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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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吉瞻年新帝开恩科周鹤水闹市斩狂马
绥元三十一年正月，旧帝殁，谥号“康”。同年三月，膺康帝少子季寒川登基，改年号为“吉瞻”。次年八月，季寒川特开文武恩科，恩泽百姓，江山同庆。
故事，也便从这儿开始了。
恩科一开，往年没中的学子便又都乌泱泱往京城涌去。而今年又和往年不同，文武恩科同开，离秋闱还有几日的功夫，街上又多了一副奇景——街这厢几个俊俏白面书生举着薄卷高谈阔论争得面红耳赤，那厢几个魁壮武夫拿着兵器战作一团。直把京城的捕快忙的应接不暇，团团乱转。
这厢盛景，直到朝廷颁布了私斗学子一律不允参加秋闱的檄文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这一日，从永定门走进来个人，说是文科学子吧，这人背着把剑，走路英姿飒爽，半无文人的柔弱。说是武科学子吧，这人身板子又太单薄没那么魁梧，看着有种文生文质彬彬的气概，不像武夫那么莽撞。
这人目不斜视，对京城里热热闹闹的集市恍若未见，就那么冷冰着一张脸往前走。走了不一会儿，这人的猛一皱眉停了步子，目光紧紧锁在一个算命摊子上。
算命摊子摆在一栋相当气派的酒楼的斜对过。和周围摊子比起来，这个算命摊子生意繁多，显得尤为火爆。围在摊子前的有一半都是来讨个彩头的考生，那个摆摊的年轻人也颇为上道，专捡些好听的话说。什么“能中能中”，“青云平步”，“官运亨通”之类的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但引起了先前那人注意的并不是这个算命的有多会说，而是算命的这一张面皮——这算命的竟然和先前那人长得有六七分相似，尤其是那稍尖的下巴颏和薄唇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默不作声观察了算命的半晌，年轻人丢了一枚铜钱到那个摊子上，铜钱扔到摊子上发出“当啷”一声响儿，声音不大，但是在吵吵嚷嚷的喧嚣声中特别的清晰。
“谁啊？排队啊排队！”那算命的脾气不小，对着人群吼了两声，却在看见年轻人的时候愣住了，算命的显然是看出了这年轻人和自己模样的肖似，从嗓子里发出一声不上不下的尴尬气音。
年轻人坦荡荡的和面露惊愕的算命先生对视，应道：“算一卦。”
身后有不耐烦的书生就伸手推搡这个年轻人：“挤什么挤！后边去！”只是年轻人丝毫未动，肩膀微抖，那个书生倒是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言语了。
这下子，那几个身形宽大的武生看年轻人的目光也有些忌惮，年轻人倒是无视了周遭人的反应，只是定定的看着这个算命的，又道：“算一卦，算我能不能中武状元。”
此言一出，周遭一片哗然。先前那几个人面色更不善了。
说白了，来这儿考试的武生哪个不想自己中武状元？只是这年轻人分外嚣张分外坦荡的说了出来，此时就有些众矢之的的意味。
那个算命的好像是有些激动了，从摊子前绕出，挤开围着摊子的人群站在年轻人的面前，说道：“算，你叫什么名字？”
“周鹤水。”
那算命的改了之前拿铜钱占卦的习惯，站在周鹤水面前，捻起手指，口中念念有词。念叨了一会儿，算命的一翻白眼，指着周鹤水就来了一句极难听的：“中不了！一辈子榜眼！”
“喔……！”先前推搡周鹤水结果自己坐到地上的那个书生喝了一句倒彩，只不过其他人都没有理他，只是看向周鹤水的眼神更不怎么友好了。
算命先生此言一出，就连周鹤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显得都有些难看了，上下嘴皮子一碰，冷冷的说了一句：“放屁。”
“放屁！？你丫敢说老子放屁！？”周鹤水一句话就把这个算命先生激的跳了脚，算命先生撸起袖子摆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势，扯住周鹤水的衣领就开骂，“你不信你算什么卦！老子天下第一神算你敢说老子放屁！？”
这算命先生一句“天下第一神算”，倒是引来了周边人群更大的起哄声。
周鹤水面上毫无波澜，拨拉开了算命先生扯着他衣领的手，对自己信心十足：“说你放屁就是放屁，我必定是今科武状元。”
那算命先生更急了，咋咋呼呼骂出一连串不带脏字的脏话，词汇量之丰富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对面，酒馆二楼。
身穿红衣的男人实在是被对面那人说话说得有些烦了，便端着酒杯百无聊赖的倚在窗边。红衣男人看着底下乱到一处、隐隐要转变成厮打的两个人，发出了一声轻笑。
“有意思。”
坐着红衣男人对面的，是一个儒雅、身材健壮的的中年男子。中年男人只听见了楼下的吵闹声，却不明就里，看着红衣男人一笑：“王爷可是看见什么有趣的东西了？”
被唤做“王爷”的男人随口应了一声：“是很有趣。”说罢，这王爷就把手里盛着酒的小瓷杯给丢了下去。
