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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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透过徐欣笑泪眼婆娑的视线仔细搜寻着各处黑暗逼仄的角落，试图发现隐藏在其中的凶手的身影，但都无所收获，他究竟会躲在哪里呢？据奶奶所说，通过多层的调查和取证，当地警方将徐欣笑被人杀害的时间初步确定为一月七日的凌晨，2:30到3:40之间，我在心底大致估摸了下时间，眼看着徐欣笑的死期将至，凶手却为什么迟迟不肯出现？难道凶手是另有其人？最终杀害徐欣笑的或许并不是先前绑架并要活埋她的那个男人？不可能，脑海中刚划过这个念想就被我无情地扼杀了，这样的揣测虽然有一定的道理和可探查性，倒也可以解释现如今事态的发展情况。但对于身为通灵者的我而言，它根本是无稽之谈，徐欣笑的怨灵不曾传递出第二个人的能量信息，凶手有且仅有一个。
专注于思考中的我未曾注意到徐欣笑戛然而止的哭泣声，等到我的思绪再次回归现实之后，这才意识到徐欣笑已经迈开脚步朝一处狭窄的巷道快步走去。嗯？徐欣笑是突然又找到了些什么吗？事情难道会再次发生转机？我强压下自己心底的疑虑，与徐欣笑一起奔向那条狭窄的巷道。
但愿如此吧……我暗自祈祷……
徐欣笑已经非常消瘦了，但要是想通过这条巷道竟还得完全缩着身子，硬是憋着气才能缓慢地向巷道的出口处挪动，空气中弥漫着各类腐物的臭味，混杂着徐欣笑自身的血腥味，徐欣笑强忍着自己生理性的不适，尽可能地加快自己的脚步脱离这条巷道。所幸这条巷道并不长，没过多少时间徐欣笑便呼吸到了较为新鲜的空气，徐欣笑顺利跨过巷道另一端的时候，立即侧身倚靠在砖墙的边缘处，调整着自己因长时间的憋气而导致的血脉逆流，徐欣笑低头扫视了眼自己肮脏的长裙以及附着在短靴上的不明物体……这些比起自己的生命安全而言早就已经不算什么了。
我注视着眼前的景象，没想到在平房的背后竟然别有洞天，借着依稀的月光和道路两旁亮起的小灯泡，可以看见有不少紧闭着铁门的商铺，部分的商铺还在门前正中央的位置张贴着倒立的大红喜庆“福”字以及工整的红底黑字的祈福对联，紧挨着商铺的便是一栋栋接连而建的居民楼了。徐欣笑仰头看向居民楼，一些居民楼的阳台处悬挂着晾衣杆，有的晾衣杆和晾衣绳上甚至还搭挂着几件早就已经被冻成冰棱的衣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徐欣笑竟还听见了人们之间窃窃私语的交谈声。
原来如此，原来当时徐欣笑是有逃离到某片街区的，那么她又为什么没有获救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徐欣笑弓着身子，蜷缩在巷道口砖墙旁边的角落，浑身直打着颤，等她平复好了自己的情绪后再一次抬眼望去。没错！找到了！并不是什么幻觉！她真的找到了！她终于要得救了！徐欣笑用满是血污的手背擦拭干净自己被冻得青紫的脸颊，立即起身朝居民楼的方向走过去。
随着徐欣笑的脚步逐渐逼近离她所处位置最近的一栋居民楼，我下意识地弯曲手肘捏紧自己的耳垂，有种极为强烈的，不祥的预感直冲心头，凶手就在附近，就在徐欣笑看不见的某处逼仄的角落，看着她……
徐欣笑尝试着拉开棕绿色的铁门，但门是被紧紧锁住的，她将铁门从上到下扫视了一眼，未发现有任何可以输入密码或是按钮的仪器。她当机立断，飞速跑到这栋楼房一楼的窗户前边，尽全力地拍打着玻璃窗，边拍边奋力叫喊道：“有人吗？有人吗？救救我！救救我啊……”
徐欣笑的哭喊声倏地停止，她的心脏如击鼓般疯狂震动。
口哨……有口哨声……不好……凶手追来了……他来了……我紧张得屏住呼吸……
徐欣笑的双手僵立于玻璃窗前，瞳孔似要凝滞。
身后！口哨声是从欣笑身后传来的！徐欣笑！跑！快跑！
