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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十方微尘 ...

  •   韩松十分惊奇,问道:“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江鹤反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韩松道:“我在老师那里见过你和烛知先生的棋谱。”
      提起这件事,她忍不住笑道:“他拿你教训我说:‘你这才到哪儿呀’。”
      江鹤闻言,看向一边去。他不下棋的时候,更像同龄的男孩子,面对赏誉有些局促,说道:“这不算什么。”
      然后他说道:“我之前见过你。”
      韩松有些困惑,盯着他直瞧。她记忆力算得上出众,但是并没有印象,终于说道:“在雎阳吗?”
      江鹤摇摇头。
      他不说,韩松也不计较了。她又问道:“是鹤鸣的鹤吗?我还是头一回遇见有人用鸟取名字。”
      江鹤又垂眸看向一边去了。韩松还想再问,远处似乎有人看见了他们,唤了一声什么。江鹤转过来,肩背笔直,像大人一样对她浅揖一礼。这举止间很有他以之起名的鸟类的特点:十分优雅,却带着不愿与人深交的冷淡。他就这样一语不发地走开了。

      *
      韩松收拾完棋子,回到学馆,里面却已经散场,殷昀也不见了。她走到街道上,看见人头攒动,满是神情兴奋的行人车马。不唯各路使节,还有本地民众,都在往城门方向挤去。
      韩松有些茫然,心想还是回到住宿的客房去等殷昀,于是往城内走回去。这本不是能走丢的距离,想必殷昀也这样想。但此时是逆着人流走,正逢不知哪家使节的车马经过,随扈驱赶道旁的平民。路人相继后退,一下把她推倒在地上。
      有人嚷道:“留神!撞到小娃娃了!”
      韩松感觉身上一轻,有个大汉把她像小动物一样抓起来,侧放在人流边一匹大黑马背上。那马比普通马要高出不少,喷着鼻息扬起前蹄,十分不耐的模样。韩松吃了一惊,本能地紧紧抓住马鞍背。大汉回身一掌拍在马脖子上,黑马顿时安静垂下头去,不多动弹。
      韩松这才反应过来,说道:“谢谢。”
      这人面相威严,蓄一把大胡子,长得也十分魁梧,比她坐在马上还高。听她道谢,只点了一下头。
      身后有人问道:“小娃娃没事吧?”
      抓她的大汉简短道:“丢了一只鞋。”
      这时候她看见围着黑马有一队士兵,看起来形容都很敏捷矫健,但穿着随意,风尘仆仆。有几人嚷嚷起来,听起来在帮她找鞋。过不久那大汉又伸过手来,大掌里放一只小鞋子递给她。
      韩松很不好意思,抓住鞋子飞快穿上,再次说道:“多谢诸位先生。”
      那大汉闻言,只伸手替韩松拍了两下外衣上的尘土。他手劲儿大,打得肩背有些疼。
      旁边几人哄笑道:“好不容易!老庄今日也做了一回先生!”
      有一人越过士兵走到马前来。他大概三十出头,身量也很高大,但面相和善,眼里含笑,像个认真务农的乡里人。他穿一套陈旧的红色武官官服,冠带都磨损了。韩松看这套衣服眼熟,认出来是进城时见过的来自石林县的义军头领。
      这头领问道:“小娃娃,你家大人呢?住在哪儿?”
      韩松说道:“我是与郁州傅将军的使者一起来的。”
      几人都面露迷茫,一人问道:“那是哪位?”
      又一人道:“郁州不是刘将军?”
      那头领与身边人议论几句,转回来问道:“前几日听说郁州有位小傅将军,是你说的这位吗?”
      韩松想到傅易在这里也是无名之辈,有点感慨。她说道:“阁下是石林的陈将军吧。我们应当住在同一条街上的客馆里。”
      那几人一惊,面面相觑。一圆脸的年轻人奇道:“确是说要来名扬天下的。没想到咱们进城几日,已经妇孺皆知了。”
      韩松忍不住笑了。那头领扬手敲一下说话人的头,笑骂道:“是别人消息灵光,哪里是你妇孺皆知!”
      他看一眼韩松,也略换了语气,笑道:“这辛棘真是群英荟萃。陈缜一塾师耳,哪里能被叫将军!既然住在一路,我送小女郎回去吧。”
      他吩咐几句,便与那高大汉子牵着黑马载着韩松往回走去,其余士兵依旧随人流往城门去了。韩松坐在马上有些不安,说道:“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先生有事要去做吧?”
      陈缜笑道:“连将军进城了。孩子们想去看个热闹。让他们去看就是。我与阿夏明日还要见到。”
      所以那寡言大汉叫庄夏,倒是个文雅的名字。韩松听陈缜自称是一名教师,原本十分好奇,但听到连将军进城了,不由“啊”了一声。陈缜含笑道:“你也想去看吗?”
      韩松确实有些想看,但别人既然在送她回家,她便说道:“不啦。想必也能再看见。”
      陈缜颇为惊奇,问道:“是吗?令尊是谁?”
      韩松遇到几次这个问题,总觉得有些尴尬。她说道:“我是殷潜光先生的弟子。他带我来的。”
      陈缜没有听出她回避的意思,追问道:“那你是谁家的孩子?”
      韩松道:“我也不曾问先生是谁家的先生。”
      牵马的庄夏此时看了她一眼,仿佛有些不悦。陈缜却哈哈一笑,说道:“是我的不是!那是你凭自己的本事看出来的。”

