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双骄之枫花雪月》幂月

4、第四章

　　是时我正坐在院子里，刺鼻的药草味惹得我甚是心烦，然则依那些大夫所言，我若想活下去，下半辈子多半是离不开这些药草的。想到此处，这些苦臭的气味便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自从苏醒以来，我便有些懒得动弹。现下左右也不过是看个病吃个药就能如愿的事，能不动就不动，无缺不想让我过度劳累，陪着我在这里住下了。
　　如若早知晓此番决定会衍出之后的诸多波折，我是断然不会偷这点小懒的。可惜我邀月再怎么神通广大，到底也不是神，料不到事情始末。所以在答应无缺留在这儿时，我还是非常气定神闲的。
　　这样的心境，终是在第八天，随着那梦的到来，碎成了渣渣。那是一个雨后初霁的明媚午后，无缺和江小鱼还在药房里鼓捣药材，苏姑娘已经研究了些许时日了。
　　不过我倒也不心急，因为过了这一阵儿，我此生有所牵挂的日子，也就算是到头了。我觉得人生在世，有牵挂也是件好事，所以并不很希望这样的日子很快结束。
　　日头照得正好。懒则懒已，温暖的阳光还是很招我喜欢的，我搬了把藤椅到院子里小憩，觉得冰冷的身体也有了一丝温度。让我一度沉沉睡去……
　　若是说以前，我未记起那些不好的事，我尚能同无缺好好的相处，也并不会产生什么隔阂，可是不巧，这一睡，我竟记起了了那些，被我遗忘了许久的，我曾经一度想找回来的，我的记忆，
　　我记起了无缺下山之前的那一句肆无忌惮的喜欢，
　　也记起了我曾经为了江枫那般伤情的过往，还有，当时身处地宫之时，同无缺发生了那样的事，本该是逢场作戏，他却十分认真，认真到，真的同我做了那般的事，
　　我记得他那日的一句，无缺已经悦大姑姑入骨了，
　　我亦记起了他们兄弟二人决斗前夕，我竟是有了身孕，后来，后来我大抵也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孩子没了，那是我第一次瞧见无缺哭了，他那般问我，“所以大姑姑，还是不喜欢无缺嘛，甚至都不愿意救那个孩子，”
　　我想救的，可是，晚了啊，
　　躺在床上，我想放空脑子静静心，可思绪不管怎么转，到底都是以无缺的点点滴滴作结。我以为我放下了，细细想来，终不过只是我以为罢了。
　　其实无缺只要晚找到我两日，我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彼此错过，安稳半生。虽然不尽如人意，但已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当晚无缺突发奇想的带着两壶酒与我对坐在院中的小石桌旁，头顶上的星星亮得很好，一旁的白梨树正值旺季，时不时飘下几瓣梨花，倒也添了几分风雅。
　　我如今的身体是不适饮酒的，可忌的东西多了，也就懒得去忌了。因着自己不甚在意，任性妄为一次也无妨，毕竟这样的机会，以后都不会有了。
　　无缺替我斟满酒，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除去沉默的气氛，这跟当年他第一次喝酒时很是相像。那时我笑他不会喝酒，如今放眼全天下，我有资格嘲笑的，就只剩自己一个了。
　　“我的身体，可有什么不妥？”我还是开口了。可笑此时此刻，想听听他的声音，还得沾着我失忆的光。
　　“没什么大碍，苏姑娘说是坠崖时留下的隐患，日子久了便会慢慢消除的。”无缺灌下一口酒，平静的说。
　　“如此甚好。”我如是说。
　　又是一片死寂……看起来，我没死这件事不是很合他的心意。罢了，原本我也没指望合他心意。
　　“你和铁姑娘最近怎么……”我这是明知故问，傻子也看的出来他们吵了一架，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我，
　　“没事，姑姑今夜怎么怪怪的？”
　　“唔，你应该对她负责的，”我说，“她一个姑娘家，没名没分的跟着你，也不是个办法。”我眼见着无缺手中的酒晃了出来，眼见着他衣襟湿透却浑然未觉，眼见着他满目惊疑看向我。
　　我抿唇笑笑，淡淡道：“怎么，无缺觉得，我是应该拍手称快，然后干脆杀了她吗？”我摇摇头，抬手将酒送入口中，又道：“这种有失身份的事，我向来是不做的。”
　　“大姑姑……”他默了半响，低声道，“记起来了是好事，今晚，只今晚，你还是那个什么也不记得的大姑姑，好吗？”这神游的空当，我却听得一个“好”字已然从我口中说了出来。
　　原先有些阴郁的心情被眼前少年的眉开眼笑驱得没了踪影。要我说花无缺这个人啊，从来就是这么精分，好比现下，他拿着酒壶从我对面挪到我身边，笑容明媚得让我移不开眼，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说实话，我很羡慕这样的精分。其实我隐约可以知道，今夜过后，我们两人就算是真的恩断义绝了，此番还能把酒言欢，说白了，跟回光返照是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