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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县令府比邻的钟府上,入夜时忽然有了动静。
在安静的县令府中听着格外刺耳。
窃窃私语声,走动声,以及来回搬动物件的声响。
裴止觅先是以为遭了贼,哪个不长眼的小毛贼偷到他头上来。
而后思觉不对。
若是贼,不应点灯;更不会动静如此之大,过于猖狂。
不会是贼,那么就是……
继而内心欣喜若狂。
官袍都未脱,拍了拍上面挂着的尘土,提着灯,快步从裴府后门出去,到了隔壁府上的后门。
近乡情怯,近人也如是。
裴止觅抬手正打算敲门,手停在半空,脑子里思绪纷乱——若回来的不是他如何是好,若他见到自己再逃跑,若他不想见自己如何是好。
手又蜷缩回半寸。
一向八风不动、遇事镇定冷静的裴止觅,心里紧了紧,颇为忐忑。
阖眼沉了口气,思念压过其他,这些乱七八糟的杂念被驱逐出脑海。
再睁眼时,敲响了门。
“噔——噔——噔”
三声。
门内——
钟栖拿着鸡毛掸子,正打扫完卧房,在院里借卧房门外的墙壁弹灰。
忽然听到后门处一阵敲门声。
裘安正在烧水,钟栖只好自己亲自开门。
天色这么晚了,也不知来者何人。
钟栖疑心病重,开门前扒着十分严实的门缝瞅了一眼,什么都看不出。
于是便开口问道:“门外何人。”
……是他。
不见其人闻其声,恍惚依旧是两年前。
沉下的那口气被呼出来,裴止觅抬手整理了下发冠。
抿着唇紧盯着门,好似这样就能看一眼那人现在是何模样——
消瘦了还是丰腴,身量高些了没。
更想问问的是,这几年在外有没有受委屈。
喉咙干涩,像是中了毒,这两年间不曾说过话,还不知要如何发出声,今儿个才找到解药去了病根:“阿亦,是我。”
钟栖噤声,立在门内沉默半晌。
裴止觅也不催促,静静地立在门外等。
身上披着淡银色的月光,钟栖抬头瞧了眼不知何时升起的一轮月,拒道:“天色已晚,草民就不招待官爷了,还望官爷见谅,请官爷回吧。”
期冀着能见上一面的裴止觅,贴着门的手背上的骨头跟青筋凸起明显。
裴止觅如鲠在喉。
这样……他不想见自己也好。
裴止觅似要将烫了黑漆的门,盯出洞,哑着嗓子意犹未尽:“此一去两年,也不知你过得如何。现下……”
钟栖在门内截断他的话头,漫不经心道:“草民与官爷素未相识,官爷为何这样讲。”
裴止觅:……
钟栖话说得绝情,裴止觅不知如何应答,只好去喊钟栖的名。
“钟栖。”
钟栖不想听这人啰嗦前尘过往,耳朵里宛如塞了棉絮,充耳不闻,把裴止觅扔在门外,自顾自拿着弹完灰的鸡毛掸子去打扫堂屋。
裘安自钟栖的卧房中走出来,放下手中的铜壶,去接钟栖手中的鸡毛掸子:“公子去沐浴罢,我来打扫。”
瞧见钟栖并未听到他说什么,怔怔出神,于是伸手在钟栖眼前挥晃了晃。
关切询问:“公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借着月光,看到钟栖神情有些异样,裘安再仔细一瞧,仿佛是刚刚眼花了。
钟栖回过神,神色淡然,似是方才无事发生,如平常语气道:“身子没有不爽利,我在思虑明日要去上街采买的物什。”
裘安拍拍胸脯,正经中带了丝俏皮:“这件事不劳公子费心,交给我就好了,包君满意。”
钟栖这才神情缓和些,略微绷着的肩背放松下来,面上带了点笑模样。
“嗯。”
裘安瞥向后门处,狐疑问道:“方才是不是有人敲门?”
