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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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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起床啦。”田婶温和敦厚的声音伴随着笃笃笃的敲门声比闹钟还准时的在门外响起。
水月痕翻了个身,把头埋进被子里,那笃笃笃的敲门声不知何时已化作梦中遥远的背景音乐。
烈日炎炎,午后的大街上空荡荡的,偶尔窜过的风软软的飘荡着栀子花的淡淡清香。衣衫褴褛的小小女孩一边大声呼救一边踉踉跄跄的狼狈后退,已到街角了,面前的三个大汉拿着刀狰狞地笑着,却并不急着动手,只是玩味的欣赏着女孩的惊恐和束手无策,就像猫总喜欢把到手的猎物玩弄个够。
也有几个村民碰巧路过,却只是远远的瞅了一眼便如躲避瘟神一般匆匆离开。女孩绝望地笑了,抬头仰望,天空湛蓝,蓝得刺眼。轻轻闭上眼,努力不让盈满的泪溢出。
当当只闻几声兵器相撞的声音,再睁开眼,已在男孩温暖的怀抱中,耳侧风声轻啸,吟唱幽远的歌谣。
水月痕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浮起一丝轻笑,不愿起床,不是贪睡,而是贪恋那个温暖的怀抱。
“田婶,就让痕儿再睡一会吧,好不容易爹不在家。这些年,她也够累了。”苏垠轻声道,声音柔软如风。
“可是,少爷,帮主回来……”
“爹回来要罚的话,有我陪着她自然也甘愿的。”无奈的苦笑,苏垠摇摇头,转身走进厅堂。
过分啊,我哪有那么想,水月痕不依地咬着唇,手却不由自主的抓起衣服胡乱的套在身上。“好香啊”,跌跌撞撞的走到餐桌旁,拣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
“哎呀,小姐,”田婶果然匆匆忙忙的从厨房赶了过来,“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不干不净的,快去洗漱。”
水月痕可怜兮兮地转过头,讨好的笑道:“没办法,谁叫田婶的桂花糕这么好吃呢?”
被强押着洗漱回来的水月痕已彻底的换了一副样子。素面如月,不施脂粉,嘴角轻扬,眉间含笑,眼波流转,顾盼神飞,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虽没有成熟女子的妩媚的风姿,却已尽得西湖少女的轻灵和飘逸。
水月痕诧异的望着笑意盎然的哥哥,眼睛微眨,一颗细小的水珠自睫毛滑落。“哥……”
“快坐下吃饭吧。”苏垠笑着说,却转头拿过身边的苏瑞的碗交给田婶,“今天的菜清淡,和你的胃口,再多吃一点。”
苏瑞答应了一声,抬头望着水月痕神秘的道:“自命诡计层出不穷天下无敌的姐姐输给了哥哥,哥哥今天可得意得很呢。”
嗯?水月痕挠了挠头,找不着北。今天我还没有和他说过话吧,怎么就输给他了?
