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彩云》黑橙子

26、第 26 章

　　桌上只得两个酒杯，他顺手便拿过郭芙饮用过的酒杯。杨过眼明手快，拿起筷子，利落的狠狠地敲在他手背，可韩烨手上功夫也不弱，两人在这不足一米的桌台上，手腕翻转，你来我往过起招来。

　　郭芙见韩烨伸手拿她饮用过的杯子，心底也大为不悦，正要出手，却见杨过已经伸手阻止，便只能作罢。见两人拆了十来招，杨过猛然抬手，五指成掌，大力拍打在韩烨手背上，将他一只手按在桌面上动弹不得。

　　韩烨手上吃痛，酒杯脱手而去，骨碌碌的滚向一边，跌碎在地。

　　郭芙提脚将脚边碎瓷片踢开，兴高采烈地为杨过拍手叫好，道：“杨大哥，好厉害。”

　　杨过从未听郭芙夸赞过自己半句，如今蓦然被她喜笑颜开的一夸，反倒不知所措，心砰砰直跳，面皮不觉滚烫起来。见她一对眼眸跟星子般闪着光望着自己，一时手足无措起来，竟连回以笑面也不敢，只别扭的移开了目光。

　　好在郭芙并未在意，她得意洋洋的对韩烨道：“看你还敢不敢对本小姐放肆？”

　　“哎呀呀，我的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快放开，快放开。再不松手，我这只手可要废了，姑奶奶，快让你情哥哥放开我。”

　　韩烨本就无赖，吃痛起来，哪里还顾得上风度面子，只一味求饶。哪里知道一句“情哥哥”正戳中郭芙生平最恨。

　　郭芙又气又羞，面色涨得绯红，再也坐不住。一巴掌拍在桌上，愤然起身，自腰间抽出短剑，剑刃抵在韩烨嘴边，恼怒发狠道：“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嘴割下来。”

　　杨过蓦然听了一句“情哥哥”，虽知于理不合，但心底着实有些窃喜。不禁偷偷瞥向郭芙，见她满面绯红，胸口微微剧烈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他心底发虚，知晓她对此事甚为敏感介意，心底不由害怕她会因此事刻意与他疏远。他心中恼怒韩烨口不择言害他受到牵连，手上力度便加重几分，韩烨立刻痛的哇哇大叫起来。

　　“好姑娘，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是我胡说八道，您快让这位兄弟松手，我，我手快断了。”韩烨心里暗骂自己倒霉，又骂郭芙口是心非，明明就是一对鸳侣，偏不肯承认。武林中人，不拘小节，常有鸳侣结伴而行，众人也只当一桩美谈，偏偏这两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害他吃尽苦头。

　　郭芙那夜听韩烨谈吐，也知他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她只是恼怒，并未真心要韩烨性命，此刻听他告饶，心中恶气已除。见他手腕处又红又肿，差点叫杨过掰断，到底心软，对杨过道：“杨大哥，饶了他吧，谅他也不敢再胡说八道。”

　　杨过闻言，对郭芙略微颔首，这才松开手。韩烨见手脱困，立时便提气运劲，就要往窗外跑，郭芙眼明手快，早已将短剑横在他脖子上，笑道：“我好意请你吃酒，怎么你老是要逃？”

　　韩烨只一脸无奈，苦笑几声，随即又恢复那幅嬉皮笑脸，轻佻不羁的模样，道：“姑奶奶，你这三番两次拔剑相向，我能不跑吗？”

　　他神情滑稽古怪，将郭芙逗得轻笑几声，才道：“你且坐下，我有话要问你。”

　　韩烨依言坐下，郭芙收回短剑，招呼店家重新置了碗筷酒杯，才问道：“我且问你，来嘉兴这两日，光顾过多少人家了？”

　　她这话，自然是问韩烨去过几户人家家里盗窃。若是旁人，此刻必定得羞红脸，可韩烨不但不羞，反倒十分得意自豪，豪气爽朗的答道：“嘉兴城内有名的几户，都去了。”

　　郭芙只是笑，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在酒杯中蘸了蘸，在桌上一笔一划的写起字来。待她收回手，韩烨杨过偏头一看，正是“县丞府”三个字。

