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传奇同人]随云别传》秋暮沉

10、第九章

　　江南一代自古繁华，金陵尤甚，古有“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之说。
　　苏三带着自己小妹往金陵走，身后那辆马车里是死皮赖脸跟来的原随云和丁枫。
　　说是“死皮赖脸”倒也不太准确，四人本该在洛阳分别，那时他交代了去向，小妹说了些道别的话。但原随云听完只点头微笑，道：“如此说来，我们正好顺路，不妨同行？”小妹欣喜的答应了，而这一“顺”，便“顺”到了金陵。
　　可怜他苏三孤家寡人，竟又被小妹强行喂了一路狗粮。
　　好容易到了金陵，方下了马车小妹就往身后那辆车跑，将原随云搀下来，又一路扶着往前走，撇下丁枫一人不知所措。
　　苏三在心里暗自叹气，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苏婉莹这还没嫁呢，就撇下他这个三哥不管了，真是人心不古。妹夫的眼睛不好，他知道，可他不是还带着丁枫吗？自家小妹出嫁前多陪陪三哥不好吗？就知道去讨好情郎，瞧瞧丁枫那孩子，被撇在一边多不安、多可怜。
　　用完午膳，苏三便独自去谈生意了，将小妹同原随云、丁枫二人一起留在客栈里。
　　丁枫早已习惯自家公子见到苏小姐就将自己撇下，在苏婉莹提出想出去逛逛时，找了借口自己留下，只留他二人同行。
　　金陵的市肆同太原、济南的市肆大不相同，未逢年节金陵的市肆竟已是一副车水马龙的景象。人来人往，路上挤挤挨挨，人叠着人，商贩叠着商贩，稍有不慎便会踩到路边铺着的摊子里去。
　　见此情形，苏婉莹停下了脚步，她心底早已打起了退堂鼓：这么拥挤，阿云被人绊倒该怎么办？
　　“怎么了？”原随云早已听见了市肆的嘈杂，猜测他们应当是快要进入市肆了。但苏婉莹忽然停下了脚步，半晌不说话。小姑娘向来性情直爽，少有这般沉默的时候，原随云竟忽然有些担心。
　　“阿云，我不想去市肆逛了，咱们回去吧！”苏婉莹憋了半天，只憋出了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为何？”原随云疑惑道。
　　“市肆里人太多了，人挤人好烦，我不喜欢。”苏婉莹道。
　　原随云心下疑惑，廿一给他的信里，写的小姑娘最爱去市肆“捡漏”，但凡热闹的地方总喜欢驻足去瞧瞧，为何今日竟像是转了性子？今日同往常不同的事物，也就只有……他。原随云忽而了然，她不愿去市肆里瞧瞧的原因……是他。他用力捏了捏牵着的那只手，开口了：“在华山那时、那时，五娘不是曾许诺说，要带我去瞧瞧风土人情吗？怎的这才到金陵便食言了？” 一开口，腔调里倒带了八分委屈，两分伶仃。
　　苏婉莹想同他解释，不带他去市肆是关心他，是怕他摔到哪里。但当她张嘴，却发现这话完全说不出口。原随云这人，看着温和敦厚，平素从来不与人计较，实则骨子里藏着傲气，不屑同人计较。但他那双眼睛，从来就不在他不屑与人计较的范围内。若她开口说“怕你跌倒”，怕是这家伙又要假笑着同意，将那般愤怒藏在心里。最终她只能打着哈哈，敷衍道：“哎呀今天真的好累，人家就是不想逛了嘛~随云哥哥陪我回去嘛~”说着她就牵着原随云的手准备往回走，她根本忘了从客栈到市肆也就两条街的距离，他们两人出门一炷香都没到呢。
　　这一拉，却并没有拉动，原随云的脚仿佛长了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地上，原随云这个人纹丝不动。他试着让自己的眼睛对上苏婉莹的，可废了小半天力气，却只能让自己的“目光”落在苏婉莹身前的一片空地上。他说：“五娘，不必因为市肆人多，而我眼睛不便，因此便将自己同样困在方寸之间。我不怕自己会跌倒，我只怕我会找不见你。不要因为我的眼睛，让我成为你的拖累，可好？”
　　苏婉莹最终还是被说服了，她帮原随云打开了导盲杖，又紧紧地攥着原随云的手，深怕他迷失在喧嚣之中。

　　市肆中人声鼎沸。起初，由于担心会弄丢原随云或是让原随云被绊倒，苏婉莹还有些小拘谨，到了后面反倒变成了原随云拽着她的袖边，叫她不要跑的太快了。好容易穿过了拥挤的人潮，苏婉莹却道自己忘了点东西没有买，扶着原随云走到稍显清静的路边，嘱咐原随云等在原地，她很快便回。原随云两手捉着自己的导盲杖，侧耳听着远方的动静，倒显得有几分不安。
　　果然，苏婉莹才刚离开不久，原随云便遇上了意外。
　　“让开！都让开！”一个稚龄少女骑着奔腾的骏马，一路惊叫。那马似早已失了理智，只顾横冲直撞。那少女扑在马背上，一副被吓得不清的模样，无论如何勒紧缰绳，那马依旧不受她控制。转眼间，那骏马已撞坏了两三个铺面，踩坏了五六个小摊，直直地向原随云奔来。少女的呼喊声已快破了音：“快让开！快让开——！”
　　骏马已至眼前，此时再要躲闪已来不及。不少人已捂住眼，不欲再看这起即将发生的惨剧。
　　但见原随云不紧不慢，袍袖一扫，骏马直接翻倒在他面前。马脖子上多了一个创口，热血喷了满地。
　　马死了。
　　马背上那少女也跌倒在地。
　　只余原随云立在原处，正若无其事的替自己整理袍袖，腕上挂着一根细杆，一双似玉的手隐在袍子里，好一个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
　　事情发的急，围观的人却不少，苏婉莹买了东西回来，所见到的便是层层叠叠的人，穿过人群，但见原随云拄着盲杖立在一地血泊之中。另有一匹马倒在地上，一红衣少女骑在马背上，跌在地上爬不起来，也不知那红衣是本身就这般鲜艳，还是叫马血染的这般鲜艳。
　　苏婉莹刚要上前，便见一队人赶了来，强势的拨开了人群。领头那人疾步向前，走到少女身旁方止，又唤了几人来，将马儿的尸身略微扶起，这才将那少女搀了出来。领头的家丁扶着那红衣少女上了一辆马车，大约红衣少女吩咐了什么，他又折返回来，走到原随云跟前，拱手作揖，道：“这位公子，打搅了。我家小姐是万福万寿园金家太夫人最小的孙女，在下是金家的管家金信，今日我家小姐蒙公子相救，不知公子姓甚名谁，仙乡何处？今日仓促，改日定将报答公子的相救之恩。”
　　原随云摇了摇头，温和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令小姐受了惊，还是尽快回去歇息吧。”
　　金信正要追问，却见一青衣少女径直跑了过来，抱住了原随云的手臂。那青衣少女正是苏婉莹。苏婉莹的手里捏了两串铜铃铛，倒是与她这一身富贵打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少女近身后，关切的问了原随云几句，便将手中的一串铃铛往原随云腰上挂，边挂边说：“阿云，我买了铃铛，我们一人一个。”
　　原随云面上笑容不改，但语调中却仿佛几分宠溺，他说：“好。”
　　见原随云身侧出现了一个少女，姿态亲切，金信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还想继续追问的念头。他拱了拱手，便回了那架马车旁，掀开布帘，同里面的小姐不知说了什么，驾着马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