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幸运质数》閑閒

34、34 初恋

　　踏入家门那刻，若竹祐便在想，应在客厅做功课，还是待在房间比较好。
　　他不知道黄濑凉太有什么想法。
　　按他个人而言，当然想要带黄濑凉太到自己的房间，不用被家人围观的同时，也能够拥有二人世界。
　　以朋友的身份进入房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当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若竹祐总是不自觉地多想。
　　深怕吓走对方。
　　也怕对方会产生其他想法。
　　家里的玄关放着两个鞋柜，左边是双亲的，而右边是若竹祐和妹妹的，而鞋柜共有四层，只有最上一层是属于若竹祐，下边三层都是放着妹妹各种不同的鞋。
　　最顶层有三双鞋，一双是若竹祐平日穿的运动鞋，另外两双都是拖鞋，那里藏着若竹祐的小心思。
　　自从黄濑凉太来过两次家里，若竹祐便意识到，家里没有预多一双拖鞋给他。
　　虽然黄濑凉太说着无所谓，但是，若竹祐总觉得黄濑凉太以后来家里的次数只会愈来愈多。
　　两对拖鞋都是一样的设计，只是左边那对是浅绿色的，而且一看就知道穿过很多次，是属于若竹祐的28号鞋码。
　　而右边那对是全新的，是淡黄色的，为稍大的29号鞋码。
　　若竹祐将浅绿色拖鞋放到自己面前，然后装作自然地把淡黄色那对放到黄濑凉太跟前。
　　「嗯？这是？」
　　「家里找出来的，是以前不小心买大的拖鞋，穿吗？」
　　看见黄濑凉太满意地穿着拖鞋，若竹祐拿起自己皮鞋，连着黄濑凉太的，一起放到鞋柜的最上层，两对皮鞋邻着放在一起。
　　「欸，居然刚刚好耶。小祐，你怎么知道我的鞋码的？」
　　闻言，若竹祐并没有回头望看黄濑凉太，而是往楼梯方向走，「我不是说了么，以前买错的，不小心买大一个尺寸而已。」
　　快走数步至若竹祐身侧，黄濑凉太看着那如往常无异的表情，不禁怀疑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明明之前来过两次都没有这双拖鞋，但今天来就有了。
　　黄色，又是刚好的29码，众多巧合让黄濑凉太很难不多想。
　　每踏上一步楼梯，身后便传来属于黄濑凉太的脚步声，若竹祐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正在加速，愈益明显。
　　右手抱紧篮球，指尖握得有些发白。
　　天晓得，他到底用尽多少力气，才能够让自己表面上看去如往日无异。
　　这是他第一次带黄濑凉太进自己的房间。
　　好像身后的脚步声，与心跳声重叠。
　　视线落在木门，上面挂着一个小木牌，写着「祐」。
　　若竹祐回头看一眼。
　　「怎么了？小祐。」
　　「没什么。」
　　与一直暗自紧张的自己不一样，黄濑凉太看上去游刃有余。
　　——或许凉去过不少朋友的房间了吧？
　　而自己，仅仅是他众多朋友的其中一个。
　　小黑子、小火神、小绿间、小青峰、小桃井、小紫原、小赤司。
　　若竹祐曾想过，惟独自己，在被称为「小若竹」后，又变成「小祐」。
　　这是不是意味，自己在黄濑凉太心中有着与众不同的位置。
　　可是，他无法推测。
　　没有办法掌握黄濑凉太的心理。
　　转动门把手，推开门，将篮球放在门口一侧的柜旁边，若竹祐顺着墙壁往上摸，食指按下开关，灯顿时亮起。
　　迅速环视房间，黄濑凉太不由得有一种「果然是小祐的房间啊」的想法。
　　都说物似主人形，房间的风格就如同若竹祐这个人一样，是简洁的。
　　「凉，随便坐吧。」
　　右边是书柜、书桌、椅子。
　　左边是床和被帘子遮挡住的窗。
　　中间是一张矮桌。
　　趁着若竹祐说要下楼拿水，黄濑凉太将书包放在矮桌旁，走至书桌。
　　桌上放着一组桌上电脑应有的东西，而书桌上方有一个展示架，里着放着数个人型模型，其中浅蓝色头发的那个，黄濑凉太认得。
　　那是与若竹祐相遇的第一天，决然要坐在若竹祐前面时，他看见对方手上拿着的轻小说封面，就有这个人物。
　　而一旁的书柜，分类明确。
　　最顶两层都是教科书与参考书，数学占得比较多。
　　接着一层是与篮球有关的书籍和杂志。
　　往下一看，便是连续三层的轻小说，看得黄濑凉太眼花撩乱。
　　而最下一层的书，很奇怪，一瞬间引起黄濑凉太的注意。
