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樱》芙蓉药

2、第二章

　　错姻（2）

　　赵白玉脑海一闪，忙道：“只要我和青儿，你和凌惬一同到太后面前求情，太后疼我，疼你，到时便会心软。”陈欣予示意奴婢放下后出去，冷漠看着赵白玉，道：“你是想我，凌惬，以及礼青一同在你面受罪吗？”赵白玉眉头一皱，“什么意思。”陈欣予语气加重，丝毫不留情面道：“你可是知道，太后的成命是圣命。我们此般拒绝太后，佛了太后的脸面，我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你是皇子，太后顾及皇上，念及血脉，最多让你闭门思过，我们呢，凌惬是百姓，我说好听点跟皇室沾染，说到底也是百姓，礼青也是百姓。太后盛怒，处决我们，易如反掌。”

　　赵白玉连一青一红，吞吐道：“那如今怎么办。”陈欣予扭干布，温的，轻轻弯腰，在赵白玉的肩上一擦。赵白玉嘶一声，不满道：“轻点。”陈欣予下意识拿起，没想到他的背伤得如此严重，问道：“很疼吗？”赵白玉白一眼陈欣予，没好气道：“你在太阳下晒到它消失，能不疼吗？”陈欣予手上的力度轻缓，“太医说，你屁股上的疼痛过烈，这样能减轻一些。”赵白玉轻哼，显然没把这点疼痛放眼里，“男子汉，这些伤算什么。”

　　赵白玉趴在床中央，陈欣予不便坐下，只好弯腰擦拭。久之，腰酸不已，便唤来一奴婢。本想是适才出去的奴婢，没料想进来的是绿萝。绿萝自方贵妃入宫便一直陪着，赵白玉也是绿萝一路看大的，眼瞧着手上，绿萝即难受又疼惜道：“王爷，你这般叫奴婢怎向娘娘交待。”

　　绿萝于赵白玉而言算半个乳母，赵白玉很是尊敬绿萝，笑盈盈道：“绿姑姑，我这不是没事嘛。”绿萝上前察看赵白玉的伤势，一手直接掀开盖在背上的被子，陈欣予惊呼转身，赵白玉习以为常，半玩笑道：“绿姑姑，你见惯了也得注意下旁人。”绿萝不满意，斥道：“王爷，何来旁人，王妃是你过门的妻子。妻子见丈夫身子，有何奇怪。”

　　赵白玉不顺心这话，辩驳道：“非我她之愿，这妻子丈夫的话，也就你们旁人说说。我是不承认的。”绿萝连忙让赵白玉住嘴，见外头门紧关，提着心仍是不安，“王爷，你这一身惩罚还不取教训吗？这桩婚姻是太后定下的。你不承认也得承认。”

　　念及此事，赵白玉怒火中烧，“若不是皇祖母……”

　　“王爷。”陈欣予出声拦住赵白玉。赵白玉奇怪，陈欣予对着门口朗声道：“进来吧。”门缓缓推开，来人是竹姑姑。竹姑姑向赵白玉和陈欣予请安，问几句赵白玉的伤势，陈欣予一一对答。

　　“可是皇祖母答应我了。”赵白玉眼里露出期待。竹姑姑轻轻一笑，朝着陈欣予恭敬道：“太后邀王妃殿中一叙。”陈欣予面色如湖面一般平稳，“还麻烦姑姑领路。”赵白玉作势起身，一不小心碰到伤口，口中喊痛，绿萝上前制止他，关切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赵白玉身上沁出冷汗，眼皮直跳，总觉得事情不妙，“我也去。”绿萝哽着声音，“王爷你怎能下床，怕是想后辈子都在床上过了吗？”赵白玉不听，愣是要起身，陈欣予上前按住他，道：“你去干嘛。”赵白玉不安道：“皇祖母一定会让你从了这姻缘。”陈欣予静了静，缓缓而道：“放心好，我会努力拒绝。”赵白玉动作停下，狐疑道：“当真？”陈欣予冷静地点头。

　　赵白玉抓住陈欣予纤细的手，郑重道：“说到做到。”陈欣予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朝着竹姑姑笑道：“姑姑走吧。”

　　陈欣予小时常常见过，自先帝仙逝，皇上继位，太后—当年的皇后尊为太后，陈欣予也就甚少进宫拜见太后。早年陈欣予的祖父封王为豫王，是先帝的亲兄弟，先帝极其重用豫王，豫王敬兄尊兄，辅助先帝至先帝仙逝。太后当年有意与豫王结为亲家，让方家在皇宫王府都有人，只是豫王子女皆成亲订亲。只是皇上继任皇位都第二年，豫王以身体抱恙退居朝堂之外，十几年来，太后一直与豫王府客气相待。没想到，太后还是念着豫王府。
　　陈欣予印象中的太后仍旧是少年时期的国色天香，时光消逝，太后也成了容貌难回，佳人易老。太后躺在床边，招手让陈欣予过去，陈欣予附一附身，笑道：“太后娘娘。”

