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幸运质数》閑閒

16、16 I． H神奈川县预选赛．二

　　板野泰浩显然很不甘心，狠狠瞪若竹祐一眼，便重新接过球权，直往海常的半场奔去。
　　他不敢相信，不过是一年的时光，当初那个还不得不被自己玩弄于手掌之中的若竹祐，居然会成长至此。
　　而且，若竹祐似乎真的打算完全实现他所说过的话。
　　——可恶！
　　看见若竹祐再一次在刚过半场便挡在自己面前，板野泰浩咬咬牙，想要找出适当的传球路线，却发现，最好的传球路线都被若竹祐封锁。
　　每当自己才刚抬起手，打算传球，若竹祐的手都会刚好随即出现在传球路线上。
　　他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讨厌若竹祐和木吉铁平的。
　　他最初的梦想，并不是成为控球后卫，而是想要成为得分后卫。
　　他的理想，是想要和作为小前锋的弟弟一起，成为木吉铁平这位控球后卫手上最锋利的矛、最强的得分手。
　　与初一就进篮球队的自己不一样，若竹祐是初二才进来的。
　　而且，他知道对方一直憧憬木吉铁平，想要成为如同对方一样的控球后卫。
　　两人本应无冲突。
　　可是，若竹祐这个初二才开始打篮球的家伙，只用半年的时间，迅速成为正选的后备控球后卫，而自己是正选的后备得分后卫。
　　眼看自己能够以得分后卫的身份上场，木吉铁平却在众人面前说。
　　『比起掌握赛场的能力，若竹的三分球才能更强呢。 』
　　——都怪木吉铁平。
　　既然不能传球，板野泰浩便强行后撤跳起，打算投篮。
　　——如果不是他……
　　但是，若竹祐的身影迅速出现在自己眼前，他的手果断地盖下这个三分球。
　　——当年我就不用改行成为控球后卫。
　　转身用全力奔跑，想要追上运球过半场的若竹祐，明明无球奔跑理应要比运球奔跑更快才对，他却发现自己根本追不上。
　　其实板野泰浩知道，从当时队伍的角度来看，让若竹祐取代自己的位置是正确的决定。
　　对方的三分球确实投得比自己好。
　　可是，不甘心。
　　他看着自己弟弟与若竹祐、跟着其他正选一起出场。
　　自己却只能坐在替补席。
　　恨。
　　恨木吉铁平让若竹祐改变主意成为得分后卫。
　　恨若竹祐成长得那么快。
　　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最后，恨到深处，就想要先破后立，想要打造属于自己的队伍。
　　板野泰浩眼睁睁看着若竹祐再一次在面前自己看似轻巧地投进一个三分球。
　　他仿佛回想起，木吉铁平总是称赞若竹祐的三分球抛物线漂亮、准确。
　　曾作为得分后卫的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若竹祐的三分球曲线让人着迷。
　　却又正因如此，他才要让若竹祐离开自己的队伍，而木吉铁平的退队正是一个契机。
　　他从不后悔。
　　——啊啊。
　　篮球从空中再一次滑过完美的抛物线——
　　他知道的，这球也会中。
　　——既优美、又准确……
　　「唰」的一声，篮球直穿篮网而过，是若竹祐第二个空心三分球。
　　正因如此，他才讨厌若竹祐。
　　板野泰浩内心作何想，若竹祐并不知道。
　　他刚投完一个三分球，身心正舒畅，便毫不犹豫地，再一次挡在运球过半场的板野泰浩面前。
　　这次，板野泰浩沉着气运球，并没有轻易想要传球或投篮。
　　想了想，若竹祐似乎知道对方在等待什么，便开口：「不用等了，板野泰人不可能突破凉的防守的。」
　　这就是武内监督安排黄濑凉太防守板野泰人的原因。
　　板野兄弟默契无间，他们最擅长以互相替对方挡拆、不间断传球等方式来为对方创造传球或得分机会。
　　也就是说，只防住板野兄弟其中一人是无用的，因为另外一个人会在恰到好处的时机进行掩护，让那人能够顺利脱身。
