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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辰远现在是背着苏白西来陵园探望白元灱的。
单辰远知道白元灱生前最喜欢大捧大一捧的花,两人同居的小屋阳台上种满了鲜花,客厅插花跟随季节变化花样层出不穷。
单辰远今天临时抽出身来探望,走到陵园门口,才发现两手空空。
买了一大束白菊,又觉得根本不够,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带给白元灱。
站在马路对面盯单辰远人是白元灱的亲大哥。
有过几面之缘。
白元灱和家里人出柜那天、白元灱病重那天、还要白元灱下葬那天。
白元灱枕边风吹的是自己亲哥性格好,亲哥刀子嘴豆腐心,不会真棒打鸳鸯。
单辰远吃味白元灱对白元烁一口一个“哥”,但也听进白元灱的话:白元烁不是个暴力狂魔。
就像今天这样,两人面对面站在道路两侧,单辰远明显看出白元烁愤怒高涨的情绪,但白元烁修养好,忍受力强,最后也没冲过来责骂甚至大打出手。
单辰远说到底也没对白元灱做过什么不道德违背良心的事。
白元烁没资格对他出手。
单辰远只敬白元烁是白元灱的亲哥。
白元灱遗照前只摆了两束白菊。
照片里的白元灱眉欢眼笑,红唇白齿。
单辰远把自己买的一大捧白菊放下,对着照片苦笑:“白,你看,我买的花比你哥多,还是我最疼你。”
身后不知是谁家的皮孩子在奔跑嬉闹,被家长厉声呵斥:“跑什么跑!回来!再跑打你啊!”
喧闹声戛然而止。
单辰远直起腰,注视着照片里的少年郎,眼角逐渐泛起了红痕,眼里满是泪。
——
从陵园出来后打车去白元灱生前喜欢吃的面馆
只有单辰远一个人,苏白西没跟来。
那日在咖啡厅被黎听寻摆了一道,苏白西这几天都在跟单辰远冷战,当日买了机票回程,电话不接短信不回,连给单辰远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单辰远甚至觉得苏白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前因后果都没了解清楚就生气发脾气。
苏白西公子脾气大。
白元灱从来不会这样任性。
单辰远这几天愈发想念白元灱。
——
面馆在单家分公司附近,是家十年老店,重庆小面馆。
店老板是重庆人,做的小面地道好吃。
不仅白元灱生前喜欢吃,从前和黎听寻在一起的时候,黎听寻也喜欢吃。
门栏上泛旧的风铃犹在,摇曳摆动。
单辰远推门进店,风铃声随之作响,口袋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是单辰远给苏白西设置的专属铃声。
单辰远停下进店脚步,退出来,站外头接电话。
苏白西先开的口:“你今晚要回来吗?”