　　杨过立时会意，他与郭芙准备夜闯县丞府。但他二人初到嘉兴，对府内路线布局一概不知，也不知是否有机关。韩烨是盗中好手，若能有他带路，是再好不过。

　　韩烨见到这三个字，原本嬉笑的面容一滞，转瞬又嬉笑起来，伸手将酒字涂花，笑道：“姑奶奶，我从不碰官府的。”

　　郭芙略为失望道：“那便罢了。”

　　韩烨心中没来由的发虚，他并不知郭芙来历，只得暗中揣测她问县丞府是何意图。思来想去，总觉不妥。他是真不舍得这样可爱的美人儿香消玉殒，但若……便也怪不得他心狠手辣。韩烨余光瞥向郭芙，眼底光彩晦暗变化，不知不觉已带上一丝杀意。

　　杨过坐于一侧，他对韩烨并无好感。方才他与韩烨过招时，总觉其招式熟悉，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是以一直提防着，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韩烨虽无动作，但他瞥向郭芙时，眼底那抹毒辣的杀意却被杨过瞧得清清楚楚。

　　三人用完饭，韩烨便起身告辞，杨过瞥向郭芙，见她神情磊落澄澈，并无异样，他本就不喜韩烨，郭芙不做挽留，他自然也不会多嘴。

　　待韩烨走后，郭芙拉着杨过空袖管快步走至无人后巷，吹动口哨，只听几声唳鸣，头顶一片阴云掠过，两只白雕已分别落在两人肩上。

　　原来一路上，二人为怕暴露身份，一直不让白雕近身。只每日沿途放些特有饲料，白雕自会取食。

　　郭芙一手取过食物喂雕儿，一手抚着雕儿柔顺羽毛，杨过有样学样，在她手中取过食物喂另一头雕。待两头白雕进食完毕，郭芙才取出一缕金色丝穗递至白雕喙的顶端。

　　杨过面露诧异，旋即转为宽慰得意，芙妹竟也学会耍心眼了！

　　那条金色丝穗是从韩烨佩在腰间的香囊上取下的。动物嗅觉比人类灵敏得多，郭芙分明是要白雕去跟踪韩烨。只是他不明白，郭芙是何时开始怀疑韩烨的。
　　白雕会意，将金色丝穗嗅了又嗅，唳鸣一声，振翅上翔，在空中盘旋半圈，飞向远处。

　　郭芙这才笑着对杨过解释道：“韩烨口口声声不与官府打交道，腰间香囊所用缎子上的织纹却是贡品，前些日子朝廷赏了些给吕大人，我与他家女儿相熟，这才认得。”

　　杨过总以为她大大咧咧，却不想，连香囊织纹这等细微小事她也注意到，心中大为宽慰，竟有一种老父瞧见子女成材老怀安慰之感。

　　“咱们回去吧，今夜有得忙呢。”

　　这一路两人风餐露宿，委实困顿，便回到客栈，各自休整。

　　冬日白昼断，大约过得三个时辰，天色便完全暗下来，再过得一个时辰，天气更冷了些，街道勾栏，人畜踪迹全无，只听得寒风呼号，白雪漫天。

　　二人来到县丞府外，杨过知晓郭芙轻功不如他，眼见县丞府衙围墙有两三丈高，便伸手将她一手拉着，提起运劲，越墙而进。郭芙被他强劲有力的手拉着，只觉他手烫的紧，一颗心砰砰直跳，想要抽回手，又怕没他借力，自己跃不过围墙去。

　　正犹豫，杨过手上忽然用力，将她拉得近了几分，原是落地时，她脚下踩中一截枯枝，差点摔倒，杨过眼明手快，将她拉进怀中，空袖子一甩，正好裹住她芊芊细腰。

　　郭芙猝不及防被杨过揽在怀中，一颗芳心怦怦直跳，面上羞得绯红，好似置身于火上般，口唇焦渴，面皮烧得滚烫。想站起身，却忽然全身发软，便伸手拉住杨过臂膀，接着拉力站直身，从杨过怀里脱出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