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当侯爷的那些年》妖怪不吃肉

57、五七章 小女是好人

　　吹袭了一夜的风雪终于停了，地上积下半尺的白雪，整个京都裹上了素衣。
　　昨日两国盟成，大楚也如约放了絮柳和荷香，听使馆的官员称，那个叫絮柳的婢女回了使馆便闭门不出，连她主子扶华公主都不曾去拜见，可见狱中一行，二人早生嫌隙。
　　姜怡歌站在城外的送客亭中，她受了伤，沈泽本不愿她出来，然姜怡歌实在想知道昨日刺客究竟是不是闻人清下的命，再说先前许诺过闻人清，必是要来相送的。沈泽拦不住她，只得让她多穿些衣裳，又派了人守在她四周。
　　闻人清离京之中，依礼需要拜别天子，百官都要跟在天子身边，沈泽便只能与她暂时分开。
　　日头挂在中空，失了往日的威风，此时如发着白光的圆盘，被风云一遮，便成了奇怪的形状。她看了一眼天色，将身上的衣裳拢了拢。
　　豆子穿了身烟蓝的棉衣，整个人显得臃肿：“公子，坐着等吧。”
　　本来今日姜怡歌是不想带他出来受寒的，可这孩子觉得她昨日受伤只因是他贪玩不曾随侍身边，叫人瞧了空，今日说什么都不愿留在府上。
　　姜怡歌摇摇头：“她快到了。”
　　遥遥的，她瞧见向此处行来的红顶香帐，那是扶华公主的马车。前后随行千余人，其中三百是大楚士兵，负责护送她至边疆。
　　红顶香账终于移到了此处，马车停了下来，内里钻出个额挂宝珠的美人，车上随行的荷香及时抬手扶着她下来。
　　她今日着了红衣华服，大片的金线绣成百花怒放在红衣上，上缀宝石玛瑙无数，尽露奢华。
　　闻人清缓步走上送客亭，直视着姜怡歌的眼睛，笑容得体。
　　姜怡歌抬了抬头，豆子并四周的人皆远离二十步，此时亭中只余二人。
　　“原是拜别你们皇帝陛下这身衣裳便是要收起的，不过沈相说你在城外送我，本宫想让你瞧瞧。”闻人清微抬手臂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如何？”
　　她露了个笑来点头将闻人清的貌美与衣服的华贵赞叹了一遍。
　　闻人清冲她眨眨眼：“侯爷送得礼，本宫也收到了，多谢侯爷。”
　　她知闻人清喜欢吃糕点，便在京都之中替她寻了个会做糕点的婢女，将她随行去钦国，等教会了闻人清身边的婢女，再回大楚来。
　　闻人清很是喜欢那个婢女做的糕点，便欣然同意。
　　她看着闻人清明显比初来大楚时圆了的下巴，沉思了一下，还是决心将话说出：“糕点吃多了易胖，公主来大楚这些时日，不见思国而清减，面上倒是胖了一分。”
　　女儿家哪里喜欢旁人自己胖了，当下闻人清便收了笑脸，故意做出个生气的模样：“侯爷与本宫都将分别，怎么还挑些不中听的话来说。”
　　她将身子一转，看向外处茫茫雪景，语气平淡：“可能还有些不中听的话，想问问公主。”
　　闻人清面色凝起，显出一分犹豫来：“何事？”
　　“昨日我下朝之时，有一刺客进了我马车，原先他只想逼我放出絮柳，可后来不知怎么的，突起了杀心，而且他还说了一句话。”
　　她见闻人清不答，连表情都不曾变，便继续道：“他说，原只想杀沈泽，可如今，我也是要死的。”
　　她并不曾将那人的原话说出，而是说了一句意思更为明了的话。
　　“侯爷想问什么？”
　　她看向闻人清，手在袖中握成拳：“他这样一说，本侯才想起来，沈泽其实实并不止受过一次伤，只是第一次，并不曾让人传出风声后，而本侯去使馆闹得那次，是第二次。而第一次，因为那日沈泽身边护卫有事，是本侯送他去的西市，他被人所伤，但那人并未追寻，而是放任沈泽离去，现在想来，那日若没有本侯的出现，杀死沈泽，是最好的时机。官府出面让西市停整，沈泽身边亦无护卫且他还受了伤，故而身死，似是情理之中。”
　　闻人清不知为何，竟笑了一下。
　　“公主为何笑？”
　　闻人清低头整了整袖子：“本宫以为，侯爷想问的是昨日之事，却是不想，侯爷先问出来的，是沈相。”
　　姜怡歌一顿，是啊，她为何先问的是沈相？她细细探究不合理之处，却只想到沈泽，倒是忘了自己被伤一事了。
　　“那刺杀本侯的那人，公主知晓是谁派出的吗？”
　　近乎是敷衍一般的问出，闻人清知晓，她最终想问的，还是沈泽一事。不过她并不打算隐瞒。
