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贯两瞳》十杯奶茶漱漱口

7、第6章

　　凉亭建在山腰处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台之上，目之所及皆是一派初夏青翠风光，只山间向阳处一片芍药花海，恰似古诗有云，浩态狂香昔未逢，红灯烁烁绿盘龙。

　　而平台再往上走便是李家在山间的别院了，别院后门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接通向浮梦泉池。

　　邵煦阳几人到达凉亭时，小厮们已经架好了瑶琴。墨香服侍李旻在瑶琴前坐定，焚香净手，稍事休息。

　　星暖和小满将事先准备好的茶水和几样点心果子摆在桌上就退到了一边的树荫里席地而坐。李公子累的有些气喘，进了凉亭就赶紧找了位置坐下休息。邵煦阳和白清溪倒是因自幼习武，而不觉疲累，站在凉亭附近说话。

　　“怎么样，那个丫头可有讨得白大人您的欢心了？”邵煦阳看到白清溪飘向树荫的目光，问道。

　　“并无”白清溪答道

　　“没有？那白大人您往那边瞟谁呢”邵煦阳学着白清溪的样子，往树荫里看了一眼，星暖正和小满做着游戏，“你这可没有说实话啊。要不，我就亲自去问问那个小丫头吧。”虽然只有两个字，邵煦阳还是凭借自己对白清溪多年的了解闻出了一丝特别的气息。

　　“李家小姐等着你去听琴呢，别让人家姑娘等你太久。”白清溪用鼻尖指指一直往这边探看的李小姐。

　　“白大人，您今儿很反常啊，这么护着一个丫头，这可不是您一贯的行事风格呀？”邵煦阳眯着眼睛，审视起白清溪，现在更加确定这里边一定有故事。
　　“懒得理你”白清溪自顾自去了凉亭，挑了离李旻最远的角落坐了，闭目养神起来。

　　凉亭里，李旻已经调好了弦音，看到邵煦阳走过来，得到可以开始的肯定答复之后，坐定说道“邵大人，小女献丑了”

　　说罢轻抬皓腕，十指轮转，琴音便好似流水般倾泻而出。

　　初夏的熏风裹挟着殿春花的馥郁让人仿佛忘记了当下，沉浸在空谷回响的袅袅琴音之中。

　　“妙！真是妙！李小姐一曲长相思实在精妙绝伦，真乃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啊。”许是这山中回响，李小姐今日的琴声尤为沁人心脾，曲罢一刻，众人仍沉浸在余音萦绕之中，待到忽然醒悟，邵煦阳忍不住拍手叫绝。

　　“邵大人过奖了。”看出邵煦阳是真心赞叹，李旻心里似吃了蜜糖一般。虽然很想再弹一曲，但因来前母亲特意嘱咐只可演奏一曲，只能作罢。

　　毕竟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是卖艺的随便女子。一曲是风雅，两曲就是自降身份了。而且对于男子，想到母亲说的这话，李小姐又不自觉有些脸红，对于男子定不能予取予求，要有所保留，要如钓鱼一般，一点一点收紧手中线绳。

　　接着李旻酒命人收了瑶琴，几人便一边赏花一边闲聊起来
　　邵煦阳看了眼角落里的白清溪，心思一转，对着李旻朗声问道“李小姐，你家这个小月是家生子吗”

　　本来今日登山赏花那个灶房丫头也跟了来，就让李旻心里很是意外，现在刚刚曲罢，邵煦阳没有继续说起抚琴之事，而是问起了那个丫头，这让李旻心里就有了说不出憋闷，但是碍于在邵煦阳面前还要留个好印象，只能暂且忍住心中不满，轻声答道，“不是家生子。是前一阵子书院外出采办小厮，碰巧遇上了这个小月，她自称父母双亡，食不果腹，我看她实在可怜，和我差不多年纪就受如此折磨，便一时心软，收留了她，又因灶房杜妈妈最是宽厚，是以就把她安排在了灶房打打下手。”

　　“没想到李小姐还是惠心妍状，菩萨心肠呀，京中女子似你这般年纪多是玩乐娇嗔，像你这样能把事情安排的如此妥帖，真是凤毛麟角啊”邵煦阳笑着夸赞道，看来这个李小姐对这丫头也是了解不多了。