“姐姐似乎以前早上都是来不及吃饭的吧,今天可是难能可贵的早呢。”苏瑞好心的提醒。
水月痕恍然大悟,似乎似乎以前是说过任他是天皇老子也不能把自己从床上拉起来的之类的话吧。可是今天,过分,陷阱太温柔,不忍心不跳啊。“啊,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两兄弟笑什么呢,得意太早了哦,今天早上做噩梦我才不得不起的。”水月痕勉强的笑着,其实也不算假话吧,前半段确实是噩梦啊。
苏瑞露出了一个摆明了不信的夸张表情,还要再说,苏垠却微笑着制止了他,“好了,吃饭吧,赶快吃完去学习,别爹爹不在就想方设法的偷懒。”苏瑞对着水月痕偷偷的吐了吐舌头。轨迹被看穿了。
窗外,太阳悠悠的抬头,悠悠地坐着柔软的柳梢滑下来。水月痕慢腾腾得打扫完碗里的最后一点稀饭,安慰自己,认命吧,等到练到第八层柳暗花明时就自由了。
扑棱棱一只雪白的鸽子从窗口突兀的飞了进来,水月痕大喜,微一作势腾空飞起,轻轻地抓住鸽子抱在怀里,解下它腿上的信筒抛给苏垠,只一心一意地逗弄鸽子。“红豆,这么久没来看我,有没有想我,下次再这样不知道回家,我就来罚得了,罚你练功,不练到柳暗花明不准你休息。”雪白的鸽子瞪着漆黑的小豆眼歪着头郁闷的拍打着翅膀,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遇到这样一主人啊。
苏垠展开信,眉头紧锁,拿出一支精巧的玉笛,吹出一连串飘零的音符。瞬间两个黑衣人自门口掠入,疾若飞燕,躬身行礼:“属下见过少帮主。”
“镇江急报,倭寇大举来袭,许舵主抵挡不住已带着兄弟们后撤了。黑风黑云你二人火速赶往镇江,不得有误,定要保住镇江分舵。”
黑风黑云相互对视一眼,“我去,黑云留下。”黑风道,语气勿容置疑。
“不准,镇江之势已迫在眉睫。”
“帮主临行前交代过一切以少帮主的安全为先。”黑风抗争。
“我和黑风去,黑云留下。”水月痕突然插嘴。
“不许胡闹,痕儿,这没有你的事,你去后院练功。”苏垠沉声说道,“我意已决,何况若有敌来犯我若抵挡不住多一人少一人也没什么关系。”
“哥哥不把黑云看在眼里,还是太不把痕儿看在眼里?”水月痕突然走到厅堂正中,跪下,凛然道:“苏河帮门下水月痕愿立下军令状,定然保得镇江分舵无恙,请少帮主下令。”
苏垠凝视着水月痕决绝的目光,何时已悄无声息的长大了呢,罢了,就随你的愿吧。取出一块青木竹牌,掷在她身前,“如此,黑风和水月痕先行,我会调动邻近的分舵相助,顶多在你们之后三个时辰内就可以赶到。”
水月痕拣起青木竹牌,瞟了一眼,鞭一百,这是最轻的刑罚了吧,哥哥还是舍不得我啊。不过你放心,痕儿若真是无用到要回来领罚的话,那就真没有脸在苏家呆下去了。水月痕起身,冲苏垠眨了眨眼,嫣然一笑。苏垠漠然。
水月痕回房换了一件利落的男装,再出来时,苏垠已不见身影,不禁心下黯然。
“小姐,这是少爷要我交给你的。”田婶拿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匆匆走出来,好家伙,竟然全都是伤药,不至于吧,便是镇江分舵的人全受了伤,也用不了这么多啊。水月痕忍俊不禁,“对了,田婶,帮我告诉哥哥,他新制出的药我拿走了。”
送走了水月痕,田婶走到药室。这是苏家的禁地,只是除了水月痕那丫头,真不知道少爷为什么待她那么好,若说长得漂亮些,王家小姐才是真正可以和少爷相配的美女呢,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真真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在她的心中,水月痕一直是九年前少爷救回来的那个小小的女孩子,出于怜悯被老爷收做义女而一跃变作枝头的凤凰罢了。田婶纳罕了半晌,方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少爷,小姐让我带话说她把您新制出的药拿走了。”等了半天没有回音,“少爷?”
“嗯,田婶,麻烦你了,知道了。”声音中是压抑不住的欢喜。
药室孤零零的座落在苏家最偏僻的角落,室内昏暗,零星漏进的阳光在苏垠的侧脸留下一道愉悦的剪影。“她拿走了麻药,这就好了,只要不是遇到绝顶的高手就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可是……”刚刚舒展的眉毛又蜷曲了起来,那是战场啊,冷酷无情的战场啊,不知道甚至从没见过流血的她可能受得了。
但愿她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