　　“是，那一次，是本宫筹谋，刺杀沈泽。”
　　“为何？”
　　闻人清笑道：“有太多理由了不是吗？于钦国而言，大楚虽强盛，不过是因为大楚占了地大之势。但沈泽少年英才，身居宰相之位，从本宫入京后种种，他绝非良善，有计谋，有心计，他的路会很长，这对钦国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何况侯爷还喜欢他，本宫想让侯爷平安，自然要杀他。”
　　“什么？”
　　“都说儿女情长最易让人晕头转向，侯爷是好人，本宫不希望侯爷被这感情一事所累，万般辛劳掩饰终成空，最终落得凄凉下场。”
　　闻人清说得真诚，可这话却让姜怡歌察觉到一丝异样，她看着闻人清近乎偏执的神色，有些犹豫：“公主知道本侯是个断袖吧。”
　　既然知晓，那可莫要将感情错付。
　　不过若如闻人清所说，她想让她平安，自然不会再派人刺杀于她，此事或者有他人指使，左右莫过于使团中那几人，如今除了闻人清，其余的，可都还在京都呢。她可以慢慢查。
　　闻人清扑哧笑出声来：“本宫原以为侯爷是个聪明人，行吧，如今侯爷知晓那事是本宫做得，又待如何，要杀了本宫复仇吗？”
　　姜怡歌摇了摇头：“第二次不是公主指使得吧，本侯去使馆时，公主分明是不知情的。”
　　“一击不成，行事筹谋必当更周密妥帖。本宫怎么会如此蠢笨，事先情况都不曾探明便出手，若是稍稍小心些，便能知晓那日沈相还往侯爷府上送过信。”
　　看来此事完全是絮柳所为了。
　　姜怡歌道：“身处异国，行事考虑自是各为其主，本侯不敢劝公主放过沈泽，但若是沈泽日后不测与公主相送，或许本侯会做出些公主不喜之事，到那时，公主不必念及你我旧交。”
　　闻人清笑着笑着眼中便泛起泪光来：“侯爷，你是个好人。”她突然上前凑到她耳边，“侯爷若为男儿，本宫定是要嫁的。”
　　姜怡歌当场便愣住，脑中弦断了一根又一根，自己扮作男儿近十年，可接连两日，身边之人一个接一个的告知她，自己已然知晓她为女儿身，这让她如何自处？
　　她到底何处露出了破绽，是她演断袖演得不够像吗？
　　闻人清冲她行了一礼，道了声不必再送，不顾她还愣在原地，自顾翩然而去。
　　姜怡歌瞪着那红顶香帐，及到天边……
　　瞪得时间过长，眼中干涩，便落下泪来，因闻人清离开而重回亭中中护卫皆看到了她这番模样。
　　于是宁远侯因扶华公主离京回国而伤心落泪的消息，不久后便送到了沈泽面前。
　　姜怡歌在亭中又站了一会儿，这才虚扶了豆子上了马车，一路颠簸回了京都侯府。
　　“云台，可曾查到钱知此人？”
　　昨日沈泽得知此事后，手上棋子一下便落到了棋盘上，打乱了一盘子，虽后重复平常神态，但姜怡歌还是察觉出他的难过，不管是为了帮沈泽还是为了知晓此事原由，她回府便让云台去调查了钱知此人。
　　云台点了点头，从怀中递上一封信来。
　　姜怡歌将信封打开，内里夹着三四张纸，她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一个人的一生，竟只是三四张纸便能写尽的。
　　钱知与沈泽是同榜进士，二人是同乡，又同拜在一位老师门下学习，感情自然要好，当年沈泽是为状元，钱知却落出前三之列，沈泽本是天子钦点留在京城为官的，但因钱知被指到容州方向，他主动请缨去了离容州不远的江州为官。两年后，天子将沈泽重调回京都为相，而钱知也路坐上容州知府一职，二人虽相隔千里，倒是常有书信往来，这般情谊，怎是寻常能比。
　　也难怪当日知晓钱知指认沈泽收下容州六万银钱时，沈泽有那般的疑问。换作是她，也定然觉得钱知是被人威胁了吧，在听到天子使人押送钱知回京都，沈泽还特地派人暗中相护，但钱知却被人索命于半路，不管这原由为何，他这一生，如此草草收场，可有不甘。
　　信中还记下，钱知为容州知府不过一年余，期间带领着容许百姓治水，虽成效不大，但却是比往年好上许多，若非今年旱涝严重，容州今日的收成会好上许多，这样的人，怎么会在朝廷减税后，而欺上瞒下，向旧日好友行贿赂之事呢？
　　这其中必有隐情。

作者有话说

　　沈泽：嗯？我家夫人不舍得旁的女子离京？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