　　上面六层的书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直放的书背朝外放，可是，最下面的书不单止是横放，而且书背朝内。
　　拿起当中放在最上面的轻小说，封面是一个一个男生从背拥抱眼前的男生，最顶端写着《世界第一初恋》。
　　他记得，这类描写男生相爱的故事是耽美，应是若竹祐妹妹爱看的那类型。
　　——或许，只是妹妹硬塞给小祐的？
　　然而，紧接在下面的书，却不是轻小说一类，而是心理学相关的书籍。
　　《同性恋到底来自先天或后天》。
　　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黄濑凉太将轻小说放回去，若无其事地坐回矮桌旁边。
　　虽然社会普遍对不同性向持开放态度，但是表明同性相爱的人还是少数。
　　而黄濑凉太不知道，自己该开心，还是该伤心。
　　得知若竹祐很大机会喜欢同性，那么，自己成功的机率应会更大，该喜；然而，这意味着有一个男生让若竹祐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一想到那个人很大机率不是自己，该悲。
　　门被推开。
　　若竹祐拿着两个杯子，里面装满水，放在矮桌上，然后坐在黄濑凉太的对面，而身后便靠着自己的床边。
　　看着若竹祐翻找书包的模样，黄濑凉太神色一暗。
　　——如果我现在表白的话，会是怎样？
　　或许，对方会露出惊讶的模样，然后脸上一红，还会稍稍低头，视线却固定在自己身上，用着略抖的声音说着「我知道了」或是「我也是」之类的话。
　　也有可能，对方会微微瞪大眼睛，然后眨两下，再认真地盯着自己，说他已有喜欢的人，不能接受自己的表白。
　　——想要亲上去。
　　也许，吻过后，对方会露出如同妹妹第一幅画作上的表情，微喘着气，脸颊泛红。
　　又或者，对方会硬是推开自己，然后拿起一旁的纸巾抹过嘴唇，再认真地说两人之间不可能。
　　想到如此，黄濑凉太终究强行压下那些心思。
　　——还未到时候。
　　他有足够的耐心，只为确保，若竹祐最终的归宿是自己。
　　「对了，凉，坐过来旁边吧，比较方便补课。」
　　若竹祐往右移，空出左边的空位，还伸手拍拍左边的位置。
　　眼神一亮，黄濑凉太笑着说：「好啊！」
　　然后坐在若竹祐的左边，看着若竹祐拿出数学书，黄濑凉太的笑容显得有点僵硬，「一来就是数学吗？」
　　而若竹祐露出理所当然的眼神，「当然啦，从你最不擅长的开始！」
　　——真的是……痛苦并快乐着。
　　自那天过后，黄濑凉太真的每天都在放学后与若竹祐一起渡过复习的时间。
　　而在周末，也是一样。
　　星期天是黄濑凉太考试前最后一天到若竹祐家复习的日子，他总是想着，好像该买点什么给若竹祐才对。
　　于是，星期六当天，黄濑凉太离开若竹祐家后，便四处逛逛。
　　本想着若竹祐如此喜欢轻小说，可以买轻小说的剧场版光碟，于是，黄濑凉太走进一家卖光碟的店铺。
　　走过电影区，来到轻小说剧场版区域。
　　旁边的区域有四、五个少女聚在一起，似乎是在讨论些什么。
　　「你说，买哪个好。」
　　「当然是《世界第一初恋》啊，横泽最高！」
　　这个名字引起黄濑凉太的注意，他记得，若竹祐的书柜里就有这一本轻小说。
　　等到女生们都离开，黄濑凉太走过去，拿起那张光碟，上面写着「横泽隆史的场合」，而人物正是他当天看到的那两个封面人物。
　　当黄濑凉太回到家时，便只得叹气。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居然买下这张光碟，而且，并没有买预定要送给若竹祐的礼物。
　　若竹祐既然将所有相关的书都放在柜的最下层，而且书背向内，就代表他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
　　那么，黄濑凉太也不可能将这张光碟送给他。
　　回到房间，他想着反正都买了，又送不出去，看一看也无妨。
　　既然若竹祐会看这一套轻小说，或许就代表，那里有着相关的线索。
　　也许能让自己更了解若竹祐是怎样看待恋爱，又或者，里面有若竹祐的理想型。
　　「初恋注定只是南柯一梦，从心动那刻起便了然于心。」
　　电影的开首，便是这一句旁白。
　　看完电影后，黄濑凉太在网上找了找相关资料，总算是懂了看不懂的相关部分。
　　原来，轻小说既是原作，却也不是原作，真正的原著是一本漫画，而轻小说是经过授权写这两个人故事的原作。
　　一下子躺在床上，黄濑凉太看着天花板，陷入沉思。
　　他不知道，究竟若竹祐看这本轻小说的原因是什么。
