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贯两瞳》十杯奶茶漱漱口

8、第7章

　　及至傍晚，邵煦阳和白清溪刚吃罢哺食，让星暖先去温泉汤池准备，两人则坐在堂屋里闲话起来。

　　“虽说你回信拒绝了相看一事，但是毕竟也看了这位李小姐了，你觉得这个她如何。”邵煦阳好奇的问道。

　　“一般”白清溪无所谓的答道。

　　“一般？虽说比不上京城那些闺秀的大家气度，但是胜在淳朴可爱，抚的一手好琴，平日里来上一两曲，也不失一乐呀。” 邵煦阳回想起白日里的绝妙琴音，有些意犹未尽。

　　“你想听琴，叫个琴师来就是了。”若不是了解邵煦阳只是单纯嘴上沾点便宜，白清溪是绝对不会与这种浪荡公子哥儿为友的。但是有些时候，这个碎嘴的邵煦阳实在是太吵了。

　　“真是服了你了，老白你这样不近人情，究竟是如何做到在那两位大人中间左右逢源的啊，李小姐要说亏，也就是在家世上欠了些。样貌品性还是不错的。”

　　“家世？那你觉得以她的那点小心思在你家能活几天”白清溪和邵煦阳认识多年，对他家里情况还是了解的。

　　“话不能这么说，我家里那个烂摊子，别提了。”邵煦阳想起自己家里的那个烂摊子，也是一脑门的官司。

　　“京师世家，哪家不是这般？想要攀附高门，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能耐享那种福。”白清溪也是明白人，自然看出了李小姐这几日极力讨好邵煦阳的打算。

　　“哎，话说回来，老白你府上倒是清净，你又老大不小了，却不娶亲，你该不会真如传言所说有什么隐疾吧。”邵煦阳做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说道“别担心，说出来，我不会嫌弃你的。”

　　白清溪白了邵煦阳一眼，“我又没你那个闲工夫整起日里和那些莺莺燕燕的纠缠。似这种内不能持家管理庶务，外没有父兄以掌门面的女子，真不知道我家老太太如何哄得别人让来相看的。”

　　“那你是真不打算娶亲了？”邵煦阳认真的问道。

　　白清溪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门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自十五岁时家中那场变动之后，白清溪一边准备科考一边广游天下，白清溪亲眼目睹了灾年时的饿殍满地，卖儿鬻女，丰年时的苛捐杂税，逼良为娼。

　　在内文官当道，一个个明哲保身；在外北有鞑靼，南有倭寇具皆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白清溪深刻的意识到，地方官员的贪得无厌，朝廷堂官中饱私囊，而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却整日沉迷于炼丹修仙，这个国家的沉疴痼疾，已经到了不得不治的时候了。

　　所以从那时起，白清溪就下定决心，要拯救黎民苍生于水火，要重振国家于泥泞。至于婚娶一事，白清溪也早以把它当做了必要时的时候手段来看待了。

　　“也未必不娶，但多半应是联姻了。”白清溪无所谓的说道。

　　“真无趣。”邵煦阳撇撇嘴。“那你觉得小月这丫头如何，别说你对她没动心思啊，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了，这点眼力劲我还是有的。只是可惜她已经有夫君哥哥了，哎。”

　　那个丫头。。。白清溪又想起那些调皮狡黠的话和那双不同于一般姑娘的双瞳，英气勃勃，闪闪发亮，仿佛夜空明星追入双瞳一般。

　　“那不过是糊弄李小姐的罢了。”白清溪淡淡的道，这点小把戏还是不难看出来的。

　　邵煦阳还欲再说，这时，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跑了来，还险些被绊倒在地，气喘吁吁的说。

　　“邵大人，邵大人，您家里来了口讯，老太爷恐怕不行了，让您赶紧回去。李掌院已经在山下给您备好了快马，您这就下山吧。”

　　邵煦阳有一瞬间停滞，严肃道，“老白，我先走一步，你也做好准备，这一战就要开始了。”说罢跟着小厮匆匆忙忙下山去了。

　　星暖收拾好温泉汤池回到别院，就只看到白清溪一人在，正欲开口，白清溪就主动说了邵煦阳有事先行离开。

　　星暖只得不情不愿的提了灯，在前边引了路，和白清溪一前一后的往汤池走去。

　　很快就看到前方水汽袅袅，一座六角凉亭上书浮梦二字。亭下是一座水磨青砖砌成的温泉汤池，三孔泉眼自汤池上沿砖石累出来的水渠缓缓流下，注入汤池里。
　　亭子的各面都从横梁处架了纱架，挂了蝉翼纱，迎着悬崖的两面，纱帘被卷起到高处，又吊下来几盏小灯，像萤火虫一般摇曳多姿。