徐欣笑猛地收回双手，跌跌撞撞地朝前方跑去。
怎么可能？凶手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徐欣笑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潜伏在她身后的？我明明有特意的搜寻过！一个先前凭空消失了的人又怎么会瞬间出现在徐欣笑的周围？不可能！目前来看，能够进入到这片街区的只有刚才徐欣笑走过的那条堪称狭窄的巷道，至于其他的入口想必是还要再多绕几圈弯路才行，赶到这里的时间也不会如此之快，那么凶手又是如何通过巷道的，目测他的体型，只会比徐欣笑要强壮数倍，难道还有别的不为人知的入口？凶手为什么会对这片区域如此熟悉？难道他的家就在这里……我的内心顿时冒出了无数个揣测，事态的发展实在是过于诡异。
徐欣笑冲向下栋楼房的一楼，不断地拍打着玻璃窗，声嘶力竭地哭喊道：“救救我吧！有人要杀我啊！求求你了！救救我！”在未得到任何的回应后，徐欣笑又立即转身冲向下一户人家。
身后的口哨声逐渐逼近，虽不见其人，但我能够清晰明确地感受到凶手那极赋有危险气息的能量，坚决不能被他抓住，否则徐欣笑就只有死路一条。
徐欣笑连续拍打着一扇一扇的窗户，窗户上印满了她的血手印，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诡谲万分。口哨声若即若离，凶手从容不迫地紧跟在徐欣笑身后，似乎是料定徐欣笑难以逃脱他的掌控。
“求求你了！救救我吧！有人要杀我！救救我啊！”
“有人吗？救救我！救救我吧！求求你了！”
“我不想死啊！救救我！救救我啊！有人吗？”
“开门啊！谁能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
没有人，没有人可以听到徐欣笑的呼救声，那印满血手印的窗户没有一扇为徐欣笑而打开，整片街区恍如一座鬼市，将徐欣笑的呐喊全都尽数吞没，徐欣笑的心也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绝望而沉入谷底。徐欣笑的脚步开始变得极其缓慢，刺骨的寒风正在侵蚀着她最后的意志。身后的口哨声未曾停歇，凶手如同命运的刽子手，正在将自己的爪牙伸向这条无辜且鲜活的生命。徐欣笑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只能感觉到身体在不断地向下沉，膝盖难以承受徐欣笑全身向下压塌的重量，打着弯颤巍巍地向前挪动着。
我蜷缩在徐欣笑的体内，徐欣笑生命的沙漏已经快要滴完，我即将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
就在这时，徐欣笑虚无缥缈的视线落在了离她不远处的一户人家，我顺着徐欣笑的目光看了过去。灯！暖黄色的灯光！我晃了晃脑袋，确认这会不会是徐欣笑死亡之前的幻觉。徐欣笑也使狠劲儿掐了掐自己胳膊上的肉……疼！
人！有人！徐欣笑！跑！快跑！
徐欣笑拼尽自己最后的力气迈步奔向那如家般暖黄色的灯光。
“妈妈！救救我！救救我啊！有人要杀我……”
徐欣笑强忍着掌心传来的剧痛，拼命拍打着窗户。
“我不想死！爸爸！开门！开门啊！我是欣笑！我是欣笑啊……”
眼看着欣笑她的血手印满了大半扇窗户，却还是没有等到房屋内任何的回应。
“爸爸妈妈……我回家了……快开门啊……开门……”
徐欣笑再也使不出丝毫的力气了，只是机械化地循环重复着拍打的动作。
“开门……开门啊……我不想死……不想死……救我……救救我啊……”
徐欣笑缓缓地跪倒在那扇血窗下，拍打的动作却仍然毫不停歇。
“救我……救救我……”徐欣笑低声念叨着。
我紧紧地环抱着自己的膝盖，用双手遮掩住自己的耳朵，低声默念道：“救救欣笑吧……谁能救救欣笑……开开门……救救她……救救她啊……”
