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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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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遇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赵白玉这板子挨得,恰恰就养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陈欣予与赵白玉相遇的次数为四次。除却每月入宫向太后贵妃请安的三次,还有太后身边的柏姑姑奉命送礼到王府里,陈欣予被迫与赵白玉用一次午膳。陈欣予数不出第五次。
两人在同一府中,不相见,却是乐得齐欢。太后答应将酒楼送还给陈欣予后,之前的酒楼的麻烦也逐一消失,在陈欣予掌管后,酒楼亦如当年一般热火。
酒楼的名声愈发响烈,京城之外的商人,官人等在京城都会去酒楼走一趟,这一趟十分满意。有些商人扬言,要将酒楼的名声打到北部西部,名扬天下。
陈欣予对客人一向招待有加,慷慨大气。尤其是生意上的商人,往往是钱分两家,友情稳固。没有生意的客人,又是外地,陈欣予总会让掌柜多送几份厚礼,以示他们帮忙打名声的谢礼。
这一日两日的往来,陈欣予在京城落得个好名声。又因身份贵为王妃,京城的达官贵人皆上酒楼喝茶用膳。酒楼生意一日比一日红火。
陈欣予这三月打下的名声响亮,也照成她每日处理酒楼杂事颇多,起早贪黑,恨不得分出另一个陈欣予一同处理。
紫端虽不识字,可也从旁协助。这酒楼生意愈渐火热,便想着酒楼如今的面积小,问陈欣怡有意扩大酒楼。陈欣予也想过此事,只是这酒楼在京城中是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了,再扩大,恐怕周边的酒楼生意更难做。
只是生意爆火,酒楼的位置包间皆满,来慢的客人只能在外头等待,有时等上一日,都等不到一个椅子坐下喝茶。
掌柜林曼考虑客人此事,还是劝陈欣予扩大店面。陈欣予斟酌两下,“让我想想怎么办。”
陈欣予在后房里对着账本,掌管酒的林芝来到房前,“小姐,后院的金樽酒只剩几坛。”紫端邹起眉头,不经思索道:“没了就找凌家进酒,这点小事还需麻烦小姐吗?”
林芝笑道:“小姐事多,我也不愿打扰。只是凌家人来说,希望与小姐重新商议。”
商议什么?陈欣予疑惑道:“我们与他们的合作日期到了吗?”林芝脑海中数着日子,肯定道:“还未。还有十来天。”
日子还没到,商议什么。陈欣予放下账本,笑道:“他们可是要解除合作。”林芝摇头,“不清楚。说是让小姐你与他们的管事私下讨论,多的也没说。”
紫端奇怪道:“凌家管事不是大公子吗?有什么要私下讨论的。”陈欣予一个不成熟的念头一闪而过,想抓住破开一看,速度飞快,只叫她眼见着手握不着。
“去看看吧。金樽酒乃酒楼一大特色,不能轻视。”若说酒楼出名,盛在陈欣予为人,酒楼的戏班子,以及酒楼的茶、酒。茶以铁观音扬名,酒以金樽酒获心。酒楼的包间不多,也就十来个,来者皆是谈事,最喜铁观音。有些客人喝过,还亲自买几包回家中自个煮了喝。酒楼的饭桌布满前厅中院,客人用膳皆爱配金樽酒,一来金樽酒爽口,香醇清甜,在口里久久仍回味那股甜味。二来,金樽酒与它酒不同,不易轻醉,最适合小酌配几道小菜,吃得不亦乐乎。
陈欣予没想到凌氏人早就在后院门口等候,忙忙吩咐人进来。凌氏人没有动身,许是管事的不动,下边的人也不轻易动。陈欣予失笑,只好走到门口外。
笑容僵住,化为平直,只需一双眼对上那张容貌的一刹那。多少个日夜,有百来个日夜吧,陈欣予没有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平日里藏着,夜里稍稍放纵才敢执起木梳想他,有时隐忍久了,梦里愈发过火,想起往日的恩爱,醒来已是痛哭流涕。
曾幻想过这一场面的相遇。两人从相爱到定亲,再到被迫成为不同的身份,相见时,不堪多些,难受多些,还是当初情爱多些。
陈欣予觉着,一切不过是自个多虑了。两人远远相望,不用开口,无需问好,一个温柔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他还是当初的他,温暖如春,目光中总不经意蕴含感情浓烈的暖和。她还是当初的她,眸光里无数闪烁着繁繁笑光。
旁人皆不敢看两人,一个是王妃,一个凌公子,尽管曾经情深义重,他人眼里的郎才女貌。如今也是有各自身份,紫端生怕周围人的流言伤害陈欣予,暗暗在陈欣予耳边道:“小姐,别再看了。”