　　李大公子看看日头，今日的游玩又实在不是自己擅长之事，加上已经过了中午，茶水糕饼也吃的差不多了就对邵煦阳说“邵大人，温泉别院从此处上去还需一盏茶的路程，不如我们上去看看，我让下人把温泉池收拾好，今日赏花辛苦。您和白大人也好早点休息。”

　　邵煦阳看看还在小寐的白清溪。又看看无聊到快要睡着的星暖，对着李公子说“此番提议甚好甚好。”

　　收拾妥当，一行人向着别院出发。邵煦阳故意落在后边，走到星暖旁边“小丫头，在下听闻你曾读过在下的文章？”

　　看到邵煦阳主动走到自己旁边，还跟自己说话，星暖有些激动，这可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呀。当即开心的笑了起来，朗声答道，“是的大人。因家父对邵大人您甚为推崇，时常夸赞邵大人您的才学，尤其是在火器方面的建树，常常让父亲心驰神往，所以我也就跟随家父读了许多邵大人您的文章。”

　　“哦？那你说说，你觉得本大人的文章如何啊”邵煦阳看了看走在前边的白清溪的背影，故意提高了声音问道

　　“邵大人的文章真的是笔酣墨饱，言之有物，时常让小女有醍醐灌顶之感呢。”之前跟着父亲研究火器，每每遇到关节，总能在邵大人的文章里找到些思路。

　　看到白清溪没有什么反应，邵煦阳又提高了些声音说道“是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在下一直以为自己的文章无甚可读啊，没想到居然还能遇到知音，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不如今晚你来我屋里，我们秉烛夜谈可好啊。”
　　白清溪的脚步顿了一下，头也没回，继续上山去了。

　　行至别院，有一个小厮引路，李公子带着邵煦阳和白清溪去看别院后边崖边的温泉池，李旻则由墨香扶着在正屋里坐了休息。
　　“小姐，你看小月那不知耻的样子，邵大人岂是她可以攀附的吗？也不找个水坑照照自己”刚才路上邵煦阳同星暖说话，李旻自是都看在眼里，却又想起前一晚母亲对自己的说的话来。

　　旻姐儿，你是大家小姐，就要拿出小姐的派头。不要跟那些下人一般见识。他们就算翻过大天去，还是个下人，贵人们也是有眼睛的，不会因为一时兴致就抬举了那些没脸面的。至多也不过是一时玩闹，那起子不长眼的还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成？

　　旻姐儿，你将来是要做太太奶奶的，你的夫君越是出类拔萃，肖想做梦的人就越多，尤其是像邵大人这样的，多少人上赶着巴着倒贴，所以大处上你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处上拿住那些人的短儿，自然也就太平无事了。

　　至于灶房的小月，虽然大人们开口点名要带着她去登山赏花，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她一个烧火的丫头，不知道自己的贵贱，上赶着去攀高枝儿，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你还小没见过，似这种不长眼的，有多少最后都吃了苦果。

　　就拿你那位写信来托孤的姑母来说，那时你还没出生，你这位姑母的模样学识那可是一等一的好，就是放在京城之中也是不遑多让的。可是偏偏不知着了什么魔，跟一个小校私奔了，十几年了，最终落个身故早亡，还留下个孤女要麻烦咱们里替她养活。

　　你想想看，像你姑母这样的，放着好好的金贵日子不过，偏偏要跑去边塞，追求什么情啊爱啊的，有什么用呢，那都是戏本子里编的故事，骗人的，可是你这姑母偏偏就信这些，女人啊，还是要认清自己的位置，安分守己才会得了好结果。

　　对于母亲的教诲，李旻心里多少是游戏明白的，只是眼下李旻毕竟还只是一个闺中小姐，平日里父母娇宠，兄长疼爱，自然还没有学会云淡风轻，坦然自若，这两日来心里始终憋着一股子气，还是要爆发出来的。

　　“墨香，你去把那个臭丫头给我叫来。”
　　“是，小姐”墨香心下窃喜，似墨香这样的大丫头，通常都是跟了小姐做陪房的，邵煦阳的风流倜傥墨香也是看在心里，虽然是陪房，能遇上一位这样好脾气好家世的姑爷，以后的日子也只会是好的。所以听到自家小姐要教训小月，墨香麻溜儿的就领命去办了。

　　星暖此时正在收拾书院刚送上来的吃食，墨香却不管不问，去了灶房，硬是拉上星暖就去了正屋。

　　星暖看了李旻的面色，就知道这趟喊自己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样的表姐要是跟她认亲了饿，会不会第二天就把自己打包嫁给那个编修啊。