一阵破风声袭来，算命先生立刻松了周鹤水的衣领后撤了两步。周鹤水的反应倒也是极快，伸手一捞便在半空中擒住了那只酒杯，只是周鹤水未曾想那小瓷杯里满满当当装了一杯的酒水，那酒劈头盖脸就浇了周鹤水一身。
周鹤水有些恼了，抬头看酒杯袭来的地方。那王爷正趴在窗户上对被酒水泼了一头的周鹤水笑：“打个赌？”
周鹤水的嘴角几乎绷成了一条直线：“什么赌？”
“嗯……”那王爷英气的眉毛一拧，沉思了一下，“就赌你是不是今科武状元呗，你若不是，就和皇帝说给我当三个月侍卫如何？”
皇帝？
当年，敢用如此不敬的语气提到圣上的人只有一个。
周鹤水心下已经有了计较，却还是问道：“你是谁？”
“成安王，傅琮。”
果然。
“嘶……”人群不断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这一趟可真是看见了一位了不得的主。
说到成安王，京城的人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一位英姿勃发的少年王爷。而对于缩在西域的外族来说，这三个字象征的意味就是“煞星”。想当年老成安王战死沙场，西北异族对着中原这块肥肉蠢蠢欲动，不料老成安王尚且年幼的儿子，主动请缨，少年挂帅。一支奇兵杀了西北异族一个闻风丧胆，从此看见红色都发憷。
这一位，还是因为新皇登基从边关返回来的，平常见都见不到！
周围开始陆陆续续有些艳羡的眼神停在周鹤水的身上，给这一位当三个月侍卫，无论去哪儿，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只是周鹤水并不领情，有些漠然道：“我要是赢了呢？”
“哦，对，”傅琮似乎才意识到还有这一种可能性，轻轻敲了一下窗框，语出惊人，“你要是赢了那本王就给你当三个月侍卫。”
在周边人都陷入震惊不可自拔的时候，周鹤水丝毫惊讶都没有，冷淡的将杯子丢还给傅琮，冷淡的答道：“赌了。”
算命先生看上去有些慌乱，忙伸手扯住周鹤水的袖子：“离傅琮远……”
只可惜算命先生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远处传来的高喊声淹没了，一时之间街上乱成了一团，四处都是尖叫声，嘶吼声，好像什么天灾降至了一般。
一匹高头大马从街角猛然窜出，踏着拥挤的人潮和各色的摊子穿过去，马背上趴着一个瑟瑟发抖、身材滚圆的小胖墩。小胖墩死死抓着马鬃毛，才没让自己从这匹发狂的马上被甩下来。
“王爷小心！”二楼窗前那中年男人对着傅琮嚷了一句。
此刻，这马已经要冲到周鹤水和算命先生眼前了。
率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扯着周鹤水袖子的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脚下一蹬借力，时机卡的极准，飞身一跃就抱住了那小胖子，但又似乎是没控制好力度的样子，在空中翻了几圈，极其狼狈的滚进了一旁的菜堆里。
而周鹤水和傅琮也同时有了动作，傅琮从酒馆二楼飞身一下，一脚便踩在了空荡荡的马背上。这一脚显然带了内力，傅琮一脚踏下，那马前蹄一软，巨大马身瞬间矮了半截，傅琮又借着这一踩腾空而起，轻轻巧巧的落了地，那马却悲鸣着向前滑去。
傅琮的动作很有效的阻碍了疯马前行的速度，站在马必经之路前的周鹤水也反手拔剑出鞘。寒光一闪，借着马前进的势头，整柄剑就没入了马的胸膛。那马轰然倒地，抽搐了两下，不再动了。
左手剑，这人是个左撇子。
周鹤水拔剑而出，鲜血的马血溅了自个儿一身，只是周鹤水恍若未觉，只是看着这匹发疯跑来的马。
马上没有马鞍，也没有缰绳一类的物件，这显然是一匹野马，但这小胖子是怎么跑到这野马背上的？
周鹤水和傅琮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困惑。
受了伤的百姓趴在地上哎哎呼痛，算命先生挂着满身的菜叶也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那小胖墩看着十来岁的模样，被算命先生抱在怀里，愣愣的看着满地狼藉，哭也不哭，好似吓傻了一样。
“泓清！”一片狼藉中，一个男子率先跑了过来抱住了小胖子。男子脚步虚浮，显然是不会武功的。
算命先生忙把小胖子塞到这男子怀里，无暇整顿自己的仪容，急匆匆的去看受伤的百姓了。那小胖子扑进男人的怀里，好似乳燕归巢，含糊的哭喊着“兄长，兄长”。
而傅琮看着这男人又皱起了眉：“裴泓秀，你弟弟？”
裴泓秀苦笑着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浑身淋了血的周鹤水闻言淡淡的瞥了一眼裴泓秀。
这一位，也是相当有名的名臣，多少文人士子做了梦都想像裴泓秀一样，十七岁当了状元，刚过弱冠便做了右丞。只不过……
如此聪明，天赋惊人的裴泓秀家里却有个从来不让出门的傻弟弟。
周鹤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趴在裴泓秀怀里抽泣的小胖子。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