口哨声戛然而止，凶手的脚步逐渐逼近，直到徐欣笑被一团黑影所笼罩。我抬眼看向这户人家，难道这就是徐欣笑生前最后看到的景象吗？就是这紧闭着的门窗？就是这散发着暖黄色的灯光？就是这块被她的鲜血所沾染的玻璃？就是……就是……我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怎么会？怎么会呢？徐欣笑明明那么努力地活着了！到底为什么啊？为什么徐欣笑不能得救啊！为什么会没有人听到徐欣笑的呼救声……
凶手的双臂蓦地抬起，手中紧握着的铁锤在月光的照耀下隐隐发出丝丝寒光。徐欣笑的手缓缓滑落，血液顺着砖墙流淌下来，尽数流入了地面上凹凸不平的小土坑内。
不要啊……徐欣笑……不要杀她啊……不要……
我的嗓音彻底嘶哑，发不出任何的声响，只能够做出祈祷的嘴型。在凶手的铁锤抡下来的那一瞬间，我瞥了眼窗户的角落处，当我看见在窗帘上投映出来的人影时，我的心顿时跌入了冰窖。
脖颈处猛地传来一阵剧痛，痛感强烈到我几乎晕厥了过去，我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脖子上悬挂着的玉石项链，当熟悉的能量传递而来时，我才缓慢地睁开双眼。大意了，竟然会共情过度，差一点就烙下了灵魂的痕迹，差一点……
等我凝神感受着自己的魂魄时，徐欣笑身体内部的热量正在以成百倍上千倍的速度散失。死亡……死亡……是死亡的能量……我强忍着在心底蔓延的冷意，徐欣笑的生命就快要流失殆尽，我却还未曾看见过凶手的模样。
凶手扛起徐欣笑的身体，朝未知的方向走去。徐欣笑的四肢不受控制的耷拉在半空中，她的意识也逐渐飘散。不出意外的话，凶手是要将徐欣笑带到位于凤泽坝附近的臭水沟，将其抛尸入河。我按压着脖颈处，试图缓解铁锤轮下所带来的钝痛感。
杀人工具是铁锤，直接造成徐欣笑死亡的伤口在她的脖颈处，有个铁锤用力砸下的血窟窿。我仔细测算着凶手的脚步以及他所走的路线，等回到自己的身体后便可以将它们全都画下来，就可以据此找到凶手的线索了。徐欣笑的身体紧贴着凶手的臂膀，我凝神感受了下，凶手的臂部肌肉很是健壮，想必是平日里经常锻炼的人，身上穿的衣服落满了和先前轿车内类似的香火味道，应该是经常待在神庙或者是佛堂，或许还有可能是墓地的人。徐欣笑的身高将近有一米六八，被凶手以这种姿势抗在肩膀上，她的双脚离地面却还有不低的一段距离，凶手的身高应该是在一米八以上。我梳理了一遍目前已知的所有信息，不够，还远远不够，信息不够多并且不够精准，和凶手相类似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整个景兴县不知道会有多少这样的人。我尝试着呼唤徐欣笑的名字，若是能够借欣笑的眼睛看见凶手的正面长相就好了。
没过多久，凶手的脚步便停了下来。看来是到了凤泽坝的附近，原来刚才那片街区就在凤泽坝周围吗？我细致地回忆了一遍凶手走过来的线路，确实是不到五百米的路程距离，这会是一个强有力的线索，我将其铭记在心，要是可以找到那片街区以及那户人家的话，那么也可以从中探寻到一些关键性的证据。一想到那扇散发着暖黄色灯光的窗户，我压抑着自己想要呕吐的恶心感，这里真是坏的流了脓……
凶手缓步走到了臭水沟周围，我闻到了股腐烂的臭气，想必这就是徐欣笑生命最后的归宿了，竟会是这片被宇宙彻底遗忘的臭水沟。我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反复提醒着自己不要共情过度，否则覆水难收，害人害己。凶手将扛在肩头的徐欣笑放倒在地，从衣兜里掏出了手电筒并打了开来，一束强光照射在徐欣笑的脸上，适应了黑暗氛围的我也惊觉不适，揉了揉眼睛，在我勉强可以睁开双眼……不对……我怎么……徐欣笑……徐欣笑她没有死！她竟然还活着！感受到徐欣笑的睫毛正微微颤动着，我还没来得及多做感想，凶手便将手指伸向徐欣笑的鼻下，试探她的鼻息……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低沉且诡谲的笑声……凶手发现了，他知道徐欣笑还活着，他知道那一抡铁锤并未让徐欣笑彻底死亡。