      这时道旁又有一行人马辘辘过去。先头将领骑一匹大马,神色十分倨傲。陈缜问道:“小女郎,你也知道这是谁家的车吗?”
      韩松说道:“岱州孙刺史的使者。孙刺史没有亲至。”
      她看出这些县城里来的义军一腔热忱,却信息闭塞,在城里摸不着头脑,觉得有些亲切。于是认真起来,把殷昀教给她认的二十几路人马头衔来历都大略说了一遍。陈缜也不嫌弃她年纪小,听得十分认真,偶尔还发问。她介绍人物而已,并没有提到其中利益纠葛,但陈缜看似是个农夫,实则十分敏锐,每有所问都切中要害。韩松讲完最后一路,陈缜沉思半晌,用方言对庄夏说道:“一面是庄稼重了茬,一面是羊角进了篱笆。”
      庄夏点点头,一副大胡子底下也看不出什么表情。韩松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陈缜笑道:“这是我们乡里的话,意思是事情不太妙啊。”

      *
      一行人慢慢走到客馆边,此时快日暮了。韩松一眼看见殷昀正站在道旁。傅易也在,像是刚从驻地赶到,身披一件长斗篷,一个士卒正为他牵走一匹白马。两人低声说话,看见韩松坐在大黑马上过来,都露出意外的神色。显然她不回来,他们也没发现孩子丢了。
      韩松心里好笑,说道:“谢谢两位先生。那是我家大人。”
      傅易已经走过来,询问地看向三人。陈缜说道:“在下是庆州陈缜,这位是我的弟子庄夏。我们看见小女郎一个人在城里走路,担心不太安全,所以把她送回来。”
      庄夏虽然不言语,但他人高马大,很有存在感。傅易先好奇地看他一眼,大约想不出陈缜教他什么。然后他回礼道:“多谢两位。在下傅易。看陈君穿着,是庆州的尉官吗?”
      陈缜笑道:“原来阁下就是小傅将军!实话与你说,陈某这衣冠是借来的。去年甘露教作乱,州郡长官都没有举动。我募兵没有名义,所以县长给我这套官服。之前在石林县学里做经师。乡里宴饮时,皆呼我祭酒。”
      他见面就揭自己的短,坦率得出人意料。傅易有点吃惊,也笑道:“那也与祭酒先生说实话,我之前在扬威将军手下做事,见他无意出兵,与他分道扬镳。如今头上也没有半点名分。在许謇公文里,约莫算是个反贼。”
      两人都笑了。陈缜感慨道:“老陈出门时只想是要保家卫国。不料进了城里,谁头上都有两个好大的旗号,让人觉得我等也不配来救国。” 他不知道眼前的傅易实则也是贵胄出身,很有惺惺相惜的意思。傅易起先有些敷衍,听他说了此语,倒也正色以对。两人见天晚了,各有事要做,便约明日大会后再聊。陈缜预备告辞,看见傅易伸手抱韩松下马,又道:“还有一事,请问这是令嫒吗?”