陈欣予缓过神,是自己鲁莽了,险些坏事。连忙让林芝携几位佣人去后院喝口茶,佣人忙忙感谢。
凌惬站在马边,不起步。陈欣予呼口气,走到凌惬身前,笑道:“你不冷吗。”凌惬觉着陈欣予还是当初的陈欣予,也面露笑容,“冷。”
“进屋喝口茶吧。”凌惬见陈欣予要走,急忙道:“我有话与你说。”
陈欣予莞尔一笑,“巧了,我也有。所以你先喝口茶,我们侃侃而谈。”
凌惬与陈欣予一同到后房里,紫端知道他们有话倾诉,便笑着端壶茶放下,在外头守着。
陈欣予倒了一杯,“喝吧。”
凌惬按耐不住,抱住陈欣予,无数的思念无数的情感化作一句话,“予儿,对不起。”
他为何要道歉,错的不是他,“不要道歉,我们不存在谁对谁错之分。”
凌惬满含歉意道:“不,不是这样的。如若我在成亲之夜仔细一点,认真一点,你就不会……从我眼前换走。如今,你便是我凌惬的妻子。”
陈欣予没有搂上凌惬,反而推开他,嫣然一笑道:“过了三个月了,事情已然发生,我们都回不了头了。”
回不了头?不可以,开始是错的,结局固然要好。凌惬否定她的话,“予儿,我与礼青说好,一年之后,我给她和离书,那是我便还是当初的凌惬。只要你愿意……我会等,我会等。”
陈欣予稍稍停滞,与他相识十几年,相爱多年,陈欣予与他的感情,用心灵相通表示最合适不过。陈欣予笑道:“惬哥哥,谢谢你。”
凌惬十足十得想念,午夜梦里,才能听到陈欣予唤他一声“惬哥哥”。只是为何要谢他,两人之间,何时需要言谢,“予儿……你是怎么想的。”
陈欣予端起一杯茶,小口一抿,茶的清苦瞬间让她清醒。她怎么想,重要嘛,似乎都不重要。陈欣予没看凌惬,口吻淡淡,“凌惬,我很高兴与你相识的这十几年。只是你要明白,我不仅是陈家子女,更是公主嫡女,豫王嫡孙,我身上流着皇家血脉。”
凌惬不理解,“那又如何。”是怕她被赵白玉休弃,遭人嫌弃唾弃吗?凌惬无惧,他要陈欣予,无论她变成什么。
该解决的都要解决掉,在痛苦不堪,也就是短短时侯。陈欣予压一口气,沉声道:“我跟你,是不可能的。”
凌惬如雷贯耳,久久不能缓过来,他不相信,两人相爱为何要做不到在一起。凌惬拉过陈欣予,直对上她的双眸,毫无波澜,他心里抽痛,“为什么?你嫁过人吗?我不介意的,你被迫嫁人,我被迫娶妻。只要一年后,一年后回归原位,一切都可重新开始。”
陈欣予不敢看他,身子像是鞭子狠狠抽过,伤痕累累,险些倒地,只能靠着那点毅力撑住,“你不懂,如果我只是陈欣予,今日我就是你的妻子。可是,我是陈欣予,太后不会放过我的。”太后能让陈欣予嫁入成王府,就能让她再次嫁入世子府、益王府,甚至方家任何一位男子。只要不委屈她,她就能做正妃,做嫡夫人。
凌惬抓紧陈欣予,“不怕,我们不用怕,我们可以私奔。”天涯海角,地广天阔,总有容得下他们的身影。
说不感动那是假话,宁愿遭受太后的追捕,舍弃家族的荣华,跟她四处躲避逃生,只为与她携手。这般男子,陈欣予怎么舍得,舍得让他抛弃一切选择她。陈欣予摇摇头,抑住眸子里欲闪的繁星,“私奔?凌府呢,陈府呢?我们的爱情,要背负着许多人的性命在肩上,我们真的能走到最后吗?凌惬,我们不能知考虑到自己,需考虑他人。他们扶养我们,服侍我们,不是把命放在我们手里,过得战战兢兢。”
凌惬噤声,似在犹豫。陈欣予没猜错,两人皆不是狠毒之人,做不到完全不顾虑他人的死活。
“一切都会有办法的。”像是安慰陈欣予,又像是安慰他自己。
陈欣予笑道:“那就先不聊这个。听闻你们不再与我们谈合作了?”还是先谈酒楼,酒楼才是重中之重。
凌惬诧异,“没有。”
知道凌惬没有这个意思,陈欣予还是忍不住戏谑道:“那你与林芝说,日后都不进酒给酒楼了。”
凌惬着急道:“我那是为了……”凌惬顿了顿,耳垂忽而染上浅红,咳一声,视线乱闯,“想见找你。”
凌惬性子沉稳,甚少说甜言蜜语的话。他秉信“多做胜于多言”更能表达情感。陈欣予往常都是因为他的举止行为感到情意浓浓,如今他说一句情话,只叫人觉着蜂蜜填满整个心口,甜甜腻腻。
只是这蜜味过了之后只剩心酸。
陈欣予不敢沉浸其中,只能早早从蜜罐中脱离,好叫理智控制身子。她笑了笑,唤来紫端,紫端从外头进来,嘴角含笑,“小姐,有什么吗?”
陈欣予不知道凌惬这一趟运了多少谭金樽酒,“林芝可与你说金樽酒的数量吗?”
紫端道:“放才林芝来过,说是现在运了二十坛。”
才二十坛,不足以撑过一日。陈欣予问:“你那边何时能送酒过来。”
仿佛回到了当初的模样,她管理酒楼,他给她进货,“今日皆可。”
“那就今日运一百坛来吧。”这一百坛,许是四五日都撑不过。
“好。我这就回去处理。”凌惬走前,附在陈欣予耳边,柔情四溢道:“今日我的话,绝不会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