　　星暖把灯笼放在汤池边的地上，把纱幔用流苏捆扎起来，把事先备好的香块燃了放进池边的香炉。

　　白清溪看着星暖收拾好亭子退到一边说道，“白大人，汤池到了。”

　　白清溪看一眼恭恭敬敬低头站在一旁的星暖，径直走到汤池旁的衣架边，面不改色的脱了罩衫。。

　　“白。。白。。白大人，大人您，您且慢，且慢”星暖看到白清溪宽衣，吓得赶忙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你要替我宽衣？”白清溪看着惊慌失措的背影，轻笑着问道

　　“不不不，白，白大人，我，我的意思是，那个，我去给您准备些茶水，您自己慢慢脱，慢慢脱。”虽然边塞比较开放，但是一个男人当着自己的面这样脱衣服，画风确实有些太过豪放了，星暖还没做过这方面的思想准备，也不知道自己胡乱说了些，闭着眼睛就在地上摸索着想要找到灯笼。

　　“去吧”

　　星暖自然是从善如流，闭着眼睛摸到亭子旁边，提上地上的灯笼，就飞也似地跑回别院去了。

　　原来这只调皮的小猫也会乱了阵脚，白清溪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一下。

　　直到跑回别院的小厨房，星暖的心脏还是砰砰砰的跳个不停，星暖靠着炉灶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只手抚着心口，嘴里还念叨着“这白清溪是个什么大人啊，简直就是个流氓嘛。哪里有一点读书人的斯文样子啊。”

　　腹诽归腹诽，茶水还是要准备的，星暖生火煮了茶，又简单收拾了两样糕点，放在食盒里温着，深深的吸了口气，给自己鼓了下气，这才又提了灯笼上山去了。

　　现在正值初夏，山间隐约有低低的虫鸣，温暖的水汽在亭子四周袅袅散开，裹挟着淡淡的芍药花香，一阵熏风吹过，亭子里垂下的花灯摇曳生姿。

　　远远看去，模糊的水汽里是一个修长的侧影，双臂慵懒地撑在池沿，头发散开随意的身后束了一下，有几缕发丝掉落在汤池里，面对着悬崖的方向，微微后仰靠在池边，双目轻轻合着，深沉而平静，就像神明一般，虽不语，却让人心生敬畏，不敢冒犯。

　　星暖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从来，没有人能像神明。

　　星暖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可是手指刚刚伸出去，却又迅速收了回来。水汽氤氲，眼前的人好像忽然变作了九天星辰一般，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

　　白清溪当然知道星暖在偷看他。这让他不禁想起白日里她一本正经要教育别人，却开口都是歪理邪说的俏皮样，还有，还有那双干净的灵动的双瞳。或许这丫头自己窦不曾意识到，每次她要动歪脑筋时，总是会不自觉微微侧头，一双眼睛骨碌一转，先是调皮的抿嘴一笑，下一刻就是胡说八道的开始。这丫头也不知道是跟哪里学来的这些歪理，偏还说的头头是道。

　　而且最让人意外的是，她应该是个读过书，确切的说读过很多书的丫头，甚至连邵煦阳那些讲城防，器械的无聊文章她居然都看过，这倒是个在姑娘堆里少见的爱好。

　　白清溪等了半天，也不见星暖有所行动，于是微微睁开眼睛，低沉着声音说“过来。”

　　星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了一下，赶忙找回神志应道，“啊，好的好的，白大人”

　　星暖提着食盒走到亭边，先前离得远，又有水汽浩渺，看不清楚，此时走到亭子下边才发现白清溪的衣服都挂在旁边的衣架上，他□□着上身靠坐在汤池里，汤池水只到他心口的位置，虽因水汽较大，看不清池内，但是心口以上却都被星暖看的一清二楚。

　　“啊——白，白大人，你，你”星暖赶忙转过身去，大脑一片空白，念叨着，我看到了看到了看到了，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手臂上好像有伤？受伤了还泡水会不会不好啊，不对不对，这不是关键，他会不会说出去，他一个大男人无所谓，我的清白要怎么办，这个混蛋，泡温泉为什么不穿衣服，啊，不对不对，泡温泉肯定不穿衣服啊。那他还让我过来干什么啊，口渴的话回去别院再喝水也可以啊，又不会渴死，他。。。一时之间星暖的脑子好像有点不够用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都在脑子里转圈。

