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在上海的德国人》摩卡茶

22、江燕的前夫

　　第二天一大早。俊俊跳到江燕的床上。“妈妈，你该起床了！”江燕被儿子摇醒，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去俊俊的国际学校面试的日子。决定让儿子上国际学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才刚刚上小学二年级，每天晚上俊俊就能把作业做到十点钟。忙着跟Markus谈恋爱，江燕根本没时间管他的功课。民办中学的重点高中录取率高，只要能像精华素一样被过滤下来，那么清华北大便不是梦。江燕担心的是，这个题海战术虽然在短期内奏效，可是它却牺牲了孩子宝贵的业余时间。照这个趋势下去，以后连儿子的睡眠也不能保证了，更别提最后能变成那万里挑一的“精华素”。要不就是自己的儿子动作慢、思维迟钝，不适合国内应试教育的节奏。她把心一横，决定把俊俊转到国际学校去。这项任务她交给了李明浩。自从李明浩和田蕊在一起后，他的生意好像更好了，除了做服装，还和田蕊做起了海外地产生意。据说，他们在英国的“硅谷”地段买了一块50亩的地，专为那些世界级的大公司造办公楼。总之，又是跨界又是扩张，日子过得那是一个富得冒油。这些江燕本来都不想知道，可富人的那点隐私就像是一盘香喷喷的红烧肉。人们有滋有味地啃着聊着，好像能提前知道那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也是一种能力。

　　她洗漱完毕，下了楼。李明浩早早等在了那里。自从离婚后，她就没有再见过他。这一晃大半年都过去了。和最后一次见面的颓废不同，今天出现的李明浩精神抖擞，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打扮过，他看上去似乎年轻了许多。

　　“好久不见拉！”李明浩笑呵呵地望着江燕。
　　“是啊！你看上去不错啊！”江燕回应道。那么久不见，江燕对他客套了，不过往日的恩怨好像也在这个客套中被一笔勾销了，剩下的也仅仅只是客气。
　　“我们走吧？”江燕看他还赖在沙发上，便问道。
　　“要不，我们再等等妈？妈刚刚给我泡了一壶茶。说要等她回来再走。你爸爸说想要见见我。他一早出去锻炼了。”李明浩仍然称呼江燕的母亲为妈。
　　俊俊从自己的房间里冒了出来，他已经穿戴整齐。亲热地跑到自己父亲跟前，“爸爸，我们等外公外婆回来再走。”
　　李明浩宠溺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这个儿子无论婚前婚后，他总是向着自己的。
　　江燕坐了下来。她拿起李明浩跟前的茶壶，倒在了自己的杯子里。
　　“你还好吗？我听说你找了一个有名的大厨。”
　　江燕点点头道，“是的。他在德语圈子里很有名的，算是一个网红了。现在是我的镇店之宝。”
　　李明浩乐呵呵地道，“你谦虚了吧。除了你，还有谁担得起Judy’s的形象大使？”江燕没有觉得这是个笑话。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喝了一口茶。李明浩这才意识到不该和她开玩笑。自从出轨后，他永远失去了和她幽默的资格。凝重的、沉重的气息才是他们之间应该有的氛围。

　　“学校那边，我拖了关系。给了20万。进去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李明浩讨好似的说道。
　　“20万？”江燕很震惊。
　　“20万给一个名额。为了俊俊，也是值了。”李明浩云淡风轻地道，“确保万无一失吧！”
　　江燕点点头，道，“俊俊的事情，看来你这个做爸爸的，还是放在心上的。”换作以前，她定是要为花钱的事情再和他理论几句，比如，讨价还价你就不会吗？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他能给出什么，既是他的能力，也是他的在乎。
　　“当然。我是他永远的唯一的老爸！”李明浩加重了这几个字眼，他也不是不知道前妻的想法。他是懂她的。所以20万的开价，他一分钱也没有还价，直接就把钱给打了过去。他看着正在看着自己的俊俊，又对他宠溺地笑笑，“俊俊，你说是不是？”
　　俊俊点了点头。9岁的孩子，成长在一个复杂的家庭里，身心是要比同龄人早熟的。刚才父母的对话，他似乎也全部听了进去。
　　“明浩！”正在这时，江山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热情地迎向李明浩。江燕母亲在后面跟着，手上提了一堆的菜。
　　李明浩立即起身，和他握手，“爸爸！”
　　“哦哦！你坐！”江山示意道。
　　李明浩看了看江燕的眼神，知道她并不想久留，但还是坐了下来。
　　江山一边给李明浩的杯子续上茶，一边道，“我就是想谢谢你，还有你的父母。不是他们，我这许多年都仍然在海南的监狱里。江燕她们探望我就更难了。多亏了你们啊！”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这许多年你辛苦了！还好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江山点点头。江燕母亲走了过来道，“你让他们先走吧。等等时间赶不及了。明浩，等等一起回来吃饭。今天我特意买了很多菜，待会儿让阿姨做。”
　　李明浩摆摆手道，“不了。我待会儿还有个会议要开，那边结束了我就要回公司的。谢谢你们！我们下次再一起吃饭。”
　　江山道，“夫妻不成情谊在。下次我邀请你父母一起吃饭聚聚。”
　　李明浩道，“没问题！我会转告的！”
　　这不是江山和李明浩的第一次见面。多年前，在江山被公安局从海南第三看守所转移到上海看守所以后，李明浩就和自己的父母来监狱里面探望过。逢年过节，他们也会定期跟着江燕母女过来一次。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探望的心也就淡下来了。中间也有好几年他们都没再来过了。江山从来不怪他们甚少来探望自己。相反，亲家那边能够动用自己的资源，把他从海南调到上海来，他只有感激的份。虽然李明浩和女儿离婚了，但是在经济上他也没亏待过她。因此，他对李家更多的是抱着感恩之心。一个商人，往往会根据数字来定义情谊。

