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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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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众人热闹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趁早回去休息,明天可有大事要做,于姑姑都有些睡不着,天边连一弯月色都没有,一出门便轻叹了口气。
“于大人放心,明天会一切顺利。”
于昭昭回身,看向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许之远,笑着点头。
两人别过之后,榴火举着灯笼陪于昭昭回偏殿,笑:“许侍卫可真有意思,三宝一盏薄酒就把他喝成那副样子。”
“喝酒又不是什么好事。”
榴火吐了吐舌头:“是呢是呢。”
听出小宫女口中促狭的意思,于昭昭也懒得理会,她现在满心都是明儿祭祖的事情,哪有心思去想别的。更恼火的是,连安神汤也不敢喝,她又不是贺启那种小孩子,安神汤这种东西,喝了不一定能睡着,说不定还闹得明天没精神,只能躺在床上,放平心绪。
可一躺下,脑子里就跟过山车似的,一遍一遍过着明日的流程,最后都定格在贺九州那张好看却让她心惊的脸上。
榴火听着于姑姑第七次叹气,只能轻手轻脚去把炭火拨暖一些。
第二日天不亮,于昭昭便醒了,脸色苍白得吓人,举手扫上胭脂,又点了口脂上唇,这才有了气色,起身看贺启的寝殿,也已经点灯有了动静。
小皇帝也是早早醒了。
于昭昭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走到寝殿外,三宝守在门口,见她过来,忙道:“姑姑,皇上早起来了。”又端着铜器练呢。
她进门,贺启坐在书桌后,小脸紧绷,不知在想什么。
于姑姑行礼问安之后,笑着说道:“外面冷,皇上今儿可辛苦,早膳得多用一些。”
“姑姑来了。”
于昭昭点头,瞧着一脸沉重的贺启,她也不想多说什么,越说这孩子只会越紧张罢了。陪着他又过了一遍祭祖的流程,御膳房也送了早膳来。
羊肉包子和红枣黄米粥,并虾饺,青菜这些,都是清淡但耐饥的吃食,哄着贺启吃了不少,天色已经大亮,祭祖的祭台在金銮殿前,还好不用出宫到太庙去。
皇帝可以在养心殿候着,等群臣都到的时候再乘御撵来,但是于姑姑得去瞧瞧这会儿什么情况,还有,贺九州何在。
许之远步履匆匆走了过来,瞧见于昭昭后松了口气,道:“百官陆续都已经来了,王爷还没有到。”
“他会按时来的。”于昭昭嘀咕了一句,这些天她也发现了,贺九州这个人,傲是傲了些,但极守时,就算是入京第一日想下皇帝的脸面,也还是在午时之前赶到了城门下。
许之远不知她为何这么说,却也不问,陪着于昭昭一道往祭台那厢走。
贺九州站在最上首,微阖凤眸,除却承恩公几位有些地位的老臣,其余的官吏连头都不敢抬。期期艾艾地想避过镇北王的目光动一动脚趾。
承恩公站在贺九州下首,瞧见自己的儿子跟在于昭昭身后走过来,忍不住哼了一声。
这动静落在镇北王耳中,倒是惹他勾出了今日第一抹笑意。
于昭昭上前给几位大臣见礼,然后说道:“皇上在养心殿歇着,时辰到了之后,自会乘御撵过来。”
梅大人道:“祭祖典礼,于大人不好近身。”
于昭昭一时没反应过来,老头子还好心好意给他解释了一番:“于大人身为女子,这祭台还从未有女官登上的先例。”
都这个时候了老东西还搞性别歧视,于昭昭忍住想翻上天的白眼儿,深吸一口气说道:“梅大人此言差矣,不是女官不能登祭台,而是先前没有女官。本官是太后亲点的正四品官员,有鱼符告身官文牒印,梅大人是想让下官这会儿取来给您瞧瞧?”