难道凶手还要再次向她出手吗？我屏息等待着，并尽可能地减弱自己的感知力，以防意外的状况发生，坚决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犯低级的错误。
凶手接下来的举动彻底颠覆了我的种种猜疑，他没有如我想象的那般将徐欣笑置于死地，而是抱起她向臭水沟深处走去。真相竟是凶手在明知道徐欣笑尚有一线生机的时候却还是将她残忍地抛入到水沟中，任其溺死在河。
在被抛入到臭水沟中的瞬间，徐欣笑像是忽然感应到了些什么似的，眯缝着眼睛看向凶手，我立即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疤痕……一条长而深的疤痕……
徐欣笑被泛滥着的臭水所包裹，水草垃圾等剥夺了她的一切感官，徐欣笑的四肢使不上任何的力气，只能任由自己坠入沟底，河面上隐约可见手电筒的亮光，亮光明闪闪地晃动着，直到徐欣笑彻底闭上了双眼。
徐欣笑她死在了这个寒冷的冬夜，死在了这片满是脏污的臭水沟。
我放大自己的感知力，陪伴着欣笑走完她生命的最后一程，直至我再也无法感知到任何的痕迹。其实自打我出生以来，就独自经历过无数次的死亡，后来好在有了婆婆她的陪伴，不论是亲人的好友的还是陌生人的葬礼，对我而言已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原本以为自己的情感早已在多次的磨砺中逐渐变得麻木，不会为生命再流一滴眼泪，但事实却并非如此，经历得越多，则越会对生命抱之以敬畏之心。健康活着的人估计很难会真正体悟到在人的生命濒临泯灭的时候，它们的主人到底有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活下去，去完成那些尚未完成的夙愿，去见那些想见却还未见最后一面的人。
婆婆经常会对我讲说，人啊，要在还能够好好告别的时候就认认真真地说再见，哪怕这辈子再也不会相见了，至少也曾真正地告别过啊，倘若真要是等到离开人世间的那一刻，命运之神怕是也无法赏给你几分薄面喽，岂不是徒留遗憾啊……
手腕处的灵链在微微颤动，婆婆已经在呼唤我了。
该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
“再见啊，徐欣笑。能够陪你走完这一段路，我夕泽荣幸之至。倘若下一世还有机会的话，我们一定要活着再见啊！”
再见，欣笑。
我拽紧手腕处的灵链，不断加强自己的感知力，与婆婆互相传递着能量。
“婆婆……我是夕泽……拉我一把……”
眼前闪过一瞬炫目的白光，顿时天旋地转，周遭的万事万物都被挤压的变了形，呈现出某种极其怪异扭曲的景象。我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无底的黑洞所吞噬，四肢像被一个巨型磁盘吸附着，不由得我把控……
一阵钝痛来袭，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夕泽……夕泽……醒醒夕泽……”
婆婆拉拽着捆绑在我手腕处的灵链，担忧地注视着我。
“婆婆……”
婆婆在听到我的声音后，顿时松了一口气，并狠狠地拍了我的脑袋一巴掌。
我倏地瞪大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婆婆。
婆婆：“等回家去再找你慢慢算账，还不赶紧起来，倒在地上装什么死？”
碍于婆婆的威慑力，我只得在心底默默吐槽。
“什么嘛……也不怕我一命呜呼……”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