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江子寻舟

19、不能

　　彩排的时候，江子寻班里出了点状况。

　　音乐被剪长了五六秒。

　　这是任熙熙没有想到的。

　　彩排完之后，她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江子寻从最前面窜到了任熙熙旁边，把她吓了一跳。

　　“音乐比舞蹈的长了，你在想该怎么办吧？”江子寻问道。

　　“是啊，”任熙熙跟他说了她的想法，“解决方案有两种，第一种就是今天再学一点后面的，但是因为我要想动作，可能来不及。”

　　江子寻接了下去：“第二种，跳完我们该跳的，就停下来定在那里，等音乐结束。”

　　任熙熙点了点头，“目前最合适的还是第二种办法……对了，你等会儿把他们叫过来，一起商量一下吧。”

　　“好。”

　　经过几个人的商量后，任熙熙决定不加动作，跳完就停在那里。

　　今天晚上是林述己最后一次给他们抠动作。

　　“这里，要快。”林述己给杨聿示范，“还有那个boarding，实在不会做的话就跟我之前说的那样，伸完右腿再伸左腿。”

　　“知道了学长！”

　　林述己拍拍他的肩膀，回头对上了江子寻的目光。

　　“啧，你老看我干什么？”林述己上去拍了拍他的脑袋，“我知道我好看，但是该干什么的时候就得干什么。”

　　江子寻笑着，没有说话。

　　林述己被他的笑整得浑身不舒服。

　　任熙熙拍了拍手：“那什么，最后一次排练机会了，咱们再整体来一遍！”

　　她划开手机，点了播放键。

　　就在这个时候，江子寻转头，吻住了林述己。

　　他早跟任熙熙提出要换到后排，因为据他观察，林述己总是爱在后面站着。

　　同时江子寻也把姚健拽到了后面，他是除了两位女生以外唯一知道江子寻喜欢男生的人。有他做掩护，江子寻在后排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姚健想过江子寻会对林述己动手，但是没想到他居然会直接开亲。

　　这他妈也太刺激了点吧……

　　可是再怎么惊讶，保护兄弟隐私的任务还是不能忘。

　　姚健强忍着往边上看的冲动，老老实实地跳完了整支舞。

　　音乐结束，江子寻也从林述己唇上恋恋不舍地离开。

　　林述己板着一张脸，冷漠地看着他。

　　“咳，嗯，完美！”任熙熙把手机放进兜里，“明天要跟刚才一样，不准失误！”

　　他妈的，光顾着看亲嘴了，跳得怎么样根本没顾上！

　　“时间也差不多了，那我就先回了。”林述己笑了笑，“期待你们的表演。”

　　“谢谢学长，学长再见！”

　　等林述己出了长廊，几个人也准备回教室了。

　　江子寻一言不发地往前走着。

　　什么啊，他生气了？他绝对生气了。

　　“爸爸，”姚健窜到了他旁边，“你要亲你也得先通知我啊，我差点没憋住！”

　　“江绿茶，你挺牛逼啊！”任熙熙也跟了上来，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这么多人就敢直接亲，勇气可嘉！”

　　江子寻没说话，撇下他们自己快步走回了教室。

　　晚上放学，江子寻又一个人先走了。

　　“闹什么脾气啊他。”林述己走在路上跟江子墨数落着，“这他妈跟我对不起他了一样！”

　　江子墨闭着眼，“是是……不过你们到底怎么了？”

　　林述己看着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来。

　　江子墨的手机震动开来，他摸出手机，“我弟的，你来？”

　　林述己摇摇头，“算了吧还是……你快接，待会儿该挂了。”

　　江子墨耸了耸肩，接通了电话。

　　“喂”字还没出口，江子寻那边一片词就过来了。

　　“哥啊哥啊哥啊我该怎么办，我好像把林述己给弄生气了……”

　　江子墨瞟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林述己，笑道：“怎么了？你怎么又把人家弄生气了？”

　　江子寻抱着大嘴猴玩偶，委委屈屈道：“他勾|引我我才……”

　　“这……我操，谁他妈勾|引你了？”林述己瞬间炸毛，“我什么也没干就被你吃了豆腐，你他妈还委屈上了，欠操？”

　　“你长什么样你自己没点ACD数啊？我已经有在很努力忍着了！”

　　“我不就是长得好看了点吗！你！”林述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边的话突然就咽了回去，“……晚上吃啥，我饿了。”

　　“……我煮了粥，快点回来。”江子寻挂掉电话，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小崽子。”林述己把手机还给江子墨。

　　就这？

　　江子墨接过手机，看见了林述己脸上还未消失的笑容，“小林子，你笑了。”

　　“……没有，”林述己别过脸，“你、你看错了。”

　　“你明明喜欢他。”江子墨从包里拿出奥利奥，撕开包装递给林述己，“吃吗？”

　　林述己摇摇头，“他只是青春期，等过了这阵子，他就知道这样是不正常的。”

　　“那你呢？你之前……”

　　林述己打断了他：“别说了。”

　　江子墨吃了一片奥利奥压了压火，“我不说了，你也别再说自己不正常了。”

　　林述己点了点头，抬头看着若隐若现的月亮。

　　一个有抑郁症，还是同性恋的人，在别人眼里怎么可能是正常的。

　　我当然不正常。

　　.
　　.

