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笑》春涌

6、路遇劫匪

　　崔听看见远远有个人影，势单力薄，拿着剑被几个契真人连连逼退，他勒了马，细细辨认罢，道：“是小九。”

　　江取青打着盹立马清醒过来，坐直了身子：“看见他了？在哪？”

　　“状况不太好，”崔听将马驱到树下，“在被人围攻，需要帮忙。”

　　“明白了，我来。”江取青寻得关居九身影，拔剑一跃，步下生风，剑尖直逼正举刀的契真人，对空一划，那人手臂上赫然出现了一道血痕，吃痛倒跌一步，其他契真人见状，脚下一顿，纷纷盯住江取青这不速之客。而江取青下盘不稳，一招收太急，双脚沾地的架势不是那么好看。契真人也是不怕事的主，江取青一招只稍稍震慑到他们一下，便又呼啦围上来。以一敌群的场面在以往江取青颇有经验，他将关居九护在身后，舞了半圈剑花，皮开肉绽一瞬间。他回头对衣冠凌乱的关居九喝了声：“走！往树林！我来的方向！”

　　关居九快速确认崔听的方位，提剑赶了过去。江取青速战速决，乘小轻功绕至契真人背后，剑柄一连点了几个人的穴，契真人动作滞住，纷纷倒下。江取青不急马上走，一一确认了自己没点错穴才离开。他行得急，到马车时扶了车上粮草才站稳。崔听见他回来，立马驱车赶路。

　　江取青先看了看关居九的伤口，确无大碍，问：“怎么回事？”

　　关居九吃痛道：“你们走后不久，又来了一班人，我本要藏起来一看究竟，却没想到被他们领头的先一步察觉到……我的剑术绝不在你之下，可他耍阴招用化功散，我一时间手软脚麻，落了下风，这才被追杀至此，哼，打不过就来阴的，真卑鄙！”他气得对空气打拳。

　　“原来如此，没事的，化功散的药效只有一个时辰，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为何追杀你？”江取青道。

　　“追杀我……是啊，为什么呢？”关居九抱剑靠在粮草上，“我也可以只是很恰巧路过，难道他们见到我们三人救火，也会不问青红皂白杀上来么？”

　　江取青听了话未马上做出回应，低头沉思了片刻。关居九这下才注意到脚边捆了个契真人，问道：“这是你们抓的？”

　　“啊，是，”江取青回神，“跳了个崖，揪到个人，事情理清楚挺多，就差回去把这个人审一审了。啊对了，蓬莱庄会用刑吗？”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隐隐浮现出些许兴奋。

　　“跳……跳崖？”关居九果真捕捉到江取青口里最具吸引力的信息，脸上白了白，看江取青活蹦乱跳还拔剑救人，想来跳崖是毫发无损，再瞧崔听在前御马，口哨都轻轻吹出来，好不怡然自得。他张了张口只吐出一句：“……这确实厉害。”

　　崔听忽而一个急刹车，人仰马翻，惹得关居九心头不痛快。他往前看去，只见一人执剑而立，黑色裹了全身，只露一双眼睛。八百里夜风猎猎，来者不由分说直接起势，越过马上的崔听，招招皆攻车上契真人要害，剑法凛冽，如波似浪一阵阵袭来，江取青左挡右迎颇为吃力，崔听得了空隙拎起契真人，扔至车尾粮草上，黑衣人同那契真人又隔了几尺。他见一时攻不下，运起轻功回远，嘴上逞能：“把他让给我杀了！”

　　关居九大声唾他：“哈，想要杀人自己来，打不过放狠话就能杀人了么！”

　　江取青迎敌架势做足，横剑在前，崔听策马狂奔，一溜烟刮着黑衣人耳畔而去，不料想那人无动于衷，淡然转身看着马车骤然停下，马车接着撞了个四分五裂。被捆的契真人摔飞出来，以头抢地，这下倒是一个激灵，醒了。原是正前方杀出一辆马车，马不停蹄，直撞过来，三人躲闪都不及，再顾不上最后头一个契真人。四下散到林间，只得见唯一俘虏给踩在黑衣人脚下。江取青正要去夺，黑衣人一个响指，他周围围上了一圈的人，个个黑衣蒙面，不是善茬。

　　江取青挂在树上缓缓道：“……这少说也有好几十个人，林子里不知道还有没有，看来他们只是要把我们抓到的那个契真人杀了，要不先撤了？”

　　“我看你剑法不也挺厉害么！这些土匪打不过？”关居九抗议。

　　“其实我更擅长一对一……人多了露出的破绽多，打不了打不了。”江取青摇头。

　　“嗯，我也觉得撤了算了。庄主那里我们自有交代，小九你本身只是来帮忙的，没必要和那个人一决雌雄嘛。”崔听附和。

　　“我哪有！我要是没中之前的化功散，这种角色肯定不在话下！”关居九连带树枝跟着晃，“唉，知道了啦，说的也有道理，那回去了。”

