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90年代来爱你》咕吱咕吱

2、第 2 章

　　花一样年龄的文姝，未脱的稚气与她过早的成熟懂事大不相衬。她该是幸运的，相对于村里同龄的女孩子来说，她读书最多，她也是不幸的，出生在封建的小村庄，但她不怨也不叹，默默收拾着行李，一会她就要随着一位堂叔由这个落后的村庄迈向外面的繁华世界。

　　几乎是一夜没睡，四点多堂叔就来叫文姝，他们要早点出门走几个小时的山路赶去镇上坐车。文姝提着一个军绿色的行李袋，那还是爷爷当兵时在部队用的，有些年头了，又破又旧，她实在找不出什么像样的袋子来装仅有的几件旧衣服和还没读完的书。她把包背上，和一夜也没睡的爷爷告别，“爷爷，我走了。”

　　文涛站在屋檐下，用他当兵时候用的军用水壶装满了一壶开水递给文姝，只说了一句话：“姝儿，记住家乡的味道。”后哽咽着，再说不出一句话，他不想让孙女看见他的伤心，弓着背把脸扭向一旁，万分不舍只向大孙女挥挥手，意思是叫文姝快走，文姝不敢去看爷爷，因为她知道爷爷和自己一样，都在哭。

　　她小小的身子向院子外迈出，根本不敢回头，一边流着泪一边让堂叔牵着一起往那条通往未知的路走去。

　　文姝根本不记得自己到底转了多少趟车，只知道坐车子从白天坐到黑夜，又从黑夜坐到天亮，两天一夜才到堂叔工作的地方。

　　外面的一切对文姝来说都是新鲜的，宽敞而干净的水泥路比家乡那条一到下雨就泥泞走不了的黄泥路好太多了，她第一次看到了同村小姐姐们出外打工回来津津有味描绘的高楼大厦，真的太不可思议了，原来住的地方还可以建得这么高，窗明几净的，如果爷爷也能住上这样的高楼多好呀。

　　堂叔是一个工地的建筑工人，住的地方是一排临时拾建的铁皮屋，工地上全是男人，堂叔就让文姝和工地上做饭的一位阿姨住一起，堂叔白天要在工地上工作，无法陪年幼的文姝去找工作，她只得独自一人穿梭那些陌生的大街小巷。在九十年代，工作哪有这么好找，满大街都是找工作的人，有哪一个工厂贴出招工启示，往往都是人山人海来竞争那几个可怜的职位。一些待遇好的工厂甚至于连做流水线工人也要走后门才能进，再加上查暂住证特严，为了避开那些凶神恶煞的治安人员，走在街上会像做贼一样没安全感，因为听堂叔说，一不小心让他们抓到了，会被关起来遣返原地，她不能让人送回去，她出来的路费还是东凑西拼才凑起来的，她记住了堂叔的话，远远看见那些穿制服的人，她就拼命一些小巷子跑。

　　文姝从没试过这样的身心劳累，但她必须要忍耐，她想家，想爷爷，想父母，想妹妹，但就是不哭，因为她知道这个残酷的年代不会相信眼泪。她为了省钱，怎么饿她也规定自己每天只能吃一顿，渴了就去找在建工地开着的水笼头喝上一肚子。为了省两元的车费，那么大的太阳，她拖着已走麻木的脚从一个工业区走到另一个工业区，鞋子每一个星期就要换一双，脚上的水泡更不用说有多痛，堂叔晚上看到这样的文姝，也不禁心生不忍，可生活就是这样，谁也不比谁好过，文姝的年龄太小，根本不够进工厂的资格，可堂叔仍不敢打破这个小女孩的信心。只是安慰她：“文姝，别急，慢慢找吧。”

　　这一天，文姝实在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一个工厂外围的花坛上休息，一抬眼就看到对面的马路上很多人往前跑，她知道一定是前面有工厂在招工了，看这么多人在赶路，她就知道这个工厂一定是待遇不错，要不不会这么多人争着去。她一个箭步冲上去也加入了跑的队伍，也许现在大中午的没有那么人在排队，她的机会会大很多。

　　果然是一间大厂在招流水线工人，看工厂的规模不小，文姝一边跟着队伍一起往前挪，一边听着队伍里的姐姐们在说话，都说这间厂是出了名的待遇好，相对于别的工厂拖欠工资，吃得像猪食，住得像贫民窟，这里不但发工资准时，加班费也高，吃得也好，住得也好，而且每年只招一次工，所以很多人削尖了脑袋要往里钻。

　　文姝边排队边双手合什祈祷自己一定要应聘上，终于轮到她，写字楼应聘的文员一看到她，不由皱皱了眉头，看文姝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她再看看文姝身份证的年龄，好小，还不到十六周岁，“姐姐，”文姝舔舔一天没喝过水有点干燥的嘴唇，她小心冀冀低声哀求：“别不要我了，我很需要这份工。”

　　也许是那双眼睛太过于真诚，又也许是文员看到文姝那双已开裂缝的布鞋，递身份证原本是一双本该白嫩的少女手，因长年累月的粗重活而变得苍老粗糙让人触目惊心，又或许是曾有的相同际遇而同病相怜，那位招聘的文员在沉默了好大一会，终于把文姝的身份证留了下来，递给文姝一份表格，“谢谢姐姐。”文姝欢天喜地接过了那份招聘表格，她很淳朴地给这位姐姐一个半鞠躬以示感激。