　　太后让陈欣予再走近些，陈欣予迈两步，太后仔仔细细一瞧，满意道：“多年不见，小姑娘也长开了。”陈欣予道：“太后缪赞。”太后拍了拍身旁的床边，“坐近些，哀家好与你谈话。”

　　陈欣予坐下，竹姑姑已然端碗药上前，“王妃服侍太后服药吧。”陈欣予接过，盛起一口，吹了吹，递到太后嘴边。太后深深一看，笑着喝完。

　　殿内通火明亮，竹姑姑在旁笑而不言，陈欣予一口一口喂完药，又拿起手绢替太后擦拭嘴角。太后合意，“在家没少服侍祖母吧。”

　　“回太后，是。”前两年豫王妃感染风寒，大大小小的药物间连不断送入豫王妃嘴里。起先豫王不让他人动手，全由自己日夜亲自喂药。接连半月一月，豫王身子中年发软，为了一趟，第二趟便难以下床。只好让陈欣予到跟前喂药。

　　太后见陈欣予的性子沉稳，愈发喜爱，“豫王身子如何。”陈欣予浅笑，“祖父身子安康。早些年有些发软迹象，祖父便开始习武，说是增强身子。倒是没想着，祖父身子有转好。”

　　太后点头，吩咐竹姑姑拿一软枕放在身后，太后靠着舒服，人也笑，温和道：“豫王早些年带兵，老年依旧身体健壮。倒是你，你也得养好身子，好为皇宫填几道男儿叫声。”

　　陈欣予知道太后的意思，却也不敢多说，“是。”太后瞧着陈欣予态度平平，脸色柔和，也不知是满意这个结果还是反对，“你和已儿早些时候没有感情，可是感情在日后可慢慢培养。欣予，你不会让哀家失望对吧。”

　　来了，终究是来了。陈欣予心下一沉，只有一次的机会，她想尝试一下。陈欣予站起身，往后走几步，跪下，磕头，恳求道：“太后娘娘，民女过几日会向成王要休书，还望太后成全。”

　　太后眼里闪过冷意，含着一簇怒火，“给哀家一个理由。”陈欣予也不愿隐瞒，“为了凌惬。”太后笑出声，嘲讽道：“凌惬？一个酒酿之家的公子，难不成我们已儿比不过吗？”

　　陈欣予道：“成王玉树临风，自是京中男子榜首。”太后摸着褶皱的手，寒寒道：“那你有何不满。”陈欣予鼓足勇气，不卑不亢道：“太后，民女上错轿，是民女的过错。犯错能及时纠正，一切都还来得及。”

　　太后不言，沉沉瞅着陈欣予。

　　陈欣予不敢抬头。太后让竹姑姑扶起陈欣予，陈欣予直言不敢。太后抚摸着手背，暗暗略过藏在衣裳下的陈欣予的双手，一只光皙白嫩，一只略显粗糙。太后心中感叹，人老了，可心不能老。太后不也逼着陈欣予起身，笑道：“听闻，你母亲已经许久没管过酒楼之事，如今都是你来掌管了吧。”

　　陈欣予身子一颤，“是。母亲身体不比往日，需在家静养。”太后听后，连连赞同，“这酒楼可是你母亲的心血，你可别辜负了。”

　　陈欣予磕头，“是。”

　　太后笑道：“这酒楼也算半个皇家的，可需要皇帝派人管理管理？听闻近日酒楼生意不怎么好。”

　　原来如此，陈欣予面容不变，“酒楼小事，也就不麻烦太后皇上烦心，民女处理就好。”太后盯着陈欣予道：“真心吗？”

　　陈欣予低着头，暗自闭上眼，又睁开，重重道：“太后明鉴，日月足以见得真心。”

　　太后如意，吩咐竹姑姑扶着陈欣予起身，招手让陈欣予过来。陈欣予还是回到原来的位置。太后执起陈欣予的手，高兴道：“你孝顺父母，守护酒楼，你这份心，哀家看着都喜欢。你既讨哀家欢喜，哀家赏你一份礼可好。”

　　陈欣予忙道：“民女身份低，太后赏赐，自然是好物。”太后拍陈欣予的手，朗朗道：“你身为王妃，应该待在府里服侍已儿，照顾孩子，管理府中就好。只是，你如此大体，哀家觉着，你继续管理就好会更好。”

　　陈欣予大惊，随后连忙道谢。

　　太后也笑，“已儿就拜托你了。成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