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和龙》之阿

4、双生子1

　　神说，人的灵魂只有一个。

　　公爵夫人生下了一对双生子，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那是一年即将结束的夜晚，一轮纤细的钩状的弯月挂在夜幕之上，没有狼人的嚎叫，没有盛夏的蝉鸣，没有风声。婴儿的啼哭因此传出了很远很远，仆人们竖起耳朵，恭敬而顺从，提前庆贺这座古堡新的小主人的诞生。

　　除了公爵夫人。

　　公爵夫人是个美人，她乌黑的长发和供应王国主人的绸缎一样柔软，她雪白的肌肤上没有一点瑕疵，公爵收集到的最好的珍珠佩戴在她身上也比不上她的光彩，她是这个王国最美的女人，国王也觊觎着她的美貌，只是公爵的兵马保护着她。

　　但是公爵夫人的光彩在孩子出生的这一刻微微黯淡了。这是她第一个孩子，唯一的孩子，但却是一对双生子。

　　神说，人的灵魂只有一个。

　　第二天，所有人都看到了公爵夫人的孩子，那是一个漂亮的孩子，继承了公爵夫人的美貌和公爵的金发，注定拥有着广袤的土地，数不尽的兵马和牛羊。

　　另外一个消息有关公爵夫人的女仆。那是个不曾被记住的仆人，却因为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被处罚了，她和她的孩子将被流放到帝国的边界。

　　那是神的光辉所照耀不到的地方，魔物和猎魔人出没于森林深处，亡灵徘徊于大地，秃鹫盘旋于上空。以至于没有人觉得她们能活下来。

　　十二年后。

　　公爵夫人的孩子一点点长大了。他被公爵夫人教导得很好，温和，宽容，善良。整个城堡的人都很宠爱他，他金色的卷发在奔跑的时候会跟着跳跃起来，他的眼睛也是金色的，无忧无虑的生活让他的眼里总是带着懵懂的笑意。

　　人们乐于在他身上看到他们所理想的人生的样子，总是尊敬地称呼他的名字“日格朗”，意为闪耀的晨星。

　　但是国王除外。

　　十二年后的公爵夫人依然是个美人，然而公爵已经逐渐老去了。那些原本杀气腾腾的铁血之师因为主帅的衰老不可避免地失去了锐利的刀锋，于是再没有人能阻挡国王夺走一切珍贵的宝物。

　　血与火席卷了公爵的土地，国王的长剑洞穿了公爵的咽喉，在铁骑踏平城堡的那一日，国王带走了公爵夫人，杀死了所有骑士、仆人。

　　他唯独放过了日格朗。

　　这举动并不令人意外，这孩子将成为最好的一把锁，他要这个孩子的生死未卜让公爵夫人永远地，安静地呆在那黄金的宫殿里，像一只笼中的鸟。

　　日格朗在森林的深处沉睡着。

　　那一头曾被许多人夸奖的柔软金发已经干枯了，污泥沾上了他的脸。伤口狰狞地爬在他身上，最严重的一道在腿上，这让他再也没有了往前走的力气。阳光从蜘蛛结网的缝隙里落在他腿上，血已经止住了，但是带着他来到这里的管家在不远处的丛林里没有了呼吸。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也会像这个温和的老人一样倒在这里。

　　天色渐暗，秃鹫和狼将会撕碎他的身体吞下，像品尝一块难得的糕点，乌鸦会在尸体的碎片附近久久盘旋，他的灵魂也许会被路过的魔鬼发现，快乐地收进契约的信封变成一小片瑰丽的纹路。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艾伯特在森林里唯一一片湖泊取水的时候发现了日格朗。这个和他很不一样的男孩子，那些昂贵的衣物虽然破损，仍然可以在附近的城镇里换取很多物资，而男孩的感谢也许会在以后派上用场。

　　艾伯特不需要怎么做取舍就知道该怎么做。
　　他手中的火把驱散了刚被吸引而来的孤狼，日格朗被小心地移到了他的背上。在获得足够的回报之前，艾伯特尚且需要照顾好他。

　　艾伯特是个孤儿。

　　偶尔会在森林里定居一段时间的猎魔人在森林里捡到了他，据说是因为艾伯特在看到他脸上的疤痕的时候没有哭，不过艾伯特觉得是因为他襁褓里放着的三枚金币。

　　围着篝火取暖的时候，猎魔人不止一次向艾伯特炫耀那三枚金币，说他当时是怎么一眼就看到了金币的闪光，说他后悔做了一个亏本买卖。因为要照顾艾伯特，每年住一段时间就走的猎魔人在森林里待了七年，教会了艾伯特怎么生火，怎么使用匕首，长剑和弓，怎么打猎和到附近的城镇里换取物资。

　　还给了他一个名字，艾伯特，意为黑暗中的光。

　　猎魔人已经离开有五年了。

　　大概是住了太久已经腻了，原本会每年过来定居的猎魔人一直没有回来过。艾伯特慢慢就习惯了一个人生活，除了每次从城镇交换完物资回来的时候要注意甩掉跟上来的尾巴，或者直接让他们消失。慢慢地，城镇里的人都知道森林里住着一个厉害的小孩，那些尾巴也就不再出现了。

　　艾伯特在拿毛巾擦掉日格朗脸上的污泥的时候才发现了不对。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看见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是一种近乎荒谬的感觉，艾伯特拿着毛巾的手顿了顿，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王国的边界是被神所放弃的地方，但是这里依旧流传着神的传说。

　　神说，人的灵魂只有一个。

　　所以艾伯特从未在附近的城镇里看到过双生子，准确得说，是长大的双生子。

　　那些双生的孩子一出生就会被放弃掉，或者至少，放弃掉一个。那些被放弃掉的孩子艾伯特没有见过，不过无外乎几种结局，被埋葬或者被丢弃到森林里，而且要靠近狼群的地方，确保那孩子不可能存活下来。

　　人们坚信那多出来一模一样的孩子是魔鬼的化身，于是做起取舍毫不犹豫。

　　艾伯特和猎魔人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被丢在森林里呀？是不是他们也觉得我是魔鬼呢？”那时候的艾伯特还是一只软乎乎的小包子，问起问题来天真又严肃。

　　“原因会有很多，不过你只需要知道你的父母还是爱你的就好了。”那是猎魔人难得一本正经的时候，他粗糙的大手抚过艾伯特柔软的金发，像一个最合格的父亲。

　　等到艾伯特再追问的时候就变成了……

　　“因为那三个金币呀。金币可是很宝贵的。”

　　艾伯特从此再也不相信猎魔人的话，不过记住了一点——

　　金币是很宝贵的。

　　就在艾伯特帮日格朗擦干净脸，把那些昂贵的绣着金边的衣服换下来准备拿去卖掉的时候，日格朗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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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艾伯特和日格朗的名字含义都是我编的！不存在的！
不过我真的好喜欢光暗cp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