钟栖话说得十分顺口,瞧不出一点说谎的样子:“无,你听错了罢,倒是有人打更路过。”
这时钟府后门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子的叫声:“钟栖。”
钟栖:……
真碍事。
裘安:……
裘安问道:“公子,这是……”
钟栖看了他一眼,裘安立即闭嘴,静如鹌鹑,知晓是自己多话了,对门外的动静装聋作哑。
裘安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眼珠子转了转,遮掩方才的几分尴尬。
“那公子快去沐浴,待水凉了就不好了。”
“我这就去。你打扫完也早点歇下,今日忙了一整天,身子吃不消。”
“多谢公子关心。”
而后裘安拿着鸡毛掸子去堂屋打扫,钟栖则回卧房沐浴。
回卧房几步路的距离,钟栖依旧保持着不紧不慢的姿态,但似是走了许多天,内心宛如一个风餐露宿的旅人,暴露在荒郊野岭外,毫无一丝遮掩,左耳边是钟栖喊叫自己的名,右耳边是裘安问长问短,下一刻自己就会由刽子手在大庭广众下公布自己的罪责,被架在绞刑架上行刑。
什么都藏不住。
各种复杂情绪在心底翻涌,叆叇在心上。
又被胸膛中吸入的那口气克制着。
钟栖内心一个声音不住地劝慰自己:回卧房就好了。
钟栖觉得自己同那个掩耳盗铃的人别无二致。
都蠢笨得要死。
钟栖两手合上门,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背身倚在门上,低下头,久久不动。
月光渗过窗户刷了桐油的窗纸倾泻在地上。
卧房里裘安过来时点了一盏灯,照亮床尾的一小点地方,没多大用处。
黑暗占据上风的进攻位置,吞噬着渗漏进屋的月光,蚕食着幽幽烛火,整个卧房空洞安静。
声响全无。
钟栖脸整个匿在阴影中,模糊朦胧,看不清神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钟栖才缓缓起身,嫌房内太暗,去床头点灯。
卧房里这才有点动静。
裴止觅唤了钟栖名字多次后无果,在钟府门前呆了一会儿,无奈只能打道回府。
回府后,紧贴着靠钟栖府上的那面墙,紧绷着脸,姿势略有些不雅。
竖直两只耳朵,不放过墙那边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二人说话声小,裴止觅什么都听不到。
只听到了房门关闭声。
李叔走过来瞧见裴止觅如此模样,刚要开口问,见裴止觅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待墙那边完全没有声响后,裴止觅才用手撑着墙,慢慢直起身,重新理了理袖子站好。
裴止觅顺着那堵墙走来走去,脑中忽然灵机一动,想了个可以见到钟栖的法子,于是便吩咐李叔。
“李叔,你使唤人搬个木椅放在这儿。”
“是。”
李叔纳闷,心想少爷这是要作何,小声问道。
“少爷,是隔壁府进贼了,你要过去查探一番?”
裴止觅总不能说自己打算要爬过去做贼。
摇摇头,摆出一副不想多说的神情。
李叔点了点头表示意会。
钟栖沐浴完,躺在床上直直看着那几缕从小窗洒下来的月光。
面上终于有了别的神情,不再被压在心底抑郁翻腾。
心头结结实实堵着一大团密密麻麻理不清的黑麻线,堵得人睡不着觉喘不上气。
闭眼耳边就是裴止觅说的那些话,敲锣打鼓地重复高声宣扬着。
糟心得很。
怎么躲都躲不过。
索性把自己整个人埋在被中,两只手捂在耳朵上。
心底骂裴止觅。
都成过亲的人了,还跑来惺惺作态关怀自己。
这算什么。
心底泛起一阵厌恶。
钟栖又想到逃。
他若是还如此举动……自己就再下次江南。
钟栖反过来倒过去睡不着。
最后翻身翻累了,把自己折腾狠了,终于不甚安稳的睡过去了。
当然,睡不着的也不止钟栖一人。
还有一墙之隔的裴止觅。
相比之下,裴止觅哪怕是睡不着也不会翻来覆去,反而似是睡了般沉静。
黑暗遮掩下,眼中偶尔闪过一丝偏执,像是鱼露出水面透气一般即刻便了无痕迹。
昨天特意找了我朋友审了下稿。嘤嘤嘤她太严谨了,改标点符号改得我都快萎了。
悲惨的我右手切了个囊肿还在恢复期,缝合的线都没拆,因此文更得会比较慢。
要不是这手,我现在最少有两万存稿惹QAQ。
为啥子没有评论想哭π_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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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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