      看来,陈礼青也是会成长。

      陈欣予冷淡道:“肉眼可见的事情。那你怎么想。”

      赵白玉看向陈欣予,眼底的抱歉和暴戾各占一半,“陈欣予,我可能等不到一年了。我要青儿,一定会抢过来。”他忍不了了,当陈礼青开口要跟他分开,多日松懈的线再次紧绷起来。对太后,他不愿选择忍退。

      陈欣予没有半分吃惊,意料之中的事情,“然后呢,你抢走了青儿,两人游走江湖?”

      “对。”只要陈礼青,赵白玉不在乎王爷身份,王爷生活。一切荣华富贵,他都可以舍弃。

      陈欣予眸子寒上冰霜,语气像是冬日里结冰的冻湖,寒气袭骨,“然后呢,陈府会遭罪,凌府会遭罪,甚至……贵妃娘娘会遭罪。你能狠下心,让生生之母因为你受罪吗?我父亲娘亲养育礼青十多年,你让她不管不顾远走,她会安心吗?”

      赵白玉噤声,显然没考虑到。

      陈欣予选择一次性说完,“然后呢,你和礼青被太后抓住,太后只会觉得礼青狐媚惑主,是个贱妇,定会让你眼睁睁看着礼青死在你面前。而你,束手无措。”

      赵白玉慌张不已,他不敢想象那个画面。母妃受罪,看着他流露出失望的表情;青儿死罪,在他面前悲痛的离去,他只能仰天大喊。赵白玉从小虽霸王惯了,可母亲教导的善心,他从未忘记。他不能因为他,连累许多无辜的人。

      陈欣予见他是听进去了,劝慰道:“我也想一走了之,可我身后有太多人,走不了。你是王爷,身后的人更多,需要考虑的比我多得多。”

      赵白玉痛苦地闭上双眼,闷闷不乐,“我不想放过青儿。她,我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子,她怎么能说放就放呢。”

      他们四人里,谁都不肯放手,谁都在抓住最后一根飘动的稻草。只是总会有人,放弃稻草,寻找新的嫩草。例如陈礼青,例如陈欣予。

      “她或许是不得已。”

      赵白玉低低吼出来,“我也不得已,她也不得已。可我在拼命的往前走,她为什么,想留在原地。”

      留在原地未必不好,只是要承受深沉的悲痛以及他人不明真相的责骂。“她不见得不喜欢你,只是现下,她没有法子。”陈欣予呼一口气,“赵白玉,等你成熟强大的那一天,你终能守护好你想守护的。”

      赵白玉蹙眉,不满道:“是想让我争夺皇位吗。”皇祖母曾经也这么说。可父皇君临天下,未必能日日独宠他母妃,也未必能做到,将所有心爱之物收入囊中。

      陈欣予摇头,“没有。或许很多人都觉得成为皇上是最强大的,可皇上也有皇上的忧愁。皇上不能独爱一人,需散爱众人,皇上不能随心所欲,需考虑前朝后宫。皇上,太辛劳了。”陈欣予摸过红绳系过的手腕,空空如也,“我说的强大,是内心足够强大,是外力足够强大,能够做到保护所有人。如若做不到,只能舍得了。有得必有失,想守护好心爱之物,就得舍掉自己。”

      所以,当陈欣予守护凌惬的第一日开始,只能舍弃他们的爱情。

      赵白玉喃喃道:“有得必有失。”

      话只能送到这,陈欣予身子有些乏累,想会西河轩多睡一会,起身道:“赵白玉,你喜欢礼青,要礼青,等到你强大的那一日,他就是你的了。不过你要是想继续你方才的念想也可以,左右平民百姓的命都掌握在你们皇家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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