说罢也不看梅亭远那张青白交加的老脸,径直走到贺九州跟前。
“微臣给王爷请安”,于昭昭又行一礼后,笑道:“今儿天冷,皇上特意叮嘱下官来瞧瞧王爷。”
于昭昭趁机打量了贺九州一番,玉冠束发,蟒袍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盘扣也都是严丝合缝,连理都不多理她一句。
不理就不理了,于姑姑神色如常,时辰也差不多了,她得回养心殿请贺启动身。
御撵上,贺启绷着小脸儿,于昭昭跟走在一旁,到祭台前,贺九州拱了拱手。
小皇帝从御撵上下来,今日祭礼,祭器可是要从镇北王手中接过的。
贺启跪在准备好的蒲团上,先朝太庙的方向磕三个响头,于姑姑站在贺九州身后,眼睛都不眨地盯着贺启。
小家伙手不舒服。
于昭昭熟悉贺启每一个神情,这个时候,若是无碍,他断不会将手藏在袍袖之中。
贺九州正要从梅大人手中接过祭器,于昭昭忽然出声:“王爷,绶带散了。”
镇北王凤眸锁在于昭昭身上,他下颌处是有绶带,但是这会儿怎么忽然会散开?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反映,便见于大人上前,微微垫脚,细巧的手指也捉住了他下颌处的绶带。
于昭昭根本不敢看贺九州的脸色,只盯着他清晰的下颌线,将绶带完全打散,又仔仔细细地系了一遍。
贺九州垂着眼眸没有做声,他不知这个女人想做什么,但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敢如此对他——
镇北王勾唇,眸光扫过她细白的脖颈,忽然伸手给于大人理了理官帽。
于昭昭听着贺九州笑着说了句:“于大人,仪容不整,可不该站在这祭台上。”
于姑姑后退半步,福身行礼:“多谢王爷提点。”
饶是梅亭远三代老臣,也被眼前一幕惊得半天都挪不动步,还是于昭昭出声提醒他:“梅大人,莫要误了时辰。”
众人都盯着贺九州和于昭昭,贺启趁机活动手臂,将这一阵儿抽筋儿捱了过去。
虽有这么个小小的闹剧,但祭礼进行得也算顺利,祭器虽重,但贺启还是稳稳当当举了半个时辰。幼帝行进有度举止合宜,于大人心下甚慰,至于跟镇北王那个小小的插曲,于姑姑自我催眠了半天,虽说整理衣冠的时辰不太合适,但这么大的祭礼,镇北王下颌处的绶带总不能松松垮垮的吧?
回到养心殿后,贺启几次三番看着于昭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于姑姑忍不住了,直问:“皇上想问什么?”
小皇帝挠了挠头,一直都绷着的小脸儿罕有了些别样的情绪,小心翼翼地问:“姑姑可还记得你是女子?”
于昭昭黑了脸,她赶去摸老虎屁股是为了谁?
贺启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要不是姑姑拖延时间,他怕真是要在百官面前出丑,嘿嘿笑了一声,道:“朕是明白姑姑苦心,可旁人不知道,万一传出什么对姑姑不好的流言可怎么办?”
于昭昭脖子一横,她可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恶狠狠地说道:“谁敢胡说八道,再说我眼睛坏掉了才会想着跟他搅和在一起!”
小家伙瞧着于姑姑凶神恶煞的样子不敢多说,不过那会儿姑姑敢拿皇叔作伐子拖延时间,可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许之远听说了祭台上贺九州同于昭昭的事情后,赶忙到了寝殿,进门行礼后便问:“皇上手臂又不舒服了?”
小皇帝一脸惊讶:“哎,许侍卫怎么知道?”
许之远淡笑道:“若不是情急,于大人也不会出此下策。”
于姑姑不仅感慨,这说明眼人,明眼人就来了,忙道:“可不是,刚上祭台,便瞧皇上脸色不对。”
许之远道:“祭礼已经过去了,从今天开始,皇上得每晚都得熏蒸,免得落下什么毛病。”
听许之远这么说,于昭昭也有些紧张,毕竟是个小娃娃,总不能为了一次祭礼,小小年纪就落下病根儿,忙问:“这熏蒸的法子,跟昨晚一样么?”
“差不多,一会儿我细细说与于大人。”
于昭昭忽然想起来,这可是大年初一,过了午时,许之远应该也要会承恩公府,按理说这种身份,皇帝开恩,许侍卫至少可以在家中待到初七再回宫,那她就得好好学学了。
“没什么难的,”许之远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上面仔细写了熏蒸的时辰,要添几次热水,添几味药材,于大人聪慧,不会出什么岔子。”
想了想又道:“今晚我不在宫中,明日便又回来了。”
于昭昭迟疑了片刻,道:“许侍卫可以在承恩公府多待几日。”毕竟是一府世子,又是新年。
贺启也附和道:“姑姑说的是,多陪陪承恩公夫妇。”
许之远只笑,却不再说话,于昭昭看他神情就知道,明儿是一定能见到这位世子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