　　要对付板野兄弟，只能完全压制两个人。
　　当黄濑凉太能够压制板野泰人，板野泰浩便只能依靠自己突破若竹祐。
　　而说了，一旦进入若竹祐的「无进之时」，便不可能只靠个人进攻。
　　评判吹响哨子，指着板野泰浩，「清和5号，5秒违例。」
　　若竹祐并没有理会板野泰浩，想也知道，对方肯定不爽。
　　可是，他心里爽快得恨。
　　接过评判的球，若竹祐站在发球线，目光与黄濑凉太相接，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容，而手上的篮球也随着哨子声的响起，划过半空、飞过半场，稳稳地落在黄濑凉太手中。
　　运球数步，以单脚为起点，跳上半空，右手将球往上一抛，篮球准确地钻入篮框。
　　而清和的教练似乎忍不住怒气，直往场上吼。
　　再过数次清和进攻失败后，清和教练只得在第一节刚过1分钟50秒，用掉暂停的机会。
　　失败的原因只有一个，板野泰浩无法在若竹祐手下传出任何球。
　　此时，比分来到（清和）0：18（海常）。
　　尽管在正规训练时，已经领略过「无进之时」的厉害，其他海常正选们还是忍不住心里暗自吃惊。
　　「不愧是小祐！干得好！」
　　随着黄濑凉太毫无保留地表现自己的赞赏，其他正选们都忍不住笑了笑。
　　只有笠松幸男毫不留情地用手肘往黄濑凉太手臂一撞，「是若竹做得好，又不是你做得好，你这么兴奋干嘛。」
　　「欸～笠松学长怎能这样说，我可是小祐最好的朋友哦，替他兴奋一下又怎样啦。」黄濑凉太略为不满地看了笠松学长一眼，最后视线落在另一边身旁的若竹祐，「对吧？小祐。」
　　——最好的朋友……
　　若竹祐坦然收下黄濑凉太派发的朋友卡，「对，你说得对。」
　　「好了，大家确实做得很好，若竹，虽然还没到2分钟，但是……」
　　「没问题的，监督，板野泰浩整个上半场都不会再上场的。」知道武内监督在考虑什么，若竹祐率先回应。
　　闻言，武内监督点点头，「好，那黄濑可以按原定计划换下来。清和暂时还是与去年一样，防守外线的能力比较弱。那么，森山上场后，进攻以若竹和森山为中心，以外线能力得分。」
　　因为要一天打两场，球员的体力分配就显得十分重要，尤其是得分手的体力消耗只会更加强，所以，武内监督本来就打算让若竹祐和黄濑凉太一人负责一个半场时间的进攻。
　　海常的进攻组合亦有相当的变化。
　　除了4保1方案，也就是完全以黄濑凉太为中心外，海常也开发出以黄濑凉太和若竹祐为中心的内外双攻组合，还有以若竹祐和森山由孝为中心的三分球组合。
　　暂停时间即将结束，第一节将会继续进行。
　　「好了，不用我多说，森山和若竹也懂得做什么吧。去吧，上演一场华丽的三分球流星雨。」
　　语毕，武内监督目送正选五人再一次踏上球场。
　　一如若竹祐所料，清和将板野泰浩换下来，换上高年级的控球后卫。
　　而海常的人盯人战术也有变化，因为黄濑凉太被换下来，所以防守板野泰人的人变成若竹祐，笠松幸男则重新盯回控球后卫，森山由孝接替笠松幸男的位置，对上敌方得分后卫。
　　清和除了板野兄弟外，他们原本的王牌就是作为队长的中锋，那人不单止防守、抢篮板能力优秀，而且擅长勾手投篮，是放在全国大赛也是屈指可数的优秀中锋。
　　要找出攻防与他一样优秀的中锋，那就肯定是位于秋田县、今年还招纳「奇迹的世代」紫原敦的阳泉。
　　因此，清和算是偏向注重内线的球队，就算是该队的得分后卫，都是偏向防守型的。
　　而针对这一点，哪怕不用派上黄濑凉太，海常都有应对的方案，就是干脆放弃小前锋，直接上两个得分后卫，将赌注放在外线得分。
　　而两人也不负众望，尤其是若竹祐，当拥有好手感时，篮球从不会投失。
　　就算手感较差，命中率也有八成。
　　上半场过后，专门负责评价高中篮球赛的点评员们，都对海常有一番新描述。