　　她进工厂的第一天就是写信告诉文涛，告诉爷爷她终于找到工作了。

　　流水线的工作一点也不轻松，上面随拉下来多少产品，你必须一刻不能停手去做，要不一会产品在你这个岗位堆积，拉长的脸色可不好看，往往一天工作下来，文姝累得双手都动弹不得，吃个饭手也是颤的，但她没有别的选择，只得咬牙挺着。工厂的工资真的很不错，除了基本工资还有加班费，不像同宿舍的姐姐们说的别的工厂根本就没有加班费，都是把工人当奴隶用，伙食也很好，她第一次可以吃米饭吃到饱，还有她平时在家很难得一见的鱼和肉。她第一次找工作就能得到如此好的工作，尽管是最渺小的流水线工人，她也很知足了。

　　一年时间，不到十七岁的她脱了稚气，工厂的伙食让她有了充足的营养，她又长高了不少，刚入厂里脸上没半点肉的小脸现在有点肉了，原先在农村晒得很黑的皮肤在工厂几乎看不到太阳的环境里，被捂得很白，不施脂粉的脸蛋更是透着最嫩的粉色，原本焦黄又开叉的黄头发经过一年的时间变得柔顺黑亮，完全看不出当初那个模样。用她同事的话说，文姝你这一年变化他妈的太大了，变得快让人认不出来，这哪里还是刚入厂那时又小又瘦又揪心，看着一阵风就能吹跑的人，现在的脸蛋白里透红，粉嫩得没有一点瑕疵，让人恨不得在上面捏上几把过过瘾，圆圆的大眼睛，清澈如溪水，微微上扬的樱唇，不经意那么一抿，就让人想入非非......营养的足够让她很好的二次发育，宽大的蓝色工衣掩盖下是玲珑有致的身材，还好工厂上班要戴上口罩，如果不是，车间那两只唯一的男性——机修工一定会迷倒在文姝的石榴裙下。

　　对此，文姝呵呵笑着摇摇头，恋爱她可没想过，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挣多一点钱，给爷爷看病，他的老毛病拖得太久了，给爸妈减轻一下负担，给几个妹妹买些漂亮的裙子和大城市里的零食，对了，还有给刚出生的弟弟带些玩具和奶粉。

　　文姝还在做着重复的单调的工作，突然她敏感到拿在手上的配件好像有点不对劲，她放下手上的这一个配件，重新再拿起一个来测试，真的和以往的材料有点不一样，不过这种误差大意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她觉得自己有责任去告诉拉长和车间主管，这批原材料有问题。

　　拉长把她带到车间主管面前，文姝抱着原材料放到主管面前，劈里叭拉就说：“主管，这批原材料来料有问题，相差了0.01毫米，虽说问题不大，但在我们做货时，拉长就再三重申，这批货的客户要求很严格，要求我们要认真对待，这样一来，相差的这0.01毫米证明这些来料是不合格的，运转寿命根本达不到客户的要求。”

　　“我了解了。”有点肥头胖耳，大腹便便的车间主管有点不耐烦朝文姝挥挥手，表示知道了，却没行动让整个车间停下来换材料。

　　拉长也朝文姝眨眨眼睛，示意她回座位上继续工作，可文姝故意忽略，仍然坚持要主管换材料。

　　“我说你是不是不吃饱了撑着了，QA,QC复查了都说影响不大，再说你一个流水线的员工，谁允许你跑来办公室吵的？出去，滚出去，听到没有？”

　　爷爷教的，一个人最重要的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文姝不畏主管越来越黑的脸色，仍然据理力争，“主管，这批货真的不能用，你下命令停止吧，趁现在上线拉的还不多，换材料还来得及。”

　　“我说滚，一个小小的员工居然胆大包天了，耽误了出货进展，是不是你来承担？如果你不想干了，可以马上走。”全车间都在看着她的不自量力，文姝涨红了脸还想说着什么，一把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小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是会影响到质量，我在这个岗位一年多了，一听声音就知来料有问题。”文姝回转身很认真面对那把声音。声音的主人戴着一副小金丝边眼镜，竖条纹的衬衣，黑色西裤，很温文儒雅的一个男人。

　　主管也看到了来人，立刻从位置上站起，刚才顾着和文姝争吵，都不知自己的小办公室外什么时候站了一堆人，结结巴巴打了个招呼：“老……板……”

　　那被称作老板的人脸色一沉：“立刻停止生产，原材料变了怎么没人通知我，你身为主管还不知这批货的客户有多难缠，一点点失误我们就会面临高额的赔偿，还是你赔得起？”

　　“我立刻去办。”主管由最初的气焰高涨变得很狗腿，他都忘了昨天开早会，就收到通知，今天老板会带英国客户来验厂，看了看那黑沉沉的一群人，趁老板正在用英语和客户说着什么，主管回头狠狠瞪了文姝一眼，等老板走了，你就知道厉害。

　　文姝初生牛犊不怕虎，她回报他一个吐着小舌头的怪脸，爷爷教导的，做人不但不能弄虚作假，对任何事还得要有责任心。

　　宋致远和客户说着话，也留意到了文姝这个可爱的动作，心里笑开了：“这个小姑娘，有点意思。”他低声吩咐自己的秘书谢风：“一会我见完客户，你安排她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