　　一个上午过去了。三个老师进行了两轮面试。两个中国老师，一个美国老师。
　　“你看我们现在的状态，会不会对俊俊的面试有不好的影响？”江燕不安地问道。
　　“你是不是忘了那20万？”李明浩笃定地望着前妻。
　　江燕噗嗤一笑，“我这个人啊！一紧张啥都忘了。”
　　俊俊已经在里面面试好久了。两个人就像等待分娩一样等待着里面的动静。
　　一个小时以后。门终于打开了。俊俊蹦蹦跳跳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说吧。他们怎么把你在里面关了那么久？”
　　“他们用中文和英语问了我和另一个小朋友很多问题，让我们抢答。”
　　“结果呢？”
　　“差不多吧。我觉得他们对我的印象挺好的。。。”俊俊心不在焉地回答道，“爸爸，我要打游戏！”他从李明浩的手中一把抢过他的iPad。
　　15分钟过去了。李明浩和江燕被叫了进去。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带着一幅黑框眼镜的女老师，她留着一头□□式的发型，眉清目秀，看上去清爽干练。
　　“你们儿子的录取没有问题，”□□老师说道，“没有问题，”她扶了扶眼镜，“我看了他的在校成绩，英语和数学是强项，”，可能习惯于在班级里对那些开小差的学生们重复句子，她总是不断地重复上一句话，“英语和数学是强项。这样就很好，啊很好。他可以选择春季开学做三年级的插班生。”她最后说道。

　　李明浩开车把江燕和儿子送到家门口。
　　“明浩！谢谢你！”
　　“什么话。那还不是我们的儿子。”李明浩对俊俊笑笑。
　　江燕不多言语，把车门打开，要和俊俊下车。
　　“俊俊，你先下去吧。爸爸和妈妈有几句话想说。”
　　俊俊点点头就下车了。
　　江燕狐疑地看着李明浩，不知道他们之间除了俊俊还有什么话好说。
　　李明浩把车开到了“马路别墅”小区内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他熄了火。
　　“我听说，你现在有了一个德国男朋友？”
　　江燕一惊，马上镇静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俊俊告诉你的么？”
　　“这个。。。我要知道的事情，我总有办法知道的。”
　　“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你的。”
　　李明浩叹了口气，“是的！但是我一直都是关心你的，所以，我不想你被人骗。那些老外，到了中国来无非就是玩女人。尤其是那些高管。我认识很多老外，我知道他们真正的嘴脸。”
　　江燕不语，等着他说完。“那你呢？你没有玩女人，所以你要直接把人给娶了。”
　　李明浩拿出一支烟，又递来一支烟给江燕。两个人把车窗打开，抽起了香烟。
　　“燕子啊，”李明浩吐出一口烟圈，“是你逼我的。”
　　“当初，我的生意出现了严重问题。高仿外贸单被人举报，老外海关警署扣了我所有的货，还让我赔了一大笔。顷刻之间，我几乎要破产了。可我不想让你担心。这些我全都自己扛着... ...”李明浩看了一眼江燕，“我是对不起你。可是，我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离婚。是你坚决要离开我的。”
　　这是江燕第一次从李明浩嘴里听到他出轨的真正原因。换做以前，李明浩是不会在她面前表现出他在金钱上的匮乏的。这原本就是他征服她的武器；可是，他却将他的软肋给了另一个女人。

　　“李明浩，你不要忘了，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江燕把烟头扔向窗外。
　　李明浩一时无语。在他和江燕的这段婚姻里面，他始终都是亏欠的。江燕这么优秀的女人，本该得到更好更纯粹的情感待遇。“是我错了，燕子！”江燕凝视着他，“没有对错，只是错过了。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好好待俊俊！”李明浩点点头，“当然！”他停顿了一下，又道，“那个德国人，你再好好考察考察。他如果能做到像我那样对待俊俊，他才是真的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