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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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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漫漫,鸣蝉在窗外枝头嘶哑不止。
贝明最终忍无可忍,在眼前这位年轻负责的班主任老师一遍又一遍的数落中,揉了揉耳朵,直接开门见山:“说完了?”
他特意停几秒,以显示自己的通情达理。
但贝明并没有要给人开口的意思,就在对方张开嘴的间隙,他继续道:“好,轮到我了。”
“我知道你们一班都是尖子生,小应脑子不聪明,进了班吊车尾。可收她是你们校领导的决定,有问题你可以直接进校长办公室谈,私下找我什么意思,你们老师的教学失败,责任难道要让我们做家长的承担?对不起,我很忙,没时间跟你们玩这种教学实验。”
灵魂重生在堂妹身上的应时意此时站在贝明身后,忍不住在只有他们两人能看见的地方竖起大拇指:你值得一个大大的赞。
这个赞同时要给她自己,肯定自己的聪明脑袋,今晚找贝明来帮她解围是一个绝对正确的决定。
不愧为浸淫娱乐圈多年的金牌经纪人,没理都能占三分。
贝明颇头疼地瞥了应时意一眼。
相比起几个月前寻死觅活的疯狂,现在穿上这身从头套到脚宽大得能再装进去一个人的附中校服,倒是让她有个正常小女孩的模样了。
不过他始终不明白那日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嘉聿究竟和她签了什么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私人掏钱给她摆平地下赌场那好几百万的债务危机,跟着又以合约到期后续约五年为代价,委托他这个业务繁忙的经纪人远赴C市,亲自帮她从一所不知名职校退学,重新在B市B大附中办理高三复读。
贝大经纪人的话,难听得让班主任陈老师拉下长脸:“这位家长,我想我的意思前面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应时意同学完全不适应一班的学习进度,我建议转班,也是基于多方面的综合考虑,和什么教学实验无关,请您不要刻意转移话题。”
陈老师眼里夹杂着复杂情绪,继续说:“应时意同学进班以后,一直很努力。”
应时意在旁边嗯嗯点头:“我真的很爱学习。”
贝明闻言含笑欣慰点头,心说碰上这么努力的学生,你身为班主任不痛哭流涕就算了,还有什么好挑的。
“结果你也看见了,本月月考,她综合成绩排在七百名开外。”
许是看出两人都不清楚七百名的含义,陈老师贴心解释:“我们学校整个高三年级就七百来人,应时意同学光荣地为一班级争得第一,倒数第一!”
班主任说完最后一句,心满意足地从家长脸上看到了她想要的那种难以置信的表情。
秉持着职业道德,她礼貌性地安慰说:“学习是需要天赋的,努力这东西客观上很难弥补天赋。有的学生天天上课打瞌睡,照样考上名校,有的学生拼了命地努力,最终的结果还是不如人意。这样下去,对学生个人,包括对整个班的学生发展都不好。”
贝明干笑一声,心想已经触底了,还能更不好一点吗。
陈老师委婉地点出应时意同学可能根本不是读书那块料,给双方都留了体面。
应时意同学只好回以诚挚的感谢:“算了,贝叔叔,我同意陈老师转班的提议。但是,我有个条件。”
贝明“呵”了一声,你还有条件?
“我想申请回家自学。”
贝明用一种你在说什么梦话的眼神看着她,挑了挑眉:“你再说一遍?自学?自学什么?自什么学?学西红柿炒鸡蛋?你分得清好蛋坏蛋吗?”
应时意:“……”什么好蛋坏蛋,对一个二十六岁大脑清空后重生高三参加高考的小女孩如此苛刻的你才是坏蛋。
可能应时意认真起来的样子会让人忘记她才考完倒数第一,陈老师迟疑了一下,说:“我觉得,也不是不可行。”
不是“行”,而是“可行”。
陈老师觉得,在学校里都能学成这样,就算自学,又能差到哪儿去呢。
另外还有个原因,陈老师始终欲言又止。
应时意同学在转进一班来的第一天就引起不小的轰动,即使她已经把头发重新染黑,又剪得很短,穿着和大家一样的大码校服,也从不带妆进学校。
这段时间,他们一班教室外还是出现了不少追捧者。
很多学生课间特地跑到他们班级外来围观应时意同学,整个年级基本上没有人不认识她。
而自己班上那群总是眼高于顶的优等生们,对于这个学习垫底的插班生,竟然也没有流露出什么抵触情绪。
人们总是对于长得好看的人有无限的包容力。
陈老师想了想,除了应时意同学长得比较漂亮外,没有别的原因了。
到了高三这个重要阶段,不论是主动还是被动,早恋都是很危险的事情,老师和家长不得不防着点。
陈老师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语重心长地对应时意说:“自学是很需要自制力的,虽然之前也有通过在家自学考上名校的例子,但以老师的经验,更多是学废了的学生,这与老师建议你转班的初衷相悖。你确定自己能做到只专注于学习吗?”
“我可以。”应时意说这句话的时候,掌心出汗冰凉,心跳却如擂鼓般难平静。
“好,老师暂且相信你。”
贝明听着这一唱一和的话,只想打电话给林嘉聿,跟他说这活自己实在干不下去了,让他另请高明。
应时意想,自己没有什么可害怕和犹豫的了。
她的身体已经躺进了坟墓,灵魂寄居于此,是一个人在活着两个人的人生。
短短一个月发生的事,让应时意觉得自己像接连做了好几场噩梦。
先是与另一个应时意灵魂互换,一夜间,父母变成了别人的父母,家也变成了别人的家。
后来又莫名其妙再次发生互换,本以为这次也可以像第一次那样轻松换回来,结果等她从医院赶回家,却被告知她原本的身体已经死了。
再后来应时意参加了自己的葬礼,看见自己凉透了的身体,和葬礼上悲痛到表情麻木的父母,她远远站着,不敢上前道出一切。
因为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是谁了。
直到后来胡菲菲出现。
葬礼结束正好撞见风尘仆仆赶来见好友最后一面的胡菲菲。
两个人坐在一个咖啡店里,各自点了杯果汁。
应时意讲了几个她们读书时候发生的一些糗事。
比如高一时胡菲菲早恋,成绩直线下降,被胡妈妈逼着喝了整箱的补脑口服液,结果后面发现卖给他们补脑产品的人出现在诈骗新闻上。
又比如胡妈妈整日怀疑胡爸爸出轨在外养小三,高三的时候,不顾胡菲菲课业繁重,帮女儿向老师请假,母女俩驱车一起在市里的酒店当场抓住胡爸爸和小三滚床单。
虽然最后胡爸爸净身出户,但这件事后来对幼小的胡菲菲造成了严重的精神伤害,自此胡菲菲封情心锁爱,声称不再碰男人。
胡菲菲觉得不公平:“说好的翻旧账,怎么只翻我的啊,你的呢?”
应时意一副绞尽脑汁的模样:“我的银行卡密码……”
“等一下。”胡菲菲叫停,做贼心虚似的环顾一下前后左右,确认环境安全后朝她招招手:“靠近点说。”
应时意笑了笑说其实她存款没多少,不用这样小心,然后顷身靠近胡菲菲耳边,小声道:“我的银行卡密码,是不可能告诉你的。”
“……”好,现在可以确定是她从小到大的损友应时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