语气清清冷冷,一听就知还在闹性子。
单辰远刚见完白元灱,脾气吊在那,苏白西不肯服软,单辰远也不退步,声音比苏白西还冷:“不回。”
苏白西那沉默几秒,才说:“幼儿园这边有些事,可能需要你配合我处理。”
语气比方才软了几分。
单辰远嗯哼了一声,没追问是什么事。
冷战这种事在两人间虽不是经常发生,但也不是不常发生。
几乎每次冷战最后都是苏白西先退步。
苏白西到底是比单辰远少吃了几年饭,做不来决绝和冷漠。
单辰远不肯反问,苏白西只能又软下几分姿态:“你还在家里吗?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
苏白西这番话让单辰远挑了下眉。
单辰远绷紧的面部表情一下裂开了个缝。
冷战开始那日,苏白西坚决要打车去机场,回X市,不肯和单辰远待下去。
单辰远也在气头上,被黎听寻摆一道,哪还有精力应付苏白西,所有的坏脾气都往身边最亲近的人身上撒,对苏白西只有冷嘲热讽:“苏白西,今晚我本要带你回单家,既然你不肯,那以后也不要求着我带你回去。”
单家不接受苏白西。
这是苏白西和单辰远知道的事实。
单父单母虽没对单辰远明说,但单辰远知道,父母一直觉得单家亏欠黎听寻。以至于即便接受了亲儿子是同.性.恋,但不管是白元灱还是苏白西,单家都不愿承认对方的身份。
单辰远抿了抿唇,回答苏白西时的语气跟着软了几分,道:“这两天内会尽快回去。”
“那就等你回来再说吧。”苏白西说。
单辰远简单嗯了一声,算是答复。
面馆的风铃还在摇曳。
单辰远却没了再进去吃碗回忆面的闲心。
——
白元烁不知道黎听寻家庭住址具体在哪里,打算问问林可欣,可又不是很想让林可欣知道黎听寻犯病这件事。
白元烁加了黎听寻主管医生的微信,那边时刻转达黎听寻目前病情情况。
白元烁知道黎听寻一时半会好不起来。
白元烁一边着手打算等黎听寻病情稳定脱离生命危险后转到自己医院自己科室自己管理,一边索性打电话探探黎父黎母近况。
白元烁从出租车下来后回了趟自己在二院租的公寓,然后才给黎父打电话。
白元烁借用电话回访理由询问黎父:“黎叔你好,我是二院的白医生,在做电话回访。”
一听是白医生,黎父语气略显激动:“哦!是白医生啊!”
白元烁照着平时科室秘书电话回访时的常规问题问:“这次电话回访是想问问黎听寻最近身体情况如何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医者父母心,黎父对女儿这个主治医生的态度带着几分敬意:“听寻啊,还好还好,白医生您易淑高,自从上次复检后到现在都没犯病。”
白元烁摸了摸鼻梁,轻咳一声,继续问下个问题:“她最近有回家吗?”
“有的有的。”黎父连连点头,又说:“不过回来没几天就回去工作了。”
白元烁略皱眉,“她最近没什么异常举动吧?”
“还好吧。”黎父说到这停了几秒,语调较先前低了几分,“不过丫头那天明明说要回来吃我和她妈包的饺子,但根本没出来吃就急急忙忙跑回去工作……”
白元烁:“你们有电话联系吗?”
“打了两通,没接,丫头经常不接我们电话,习惯了,丫头来去自如,自由惯了没和我们说,估计是跑回去加班工作,孩子毕竟这么大了,我们也操不了太多的心。”黎父讪笑。
白元烁眉头皱得更紧了。
原来是放养政策,难怪黎听寻住院这么几日,家里头都没个人关心过。
“白医生,下次复查时间还是三个月后吧?”黎父反问白元烁,“要我们再和听寻说一下复查时间吗?”
白元烁打断黎父的想法:“接下来复查时间还是一样没变,这样吧,叔叔,你把黎听寻电话报给我,我给她打电话,关于她近况我找本人了解应该会更清楚。”
黎父不疑有他,当下就把女儿的电话报了过来,并且说,“她微信号和电话号码一样,加微信聊也可以。”
毫无防备之心。
白元烁道了谢,挂断电话后,站在屋里久久回不了神。
黎父对黎听寻的放养模式让白元烁不得不想起白元灱。
白元灱从小接受的教育模式和白元烁从小被家里管束的方式不同。
白元烁是长子,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初为人父母,什么都要管着孩子,白元烁上初中叛逆期时管得最严,白元烁被烦了,叛逆期的孩子对父母发火时说的话是最尖锐最极端最难听的:“我有手有脚,我能自己照顾我自己,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你们再管我这个管我那个,信不信我从楼上跳下去给你们看?”
一番话吓坏了父母。
以至于后来对白元灱就是放养。
放着放着,给了白元灱过多的自由主见,白元灱独立自主意识比谁都强,就连得了癌症,也擅自做主瞒着家里人,直到命不久矣,才肯往家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