　　以前，他们认为海常是攻守平衡的队伍，当中，最受人触目的莫过于「奇迹的世代」小前锋黄濑凉太，而且，队内也有全国首屈一指的控球后卫笠松幸男。
　　现在，他们认为海常不单止拥有以上两人，还拥有一颗正在急速上升的新星——得分后卫若竹祐，贯彻攻守平衡的优势，这位新星不单止拥有优秀的三分球能力，还有杰出的防守能力。
　　整个上半场完结，进入中场休息。
　　而比分是（清和）26：58（海常）。
　　最让点评员们惊讶的是，海常的得分中，有48分都是三分球，也就是说，海常一方投出16个有效的三分球。
　　而若竹祐的上半场得分纪录，是11发11中，为海常夺下33分。
　　这是黄濑凉太第一次在场外用将近两节的时间，观看这场三分球流星雨。
　　尽然每次加训的时候，他都会在一旁看若竹祐花起码一个小时不断投三分球。
　　从右边三分线最尾端开始，每投25球、刚好投完一个篮球车拥有的篮球数量，若竹祐便会捡起所有篮球，然后再往左移动一点，继续投25球。
　　只要是从三分线起跳，不论是三分线上的任意位置，若竹祐都清楚抛物线该是怎样的。
　　因为，他已经练习过无数次。
　　尽管如此，黄濑凉太还是不得不为若竹祐的技术而惊叹。
　　每次若竹祐投出三分球的身影，都是那么的耀眼，让黄濑凉太不得不为之心动。
　　——想要独占小祐的视线。
　　想要他的三分球只为自己而投。
　　也想要他的三分球只对自己投。
　　——想要一对一。
　　只有一对一的时候，黄濑凉太才能够完全确认，若竹祐不论是视线、还是心神，全都一定是自己。
　　『果然，黄濑真的很强。 』
　　黄濑凉太想起与若竹祐在加训时间谈起憧憬对象的那天，他和若竹祐一对一过后，若竹祐是这样称赞自己的。
　　他也清楚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应。
　　『那是当然的吧。你不如憧憬我好了，如何？ 』
　　『别傻了，我们是同类。 』
　　——啊啊～真的是，好令人羡慕。
　　连带着，黄濑凉太的眼神不由得暗一暗。
　　——那个叫木吉铁平的家伙，真的是不懂得珍惜。
　　黄濑凉太当时是认真的，现在更为认真，如果若竹祐真的要有一个憧憬对象的话，黄濑凉太希望是自己。
　　——如果小祐憧憬我的话……
　　如果若竹祐的憧憬的对象是黄濑凉太。
　　——我才不会让小祐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肯定会让若竹祐一直只憧憬自己，会珍惜与其相处的时间。
　　「凉？」
　　对上若竹祐充满疑惑的眼神，黄濑凉太闭上眼，将所有想法收藏在心底，然后摆出一如以往的笑脸，「没事，我先去个洗手间啊。」
　　他知道的，现在远远未到时候。
　　黄濑凉太对于猎物，总是有无限的耐心。
　　是他的，不管花多少时间，都只会是他的。
　　但是，黄濑凉太愿意花更多的时间，只为确保，最后若竹祐的归属，一定是自己。
　　当然，黄濑凉太并不是真的想要去洗手间，他只是想出外走走，冷静一下自己。
　　然后，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与若竹祐相同的发色，不过是扎起马尾的造型。
　　他不会认错，那是若竹祐的妹妹。
　　而站在妹妹对面的人，是板野泰人……还是板野泰浩来着？
　　黄濑凉太分不清那对板野双胞胎，但不管，反正不是什么聊天的好对象。
　　「够了，你们这些不知悔改的家伙，总是不肯向哥哥道歉！」
　　「别傻了，泰浩哥当初既然做出这样的决定，还拉拢剩下的正选们，怎么可能会向若竹祐道歉。」
　　「可是，当初明明是你们害的，如果不是你们，哥哥怎么可能放弃打篮球！」
　　「欸～他自己选择放弃关我们什么事啦。」
　　「你们！」似乎是说不过对方，妹妹气上头来，准备动手甩对方一个巴掌。
　　可是，手到半空，却被人从后握住。
　　「欸？」妹妹别过脸一看，才发现是黄濑凉太，「黄濑？」