      傅易有些困惑,道:“是。”
      陈缜笑道:“我问小女郎她是谁家的孩子,她不曾告诉我。所以有这样一问。”
      韩松没想到这位老兄一脸朴实,还能当面告状,顿时十分尴尬。她见傅易看过来,着恼道:“不是陈先生说要凭本事看出来吗?”
      傅易先责备她道:“怎么这样无礼?”
      又对陈缜道:“家里随意惯了,祭酒不要与她计较。”
      陈缜道:“哪里的话。小女郎与陈某走这一路,除我不少疑惑,可称得上我一日的老师。我与傅将军虽才见面,已算是相识了。将军如有什么事用得上陈某,大可不必客气。”
      言罢与庄夏两人牵马离去了。傅易与殷昀对望一眼,都有些好笑。殷昀转向韩松道:“你是不是也该找些同龄的小朋友玩耍?”
      他这么一说,韩松想起来道:“我见到江家的小儿子了!”
      殷昀饶有趣味地问道:“有何感想?”
      韩松把经过说了一回,又道:“我看他不怎么爱说话,问他的事都不答。”
      殷昀听了道:“看你仿佛背了书,实则也不知背到哪里去了。”
      韩松茫然道:“这和背书有什么关系?”
      殷昀道:“本朝只有少数皇亲国戚用良禽做本名。先帝两任皇后都姓江。他的名字是先帝亲自取的。你小丫头不学无术,人家告诉你怕你觉得炫耀罢了。”
      韩松悻悻然哦了一声。对这位不爱说话的皇亲小朋友印象大跌。也不为别的,就凭总因为他被殷昀教训。她转而说道:“听说连将军到了,明日先生带我去看吧?”
      听她语气满怀期待,客馆边走过的人纷纷侧目。傅易闻言望过来,目中明显有谴责的意思。殷昀难得露出头痛的表情。他叹了口气,说道:“我看……不如明日再说。”

      殷昀说韩松不和小朋友玩耍,倒是冤枉了她。她回到客馆里略作梳洗,本要去读书,半路便有一个十二三岁、身着干练短装的少女在回廊尽头喊她:“小青霜!”
      这栋客馆有两层,是辛棘长官为使者临时安置的的寓所之一。但原本被引至的长阳太守使节嫌弃陈设简陋,更不愿与人合住,干脆到城外营盘里去。以至于这准备好的房舍倒显得空旷了。如今里面住的除了殷昀这一路无名无份的使节,还有一行紧张不安的商贩。这少女姓吴,随着父亲的小商队途经此地。他们也带着自己的卫队,运送着某种原料,要去辛棘附近的某座县城交易。既来到辛棘,发现前方锦旗连绵,大战在即,便不敢向前。但似乎也不知下一步该往哪里走,徘徊了几日,仍然留在此地。

