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彩云》黑橙子

28、第 28 章

　　“哇，哇……”空中忽传来数声唳鸣，抬头一看，两头白雕不住在半空中盘旋唳鸣，双翅急振，十分焦急的模样。

　　杨过心中大骇，惊觉郭芙还未跟上来，面色变得煞白，大声问道：“雕儿，可是芙妹出事了？”

　　白雕下翔，一条布碎落下，杨过大骇，那布碎正是郭芙身上缩穿衣物上撕扯下的。这时白雕飞的近了，他才看见雕儿雪白的羽毛上沾染了不少血迹。

　　芙妹，一定是芙妹出事了！

　　黑影近在咫尺，杨过全然不顾，提剑狂奔，往回折返，不多时便回到县丞府那座小院内，只见雪地上一片狼藉，鲜血四布，分明是打斗过的痕迹。方才那番打斗，哪里至于留下这么多血迹，分明是，分明是芙妹……

　　杨过提剑冲出，正遇上一群小斯提着木桶扫帚往院内走，似乎是来打扫的。

　　杨过冷笑道：“来的正好！”

　　古墓派轻功了得，他身法如鬼似魅，眨眼间数名小斯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全被他封了穴道。他上前一步，抬手解开一名小斯哑穴，冷声问道：“方才那位姑娘在哪里？”

　　小斯哪里见过这等地狱来的罗刹，早已吓得手足发软，若不是被点了穴道，只怕早已经倒地，只颤颤巍巍带着哭腔道：“大爷，晓得，小的，小的不知，是老爷，老爷，带走了！”

　　“老爷在哪里，带我去！”杨过解了小斯穴道，重铁剑横在他脖子上，沉着脸，厉声喝道：“走最近的路！”

　　那小斯带着杨过从园林中一道小径穿过，不多时便来到一座小院前，杨过见院外有数名差役打扮人守着，料定这便是县丞居住之所，抬手打晕那名小时，在地上拾起数枚石子，将院外风灯尽数打熄，趁差役慌乱点灯时，迅速点了数人穴道，冲进院内。

　　这小院虽不及那蒙古人居住之地奢华，却也是雕梁画柱，耗资不菲，精美无比。

　　杨过心急如焚，推门而入，却见屋内灯火明亮，却空无一人。他细细搜寻一遍，却并未发现暗道。他又怒又急又恨，提剑凝立，目光如炬，突然举起重铁剑，当的一声巨响，火花一闪，竟将他身旁的雕花实木大窗劈得粉碎。

　　这一剑不单力道沉雄绝伦，其中更蕴蓄着无限伤心悲愤，芙妹危在旦夕，他竟不知去哪里寻她。

　　“砰砰”几声传来，杨过转身一看，只见被他劈碎那张床，床下砖石都破裂开来，砖石不住往下掉，他上前一看，原是藏着条地道。

　　不及多想，杨过纵身下跃，地道曲折却短，杨过绕过两道死巷，脚下踩中砖石忽然一松，甬道两边墙壁忽然射出许多短箭来，杨过提剑一一斩落，再往前行数十米，忽听得一声女子怒斥：“你敢！”

　　正是郭芙的声音！

　　杨过有喜又惊，他总算找到她了，但她如此动怒，不知是否遭罪。

　　杨过按捺住心情，快步疾驰往前，十数米，被一道石门拦住去路。他此刻只愿与郭芙快些相见，见石门拦路，又气又恼，拔出重铁剑，连劈数下，那石门轰然倒塌，杨过担忧郭芙，竟浑然不顾下坠石块，只挥剑挡开，直闯入内。

　　只见里面除开四面石壁，尽是一条条极粗铁条铸成的铁笼，里面关押着无数年轻女子。那些女子见有人来，又惊又怕，却不敢发出声，只挨挨挤挤的往笼角挤去。

　　杨过诧异不已，忽听得一声带着颤音的怒骂“滚开！”

　　那声音不是郭芙又是谁，杨过循声望去，只见铁笼后有一条狭小通道，通道尽头有一扇雕工精美的木门，郭芙的声音正是那道木门后传来。

　　杨过疾奔至门前，不做停留，一剑劈开门，只见郭芙四肢被铁链锁住捆在床柱上，一名中年肥胖男人正坐在她床边，她的外衫扯开，露出里面绯色的底衣来。男人两手正在她腰间撕扯底衣系带。

　　杨过暴怒，不待反应，身体早已冲到那男人面前，一拳揍在他黝黑肥腻的脸上。那男人被他这一拳揍得牙齿跌落几颗，还不待反应，杨过已起身一脚，将他踢翻在地，立时扑上去，两腿骑在男人肥软的肚皮上，对准他面门又是一拳。

　　杨过此时早已经没了理智，只不知疲倦的挥舞着拳头，全然不顾那男人早已经被打死，此刻面上五官早被杨过揍得变形，杨过仍旧浑然不知，竭力连挥上百拳，那男人的头早叫他揍成一滩泥，脑浆混着血水肉泥流了一地。