　　或许是妹妹的推荐。
　　也许是真的里面有什么贴近若竹祐的心声。
　　——是开首那句独白吗？
　　是若竹祐有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初恋对象吗？
　　——是理想型吗？
　　或许若竹祐就是喜欢成熟的男人。
　　而不论是两个主角之中的哪一方，都与黄濑凉太相差很远。
　　这是黄濑凉太第一次如此为一个人而烦恼，而且，还是求不到答案的烦恼。
　　黄濑凉太喜欢的人有很多，家人、朋友、队友，而爱情的那种，他无法数清，因为要如何定义初恋的范围呢？
　　幼稚园的算吗？
　　小学那种懵懂的情愫，又算是初恋吗？
　　然而，若竹祐有初恋对象，而且对方或许无法给予他幸福。
　　想到如此，黄濑凉太有点不爽。
　　——如果那个初恋对象是我的话，我才不会让小祐伤心！
　　很多事情，都是剪不断、理还乱。
　　将光碟收起，黄濑凉太暗自下定决心。
　　星期日，他与若竹祐复习完毕后，他装作自然地开口：「我说，小祐，你有初恋对象吗？」
　　「嗯？怎么问起这件事了？」
　　他托起左脸，垂下眼帘，却又偷偷观察若竹祐的神情，「有个朋友失恋了，初恋对象与其他人交往。于是，我就好奇，你有没有初恋对象？」
　　说谎。
　　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朋友，这只是他想来的借口。
　　他知道，只要自己问出口，若竹祐就会认真回应。
　　因为，若竹祐就是既认真又温和的人。
　　沉默半晌，若竹祐并没有望向黄濑凉太，而是低头看着桌子，「有的。」
　　「对方是个怎样的人？」
　　若竹祐欲言又止，差一点就下意识回答「你」。
　　他不知道，黄濑凉太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明明这几天一起温书的时候，黄濑凉太表现得如同往常无异。
　　却在此刻，提出这么敏感的话题。
　　而他，不能回答真实的答案。
　　可是，他又能答什么呢。
　　难道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但是，明明是现在进行式的事情。
　　也不可能硬生生说「与你无关」，事实上，初恋对象正正是黄濑凉太，有很大的关系啊。
　　若竹祐只得无奈一笑，「不要问得那么仔细啦。那你呢？」
　　眼见黄濑凉太愣住，若竹祐不由得轻轻叹气。
　　他该早知道的，黄濑凉太怎么可能没有初恋对象。
　　——帅气、擅长运动、身材好、社交能力点满。
　　怎么想，黄濑凉太都是众多女生的梦中情人，他是那么的耀眼，怎么可能没有初恋对象。
　　又或者，恋爱的次数多得数不过来了。
　　「到底，怎样才算是初恋呢？」黄濑凉太露出疑惑的样子。
　　第一次交往吗？若然如此，那他就没有初恋对象。
　　第一次喜欢人吗？可是，喜欢又该是怎样的定义呢。
　　「第一次认真地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就算看着对方成家，也愿意继续守护吧。」
　　听到若竹祐的解答，黄濑凉太想到，如果是第一次认真地喜欢一个人，那么，他有的。
　　可是，他无法想像自己只能站在身边看着若竹祐成家的那刻。
　　他不愿意。
　　可是，黄濑凉太还是轻轻回答，「有的。」
　　「对方是一个怎样的人？」
　　想到若竹祐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黄濑凉太也想不回答。
　　但是，想到若竹祐喜欢那个人、喜欢至就算要看着对方成家，也要留在对方身边，他就想要回答这个问题。
　　「既温柔，又认真的一个人。」
　　黄濑凉太认真地思考，要怎样才能够给予一个人幸福。
　　如果那个人无法为若竹祐带来幸福，那他就会想尽办法，将若竹祐留在自己身边，尽己所能给予对方幸福。
　　「是吗……？」
　　若竹祐觉得，自己或许是失恋了。
　　至少，听上去，对方配得上黄濑凉太，而黄濑凉太也相当喜欢那个人。
　　「要是有一天，你与那个人交往了，不要忘记带给我看看哦，毕竟，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会的。」
　　若竹祐没有注意到，黄濑凉太说着「会的」同时，所流露的，意味深长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