　　江取青看着关居九遍体的伤，忧心道：“轻功可还运得起？”

　　崔听落在关居九旁边：“没事，运不起我能拎着你。”

　　江取青听了这话心里毛毛，向下瞥，这下真是人仰马翻，拉货的马被撞得瘫倒在地上，蹄子还一抽一抽的。灵光一闪他道：“哎等等，可以把我的大青牵回来，你骑马。”

　　“好是好……但我还没菜到要你拎！药效退了大半了，小轻功我当然行。”关居九为表能行，率先往前去了。

　　“倒可惜了，还什么都没问呢。不过烧杀抢掠，也该死。”江取青小心翼翼落在下一个树梢上，再回头望了一眼，领头的那人将剑抵在契真人脖颈，性命之忧，他叽里呱啦又声泪俱下说了一大堆话，是在求命，江取青听不懂。他想去看崔听的反应，后者目不转睛落在江取青身上，身形未动，露出惑色。

　　“小九还挺快的，都要看不见人了，不走吗？”崔听问他。

　　“嗯……这就走。”江取青应声而动，去追关居九的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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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连夜返程颇顺，除了路遇恶狗，不再见什么阻拦。江取青向守夜的蓬莱弟子要了药膏往关居九屋里走，崔听已在一旁给他洗染红的布条。不再畏突如其来的黑衣人，江取青静心给关居九看了伤势，摸了摸骨头，好在未伤及根骨，堪堪皮外伤，就是看着血痕多了些。他二人一左一右给关居九上药，夹在中间的他难能受到如此待遇，绷紧身体坐得僵硬。

　　“不过……奇怪了，我看你除了新伤，好像还有旧伤？除了旧伤，似乎还有留过的伤疤，盖在新伤下，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江取青一面上药一面道。

　　“啊……啊哈哈，哎，是吗？”关居九干笑，“怎么会呢，真奇怪，会不会是你看错了？不说这个，刚才没来得及说，给我下化功散和拦路杀人的那两个，他们的武功有些数路。”

　　“哦，是吗？”江取青的注意力马上转移，“你可认得是哪家的？”

　　“离蓬莱不远就有个李家，沙路帮。那两人的身手应是自沙路帮的，虽刻意隐藏了，但还是有破绽。”他细细在记忆力搜索相关消息，“沙路帮原本只是名不见传的小帮，不过近几个月来倒是风生水起，本金很足，好像还在大兴土木。”

　　“是么？那李家的沙路帮我还路过了，当时还看见他们搬了许多箱子，莫不是护镖来的本金？”崔听下手重了点，疼得关居九龇牙咧嘴。

　　“不好说，也可能是走私。虽不能确定沙路帮是否真的和契真人有利益关系，就从被抓的契真人一定要置于死地来看，沙路帮定和契真人脱不了干系。”江取青最后绑好绷带，轻轻拍了拍关居九的肩。“我这边好了，山人你那呢？”

　　崔听最后打个结，拍拍手：“我也好了。”

　　“那我二人就先告辞了，”江取青起身拱手作揖，“明日早我自会向行庄主表明揣测，恐怕这强盗不简单。”得到关居九点头回应，他转头就问崔听：“感受如何？”

　　“感受如何么……”崔听替关居九掩上门，“很新鲜，糖水很好喝。”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江取青看着他无奈笑笑：“可惜便是那些流民没救下来，不知他们一哄而散之后怎么样了？……”

　　“既是苦力，大抵要被捉回去。”崔听目光沉沉，“原来，烧房夺财的目的是这个，这些人就算跑了也无家可归，不如跟着契真人还能有口饭吃。”

　　江取青不作声，崔听揽了揽他的肩，凑近了些低声安慰他：“别担心别担心，你家小姐肯定没事，小姐哪能当流民处置，当皇帝的知道了会很没面子的。”江取青只眨巴眼，仍旧不作声，话到了嘴边结果吐成一声叹气，唉了又唉。

　　“那，这样，无论我生父生母是谁，我都先和你去把小姐找到。”崔听索性抱住他，安抚小孩似的拍拍背，“别叹气了，叹气我明日都不好意思花你钱了。”

　　江取青难能靠在人肩膀上寻安慰，听了这句嘴角有些抽搐，抬头没好气和崔听对视：“不是吧山人，我看你才是真少爷，钱都不用花自己的。”

　　“我浑身上下就一个人，一个人还抵不上万金么？”崔听语气带上些撒娇意味，江取青顿住反复品味了这性情变化，手上起了些鸡皮疙瘩。他抬手给崔听脑门一个手刀，算是默认，后者吃痛揉乱了头发。江取青看他人毛鸡窝很是高兴，径直上床要睡个日上三竿。

　　师父自己云游去了可再没人借他一个肩膀，江取青四仰八叉倒在床上七荤八素地想，江水常常傍着山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