　　“杨大哥，你先松开我。”

　　听到她的声音，杨过木然地停止动作。他此前又忧又怒，竭力挥拳，此刻早已经脱力。原就是强撑着一口气，凭着杀意支撑。此刻被她一唤，脑中清醒了几分，满身是汗的站起身，脚下忽然一软，竟是站也站不住，跌跌撞撞的往床边走去，待走到她身边，脚下一软，狠狠跌倒在地。

　　趴在地上喘了几大口粗气，杨过摇摇晃晃才站起身来。见她手足皆被锁住，外衫被扯得破烂不堪，来不及多想，连忙扯下床幔，将她裹好，才折身走到那胖子尸体旁边，弯腰取过钥匙，将捆绑她手足的铁链解开。

　　郭芙坐起身的瞬间，杨过蓦然呕出一口鲜血来。他再也按捺不住，一手将郭芙紧紧拥进怀中，大哭道：“芙妹，芙妹！”他心中害怕，郭芙会如上次误会他帮她换药般，想不通寻死。又急又恨，大哭着赌誓发咒道：“芙妹，若我将这事儿传出去，叫我将来被万箭穿心而死，死后被滚油锅，勾舌头。”

　　被他蓦然拥入怀中，郭芙脑袋一阵发晕。杨过身材削瘦，她的下巴被他禁锢在他肩上，硌得有些疼。她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开，杨过却好似察觉到她的动作，臂上用力，将她越箍越紧。

　　她的肩紧紧贴着他滚烫的胸膛，那里快速高低起伏着，她能感受到胸腔里那颗滚烫的心脏正在剧烈的跳动着，锤鼓般“咚咚咚……”

　　空气忽然就燥热起来，她的脸“腾”的一下，红得发烫。喉头滚了滚，她觉得有些渴，忍不住轻轻舔了舔唇角，却也止不住口唇中焦渴之意，反倒更觉燥热。

　　“芙妹，你答应我，你答应我，不要……”

　　声音早已哭得嘶哑，满面泪水的杨过抬起头来望着她，通红的眼眶堆满了泪水，随着他抬眼的动作顺着他削瘦的脸颊往下掉。他只眼巴巴的望着她，任泪水肆意滑落。

　　郭芙被他通红的眼眶望得心头一阵阵发软。

　　她和杨过相识多年，他在她面前从来是张扬不屑，不可一世，不将她放在眼里。幼时被大小武揍得鼻青脸肿，他也不肯服软露怯。长大以后，被她挥刀断臂，他更是连眼也未眨，只怒瞪着她。

　　现在，有什么好哭的？

　　难道他是为我伤心？郭芙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瞬间否定这个荒唐的想法。当日杨过听闻小龙女与尹道士的事，也不至于哭成这幅模样，何况是我。

　　杨过少年英侠，当日打败金轮法王，何等意气风发。她自幼崇拜郭靖一般的武林英雄，杨过英挺俊美，姿态风流，言语新奇,她心底是有过好感的。

　　“我说两个都不好，若我说两个都好，那我岂不是没机会？”这话他说的漫不经心，她却听得一颗心怦怦直跳！

　　后来，他当面拒婚，她沦为整个武林笑柄，她才明白，杨过只是是惯于风流而已。

　　“你别哭了，我不会寻死的。”郭芙温声宽慰道。

　　杨过哪里会信，只当她是哄他，手上力度更重几分，将她紧紧箍在怀中，生怕一松手，她便会化作一缕烟，一阵风，消失不见，再也寻不回。

　　“是我！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芙妹，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不活了。”杨过声音早已哭得沙哑，说这话时情绪汹涌不能自持，喉头一痛，血腥味儿瞬间蔓延开来。

　　郭芙听得他说这话，瞬间冷了神情，僵直着身子，用力挣脱开他的桎梏，板着脸厉声训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能说这些话！”

　　杨过哪里见过她这般正言厉色的模样，只呆呆怔在原地望着她。

　　“虽然伯父伯母早逝，但其爱子之心，与旁人无异，你怎可动辄言谈生死？将来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下的伯父伯母？”

　　杨过被她一番话训斥的满面羞愧，措颜无地。从前他只觉得天地万物都薄待他，自怜自弃，自悲自伤，只有姑姑待他好。那日姑姑要他性命，他眼一闭，小半生的经历在眼前浮现，自觉无可留恋，随姑姑去，也无不可。

　　至于死后如何，到九泉下，如何面对爹娘，他未曾想过。如今被她这番责训，才惊觉无颜以报父母生养之恩，心中惊骇之余，不由暗暗庆幸，好在她提醒及时，未铸成大错。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芙妹，你也得记着这句话，今日之事并不算什么，万不可放在心上。”杨过始终惦记着她，生怕她想不通，趁他不注意，便要自戕。

　　郭芙听的这话，眉眼一弯，笑眯眯伸出手轻轻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轻声道：“傻子，你看清楚，她是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