      韩松此前在廊前遇到,和她说过几回话。这位吴姐姐名尘,小名叫妙心。因为家里弟妹都很年幼,被父亲带出来学习生意。她性情活泼,又很大方,且似乎很惯做姐姐,遇到韩松时总给她好吃的。此时韩松走过去,也果然递给她两枚指头大的米白色糖块儿。韩松毫不见外地吃了一个,带一点辛辣的甜味。
      吴尘见她紧接着要吃第二枚,忙把她的手腕抓住,说道:“哎呀省着点吃,现下没有人做饴糖啦。下一回不知什么时候能吃到。”
      韩松把糖托在手里,有点茫然。吴尘笑一笑,又转向窗外,说道:“你来看,又有带刀的家伙进来了。不知又是哪里的霸王。”
      韩松道:“城里到处都是嘛。”
      吴尘道:“这伙人很凶。”
      说话间韩松探头看去。看见街道一侧,通往客馆的马厩边,是傅易的卫队在给马匹喂食。一行人刀甲整齐,动作也肃穆,与街道上大声喧哗的士卒相比算得上十分安静,并不觉得“很凶”。她说道:“是我义父带来的人。不知他会不会住下。”
      吴尘奇道:“你?这是军中的人吧?你们不是去庆州探亲的吗?”
      韩松也奇道:“谁说的?我们也是来会盟的。”
      吴尘道:“那我爹……”她明白过来是被父亲敷衍,一时语塞,脸上又显出些恼怒。韩松觉得好笑:原来这位小姐姐对她这样亲切,乃是以为她一行也是被困在刀兵中的无辜旅客。
      她说道:“吴姐姐不用担心。殷先生说,一时是打不起来的。你们肯定能平安回去。”
      吴尘苦笑道:“哪有那么简单。走了几个月,每天叔叔伯伯都劝我爹往回走。是他力排众议一路走到这里的。现在好不容易都到这儿了,他怎么能就回去呢?”
      韩松问道:“是什么货物,不能转卖他处吗?”
      吴尘张口想回答,却又止住了。看来如今得知了韩松一行人的身份,产生了隔阂,不那样毫无防备了。她自己垂下头,原本很有活力的面庞上露出失落的神色。转而指着远处街道上走过的各方队伍,问道:“你住在兵营里,看到这些景象,想必便不害怕吧?”
      韩松想说自己实则没有住在军营里,但觉得不便解释,便说道:“也怕。”
      吴尘点点头,有些怅然的样子。她看一会儿街道,说道:“我阿娘说,人在世上,就好像无边大海里的一点浮沫,十方虚空里的一粒微尘。不但飘向何处无法预测,连是存是亡,也只在瞬息之间……身处其中,怎么能不害怕呢?”*

      ***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敲门,是乐徵来找韩松回去上晚课。这次采薇留在了绵城,乐徵跟来照顾。之前韩松和殷昀说情,让她留下来。乐徵也不见亲近起来,有时还会反驳韩松。此时韩松走在回廊上,忍不住对她说道:“我看吴姐姐以后不会和我说话了。”她便闷声答道:“这是一伙游商。小公子本就不该与她说话。”
      韩松听了有些不悦,说道:“我看他们比寻常人勇敢。”
      乐徵答道:“他们逐利而来,舍不得许诺好的钱财,又担忧性命,所以进退两难。这是人性贪婪罢了。便是为此而死,又有什么勇敢可言?”
      韩松说道:“吴姐姐家中给她起名叫尘。人知道自己在宇宙中不过是一粒尘土,但还是走到这里,难道不勇敢吗?”
      乐徵倒笑了:“这城里往来上万人,不都是一样的处境。便是小公子自己,难道不勇敢吗?”

      ***
      两人进了殷昀用作书房的宽敞房间里,韩松还在琢磨这个“敢与不敢”的问题。傅易不在,殷昀坐在里面目视一页空白麻纸,似乎在思索如何下笔。
      韩松走到近前,叫了先生,才想起手里还捏着一枚糖块儿。殷昀抬头已经看见了,奇道:“是没给你好吃的,怎么还跑去别人家讨糖吃?”
      韩松恼道:“先生说什么呀!吴家姐姐给我的。”
      殷昀显然并不赞同,道:“吃了再过来。”
      韩松于是几步跑到门边,草草把糖块儿塞进嘴里嚼碎。一点甜味在舌尖炸开,很快就消散了。她走回来坐好,殷韵带过来的一位使女又送湿巾让她擦手。韩松拿起书卷读了几页,忍不住问殷昀道:“可以问先生私事吗?”
      殷昀心情尚佳,回答道:“可以问一个。”
      韩松把吴尘最后说的话复述一遍,说道:“我想人对命运一无所知,所以恐惧。先生无所不知,也会有这种感觉吗?”
      殷昀懒懒道:“你还挺会说好话。哪有无所不知的人。”
      但殷昀此人,或许确实自认为无所不知——这样的话却不敢当面说。韩松未曾回答,殷昀又道:“一粒尘土在虚空中恐惧,难道是因为看不透虚空吗?是不知该往何处去罢了。人若有想做的事,心里百味滋生,也就顾不上恐惧。”
      “那先生想做什么?”
      殷昀道:“这是另一个问题了。”
      他向韩松肩后望一眼,忽然一笑,说道:“如我这样的微尘与浮沫,落在惊涛骇浪里,只恨不能以身翻动大海。有什么好惧怕的?”