　　只是心里想归想，面子上的礼仪还是要有，星暖屈膝给李旻请了安，接着就便低眉顺目的立在当中，等着李旻的发落。

　　“你可知错！”墨香气势十足，站在李旻身侧，冲着星暖喊到。
　　星暖把今天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把杜妈妈教的规矩在心里仔仔细细的过了一遍，感觉并没有什么做的出格的地方，除了从灶房里顺的零嘴多了一些。所以星暖只能无奈的回道“回小姐的话，小的没错啊”

　　“你还嘴硬，非要请了太太拿出家法你才肯认吗。”墨香说着就要上来拉扯星暖。

　　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事说事，有理评理，上来就动手是什么意思，星暖不屑的扫了眼墨香，以自己打架的功夫，收拾了墨香应该还是不难的，于是干脆的甩开墨香，正声回道“还请大小姐教我，我哪里有错。”

　　“你一个下人，也敢跟我这样说话？”李旻大概是第一次这样教训下人，平日里都是有母亲做主的，只是运气不好，第一次动手就挑到了星暖这种不服管教的。所以李旻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还没有什么处理这种情况的实战经验，故而只能依靠提高声音来显示自己主子的身份。

　　“大小姐，我虽是书院的一个使唤丫头，但我明明没错，您也不能凭空捏造的一个冤枉我吧。”星暖坚定的直视着李旻的眼睛，说起话来不卑不亢。虽然嘴上这样说，星暖心里是从未把自己当作什么下人的，所以与李旻，甚至是李夫人讲话时，都只是不失礼节，却绝谈不上恭敬。

　　“好好好，那本小姐就来教教你，你既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为何还敢妄想高攀于邵大人，与大人说话还不知避讳，，你，你，你还有没有礼义廉耻。”李旻没想到一个下人说起话来，还能有这样的气势，加上缺乏内宅的经验，气急之下想了半天就想出了这么个结论。

　　这下星暖明白了，李大小姐这是看到刚才自己同邵大人说话，想着自己要同她抢人，着急了。

　　这就好办了，星暖自己心里明白，于己，邵大人只不过是个偶像，是个前辈，自己无非想要请教火器方面的问题，组最好还能把父亲的遗愿完成了，压根就根没想过男女之事，尤其是见到邵煦阳真人之后，呃，怎么说呢，如此花哨的邵大人，若不是之前知道他在火器方面的造诣，在路上遇到，星暖都是要绕开他走的。只是关于火器一事没发说给自己的这位表姐知道。

　　星暖稍稍松了口气，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星暖闷着头酝酿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时，已是双目噙泪，语带哽咽，“大小姐，您真是误会我了，我幼时家里给我定的有一门娃娃亲，这次流落在应天也是因为和我的夫君哥哥走散了，才会如此的。我和夫君哥哥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断不会对邵大人有什么心思的。而且这几日我也打听到了一些夫君哥哥的消息，等他人来了，我就要跟他拜堂成亲的。”

　　邵煦阳和白清溪看过了汤池，刚刚回到别院就听到了这一段，邵煦阳惋惜的看了眼白清溪，说道“老白，你下手晚了，没机会了。”

　　星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顿了一下，有些意外邵煦阳几人回来的这样快，本来只是随口编个故事哄哄李小姐的，现在被其他人听了去，哎，自己的清誉就这样没了。

　　“邵大人，白大人，时间不早了，在下先带舍妹回书院，二位大人也好早早休息。”李大公子看到堂屋里的一幕，虽然不知道究竟为何，但是看到自己妹妹的面色，也担心李旻作出什么丢人之事，于是果断吩咐星暖、小满留下来支应，便带着依依不舍的妹妹下山去了。

　　“两位大人要是没有什么吩咐，小月先去灶房把饭食热上。”不等听回复，星暖就自己走开了。爬了半天山，累死本姑娘了，刚才又被来了这么一出，现在还要伺候这两位爷吃饭，真是应该言辞拒绝这次出门的。赶紧去灶房喘口气，自己这个表姐也真是的，这种事情不去找正主儿，拉着自己做的什么筏子，也不知道烤红薯糊了没有。

　　看着气鼓鼓跑开的背影，想着刚才进门时听到的话，白清溪陷入了沉思。
　　“白大人要不要跟在下一起泡汤赏花呀。在下知道你此时定然心中怅然，追悔莫及，在下倒是可以给你唱个小曲，给您解解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