　　运动会开幕式总的来说，还行。

　　“还行才怪！”任熙熙抓狂道，“从上面看你们一点儿都不齐！”

　　杨聿挠挠头：“没有啊，其他女生都说我们挺齐的。”

　　江子寻打着游戏：“你听谁说的不齐？”

　　姚健也说：“是啊熙姐，表演的时候你不就在我旁边吗？你怎么知道不齐的？”

　　任熙熙把手机举到他们面前：“喏，林学长发来的视频。”

　　除了在打游戏的江子寻，其他六个男生都围了上去。

　　“好像是有点乱。”

　　“江大学霸站太靠边了。”杨聿按了暂停，把手机还给任熙熙。

　　江子寻这时也打完了游戏，顺手从任熙熙手里拿过了她的手机，看完整个视频后说：“这也不碍事啊，还行。”

　　“请高中年级男子跳高的选手到检录处检录——”

　　任熙熙拿回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坐得稳如泰山的江子寻，催促道：“跳高了跳高了，周枭人都走了，你还不赶紧跟上？”

　　江子寻暼了她一眼，说：“我这次没报跳高。”

　　“怎么了？腿脚不便了？”

　　“滚你丫的，”江子寻踹了她一脚，“我腿脚好着呢，谢谢关心！”

　　任熙熙回踩了他的鞋一脚，拍着自己裤子上的土，“那为什么不报？”

　　“周枭不也能跳两米吗？我看他上跳高，我就上一千五喽。”

　　任熙熙了然，拉着李昕然给周枭加油助威去了。

　　江子寻从包里拿出湿巾，使劲擦着刚刚被任熙熙踩脏的板鞋。

　　对了，四百以后就是一千五了。

　　江子寻把湿巾放进空的薯片袋子里，站了起来，打算回去换双鞋。

　　刚站起来，他就被一听可乐砸了个正着。

　　“我操，哪个不长眼的傻逼扔的？”江子寻往高三看去。

　　看台分两层，高一高二在下面，高三在上面。江子寻又坐在第一层的最上面，所以扔他的只有可能是高三的。

　　果然，他看到了林述己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林述己，你是不是欠揍啊？无不无聊？”

　　林述己吹了声口哨，笑嘻嘻道：“我这是在报仇。”

　　江子寻不知道他说的“报仇”是指什么，但是林述己说完后无意识地舔了舔嘴，这把江子寻刺激得不轻。

　　他妈的，又勾|引我。

　　“换鞋去吗？我陪你。”林述己两手撑在栏杆上，看样子是打算翻下来。

　　江子寻伸手准备去接他，却没想到林述己改了主意，安安分分地走了楼梯。

　　“年纪大了腰不太好。”林述己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江子寻收了手，追上了林述己。

　　他总觉着林述己今天有点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林述己跟着江子寻进了他们班，站在门口浏览着贴在班级宣传栏上的名单，“班级第十一，不像你啊。”

　　“我故意的。”江子寻边脱鞋边说。

　　林述己点了点头，走过来坐在了江子寻前面：“咱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一早上就穿这双鞋来，还非要带着，也不嫌麻烦。”

　　江子寻把鞋盒里的运动鞋拎了出来，“匡威好看，这双太丑，我不乐意一直穿着。”

　　“丑你还买？”林述己翻了个白眼，“还有，你那一鞋柜的鞋，有几双到现在也没见你穿过，放着生崽啊？”

　　江子寻系好鞋带蹦了蹦，确认不会散后把刚刚换下来的鞋放进了鞋盒里。

　　“那几双是我哥的，他不想再买一架鞋柜放他的鞋，就用我的了。”

　　说完，他站在林述己面前，两手撑在了前后桌上，慢慢压了下去，“哥，你再让我亲一口，就一口。”

　　林述己推开他，叹了口气：“江子寻，咱俩现在，算什么？”

　　江子寻愣住了，林述己接着说道：“是朋友？还是男朋友？”

　　“是朋友的话，那就不应该越界。是男朋友的话，”林述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可是我没答应。”

　　江子寻直起身，“那你答应我不就好了？”

　　“我不能答应。”林述己看着他，“江子寻，你真的确定你喜欢我？”

　　“我当然……”

　　“当然不是，你只是青春期了，你只是该谈恋爱了。”见他不说话，林述己低下头接着说，“而我在这个时候正好出现，你只是觉得我有意思，只是好奇，你只是以前没有见过同性恋所以你感到新鲜，仅此而已。”
　　“这不是喜欢。”

　　江子寻一言不发地看着林述己。

　　“所以我不能答应你。”林述己抬起头，“我不能为了我自己，也把你拖进来。”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江子寻苦笑了几声，转身离开了教室。

　　林述己对着空无一人的教室，小声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