      有人说道:“你还真是狂得很。”
      门扉响动,傅易从一边走进来。他脸上有些倦意,估计是在空余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他坐下往边上看看,伸手给自己倒了一点冷茶喝。那使女在一边未及出手,又后退回去。
      韩松料他大概听到了前因后果,问道:“义父怎么想?”
      傅易停下来想一想,然后感慨道:“我怕的东西有很多。何止于虚空?”
      殷昀对韩松道:“这是在更换概念。这就不坦率了。不要学他。”

      傅易挑起眉,放下茶杯,大约要反驳他。两人竟要为这个虚幻的论题打嘴仗。这时候,有一侍从上来禀报道:“有人求见殷先生。”
      殷昀有些惊奇:“见我?”
      侍从道:“说是鸾都的故人。”
      殷昀望傅易一眼。傅易并不在意,说道:“那你见呗。我本也要回去了。”
      他果然起身要走。殷昀道:“如果是帝都的人,想必你也认识。”
      傅易坦然道:“认识的人是不少。只怕都谈不到一起去。”
      这时候他已经走到门廊上。这房舍建得比较局促,一道狭窄楼梯从下面通上二楼。正有一骑士引一白衣文士往楼上走来。傅易站在回廊上避让,对方已经上前来,两人迎面相遇,傅易一怔,脱口道:“是你?”
      那语中不仅有惊诧,还有陡然而起的肃杀之意。韩松坐在室内,听闻他的语调,顿觉身上一冷。殷昀也当即站了起来。但两人视线被遮挡,却没有看见来者是谁。只听对方却怡然说道:“小将军何必惊讶,在下早已说过,日后必有相见之日。”
      傅易道:“你是料定我不会杀你吗?”
      他的手此时已经按在了刀柄上。身后若干甲士都拔刀出鞘。廊上一片死寂。那人又说道:“实不相瞒,我今日也不知是小将军在这里。否则也不送上门来。但既然来了,何妨让我把话说完。”
      傅易面容紧绷,他与廊上那人对望片刻,向其余人颔首,放那人进来。那人赞叹道:“小傅将军果然是通情达理的人。”
      此时他已经走进室内。此人面目秀雅,脸含笑意,正是曾在梁城见过、与张缄共事的程圭。韩松去看殷昀。却见殷昀望着程圭,也一反常态地默然不语。
      程圭施施然走过来。他明明是许謇手下的智囊,但在这群雄汇聚的反许阵营里如入无人之境,悠然唤道:“潜光。”
      殷昀缓缓应道:“师兄。”
      程圭道:“我本想会在这里见到你。只是不知道是代表俞还是刘。没想到是与这位小傅将军在一起。这可是,十分有意思。”
      他语气中的停顿很有些意味深长。此时傅易也走回来,在案边坐下。目光在两人间徘徊。殷昀面色复杂,并不接话。席间气氛十分凝重。能听到更多武士往楼上走来的脚步声。程圭毫不在意,又说道:“纵横之士,虽可反复百端,也要懂得爱惜自己的羽毛。你跑到这位将军手下做事,他死了之后,怎样找下一位主顾?”
      殷昀终于答话,冷淡地说道:“我以为这句话应当是我劝谏师兄才是。”

  • 作者有话要说:
    *《楞严经》:“反观父母所生之身,犹彼十方虚空之中,吹一微尘,若存若亡。如湛巨海,流一浮沤,起灭无从。了然自知,获本妙心,常住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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