　　“转过来。”山里的晚上十分静谧，加上白清溪自幼习武，耳力也胜旁人一些，所以星暖的碎碎念白清溪也听了个十之八九。当听到星暖说自己的混蛋的时候，白清溪挑了一下眉。

　　“白，白，白大人，我，我觉得，不，不，不合适吧。”星暖仍然处于大脑停滞的状态，只会顺着白清溪的话往下说。

　　“想什么呢，我让你转过来，把茶水拿过来。”白清溪平日里很少让人近身，即使有事，也几乎都是安排了辰砂来做，所以从未思虑过男女授受不亲之事，今日忽然换了一个小丫头，还是星暖这样有趣的丫头，让白清溪的玩心忽然大涨，忍不住想再逗逗星暖，看看她还能有什么有趣的举动。这样想着，白清溪轻轻起身，伸手把汤池旁边的一个小香炉，悄悄挪到了星暖的身后。

　　“茶水？茶水，哦哦，对，茶水，白大人，这个，我这个不方便过去，劳烦您伸手接一下吧，我怕您饿，还准备了糕点，都在盒子里。”星暖一边说，一边把食盒递到了身后。

　　“太远了，够不到。”白清溪坐在汤池里，一动不动地说道。

　　要不要本姑娘喂到你嘴里啊，星暖腹诽道，又往后退了几步，白清溪在心里数着“一、二、三”

　　咚~~

　　毫无意外的，星暖把香炉踢到了汤池里。

　　星暖惊的把食盒掉在了地上，忙转过身去，趴在池边下意识的就把手伸进了汤池去捞香炉，只捞了一下，星暖忽然意识到现在的状况，似乎有些。。。于是抬起头来，正对上白清溪含笑的双眸和弯起的唇角。

　　这歌混蛋长得还挺好看的啊，星暖愣了一下，心里不自觉的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白清溪看向愣在眼前的小脸，轻咳了一下，垂下眼帘示意星暖现在两人暧昧的姿势。

　　星暖低头看到自己还在汤池里的手臂，瞬间好像被烫到一般迅速收了回来，忙转过身去背对着白清溪跪坐在池边，心跳的厉害。

　　白清溪侧了侧身子，一只手臂支在汤池边撑着头，看向星暖因为过度紧张而呼吸起伏的肩膀，笑进了眼底。

　　星暖用手摸摸自己的滚烫的脸颊，又抚了抚砰砰直跳的心口，过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平缓下来，结结巴巴的说道“白，白，白大人，我，我不是故意的，对，对不起啊。”

　　“嗯，我知道”因为是我故意的，白清溪心里说道

　　眼下的情况真是太尴尬，星暖一时之间乱了阵脚，竟然想不起来接下来要做些什么。而且因为刚才这一出，星暖的腿都是软的，想要站起来，却找不到借力的地方。但若一直就这样近距离的坐在汤池边，星暖又总是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却也不敢回头。

　　“白，白大人。。”星暖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但是只是开了口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下一秒白清溪用手指挑起星暖掉进汤池的裙摆，笑着说“你的裙子湿了。”

　　这下星暖彻底囧了。

　　白清溪看向星暖安静的娇小背影，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了一丝奇怪的情绪。邵煦阳有一点说的对，自己待这个丫头确实不同，可也没到了要娶进门，放身边的程度，至多不过是觉得她聪明伶俐，又狡黠机灵，与旁的姑娘有些许不同罢了。

　　但想起白日里她同邵煦阳说话时明媚的笑容，白清溪微微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今日在这个丫头身上真是破例诸多，便轻阖了双目，沉着声音说道“邵煦阳府上太乱，你不要去。”

　　星暖没想到好端端的，白清溪会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正不知如何开口，就听到白清溪继续说道。

　　白清溪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什么，接着说道“似你这般既无家世靠山又身无长物的姑娘，你若真有那种心思，可以考虑去镇国公府，他们府里人口简单，治家严谨，不过，你最好还是留在书院，李掌院一家算得上纯良，也不会过分苛待于你。”

　　这没头没脑的一段话，星暖初听时有些糊涂了。等细细琢磨了之后，才听出白清溪话里的意思，哈，这个白清溪是觉得自己也想攀附权贵，一飞升天？在他眼里人人都是如此吗？还是什么大人呢，也不过如此而已。

　　星暖揉了揉有点发麻的双腿，勉强站了起来，转过身去，瞄了一眼被白清溪捞出来的香炉，福了一下道“谢白大人指点，小民谨记在心。”然后飞起一脚把香炉重新踢进了汤池，哼了一声，提着食盒就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