　　与平常的黄濑凉太不一样，他毫无笑容，整个人都散发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威压。
　　放下妹妹的手，黄濑凉太低头看了妹妹一眼，「别让这些人弄脏你的手，回去吧，小心小祐担心你。」
　　他又抬头盯着眼前的板野泰人，直勾勾的双眼毫无感情，「用篮球击溃他们，就足够了。」
　　似乎是真的担忧若竹祐会一直找自己，妹妹只留下一句「黄濑哥，小心点」，便回去观众席。
　　而听到若竹祐妹妹的叫法改成「黄濑哥」，黄濑凉太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然后换上锐利的眼神，「板野泰人，对吧？下半场，只要你敢上场，我就会让你后悔。」
　　当黄濑凉太转身回场内时，刚经过观众席，就被妹妹叫住。
　　「黄濑哥，我有点事情，想告诉你。」
　　短短五分钟的交谈时间，足以让黄濑凉太从妹妹的角度，理解若竹祐当初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妹妹喜欢看若竹祐打篮球，因此总是在弓道部不需练习的日子，便会前往篮球部看若竹祐的练习。
　　久而久之，照荣篮球队拥有一个不是经纪人，却胜似经纪人的若竹祐妹妹。
　　最初，若竹祐会加入篮球队，完全是因为偶然看过木吉铁平的出赛后，深深被这个人吸引。
　　他想要成为像木吉铁平那样的控球后卫。
　　于是，他在初二开学时，加入照荣篮球部，用半年的时间，成为正选后备控球后卫。
　　以某一天为契机，妹妹发现若竹祐变了。
　　从一开始只是想要追上憧憬对象、成为像憧憬对象那样的人，他开始想要站在木吉铁平的身边。
　　篮球队很少需要两个控球后卫，因为掌握赛场的人，一个足矣。
　　而她后来才知道，这个契机竟然是木吉铁平的一句话，他觉得若竹祐的三分球才能更好。
　　正值原本作为正选的得分后卫因伤退队，板野泰浩本来可以成为正选的。
　　不过，监督与木吉铁平有相同的看法，若竹祐如果成为得分后卫，只会比板野泰浩更强。
　　后来的事情，妹妹并不太清楚，因为她也要出战弓道部的全国大赛。
　　她只知道，出战国中冬季全国大赛时，若竹祐作为得分后卫上场，而板野泰浩成为后备正选控球后卫。
　　而照荣对上帝光输掉后，一切都变了。
　　木吉铁平因要考上高中而退队应考，当时的监督也退休了。
　　而队伍忽然之间，就转而以板野泰浩为中心。
　　她看过那时照荣的练习，凡是板野泰浩与若竹祐在同一队，他就不会传任何一球给若竹祐。
　　而新就任的监督似乎站在板野泰浩一方，并没有理会，一直袖手旁观。
　　妹妹只能看着哥哥一天一天地消沉，最后，选择退队了。
　　木吉铁平找若竹祐的那天，妹妹偷偷在哥哥房间门外偷听。
　　「我当时，第一次听见祐哥哭了，他大声地质问：『前辈，你能告诉我，到底团队为何物、失败为何物、胜利……又到底是什么？』，我……」
　　妹妹还没说完，黄濑凉太便发现若竹祐竟然在身后出现。
　　他将自己的毛巾抛去，刚刚好落在妹妹的头上，毛巾恰好地遮着她的脸。
　　「别哭了，你怎么……从来都不跟我说这些。」
　　「祐哥，我不想再为你添麻烦了。」
　　若竹祐向前踏出一步，轻轻摸着妹妹的头，「是吗？相比起我这个差劲的哥哥，妹妹总是十分可靠呢。」
　　妹妹似乎还想说什么，若竹祐却已转身，「好了，你刚才没一直看着哥哥我表现吗？现在的我，可不会被他们打倒。」
　　他回首，努力向妹妹露出温柔的笑容，「胜利，是属于我们海常的。」
　　言下之意，他已跨过以往，摆脱作为照荣得分后卫的阴影，现在的他，是海常的得分后卫。
　　「对啊！」黄濑凉太也笑起来，「胜利，只会属于我们海常的。」
　　而黄濑凉太，暗自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