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英雌》霓谷奈奈

42、耗子窝

　　巴雅尔一行人沿着万山蛮荒的纵横山路，辗转年把，终于进入了元国的灵州境内。

　　她们赶在正午时分来到了一座树木茂密的深山，找到了一处避风的山脚下安歇。

　　塔娜带领着其她人去到附近的小溪边上取水回来埋锅造饭，至于巴雅尔那边，则是跟塔娜打了个招呼，就照旧带着阿丽亚搜山去了。

　　巴雅尔本想着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面能抓到野山猪或是野鹿，好带回去给她心爱的塔娜姐姐饱饱口福，未成想盘桓半日，却连个野兔子毛儿都不曾见着。

　　无奈巴雅尔只得神色怏怏地带着阿丽亚败兴而归。

　　这时塔娜她们的饭菜也已经做好了，咸奶茶加肉干煮的汤饼，还有七八条从溪水里现抓上来的烤鱼，另外还有些之前她们去村镇的大集上买回来的果干，还煮了些就近摘回来的野菜沥干了水分用咸盐拌着下饭，虽然简单，却又周全。

　　饱餐了一顿的巴雅尔，心情也比先前更好了些。

　　她盘坐在地上正歇憩着，忽然灵光一现，跟着一拍大腿，平地弹跳起来。

　　她双眼放光地看向塔娜，对她说：“塔娜姐姐，这山上备不住能掏出好东西来！”

　　塔娜一时间有些不解其意，问道：“什么好东西？”

　　巴雅尔笑弯了眉眼，轻抚着手掌，细细言说：“你看啊，这座大山，显然远离村镇，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按理说，应该有不少野兽在此栖息，但我和阿丽亚方才却什么都没看着，一路上甚至连野兔子屎都未曾踩到过一脚——这样大的一座山，连只野兔子都没有，这肯定是不对的。”

　　塔娜想了一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巴雅尔接着说道：“所以我寻摸着，这座山上，不管在哪里，肯定藏着一处规模不小的耗子窝。他们隔三差五上山下山的没个停歇，这才把山林里面的野兽都给惊走了。”

　　“巴雅尔姐姐，说的有道理。”阿丽亚想了一想，也随声附和。

　　“要不……咱们两个再往深了去看看？”

　　巴雅尔转头看向阿丽亚，不住地搓着双手，目光灼灼地撺掇她，“万一能掏出个大的耗子窝来，咱姐妹索性就先在那里住下，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备不住能舒舒服服地住到明年开春呢。

　　眼瞅着快要秋末了，北方可比南方要冷多了，打探那位萧大姑的下落咱们也没个甚的头绪，索性掏个耗子窝进去美美地住着，猫个冬先。等明天开了春了，再做打算。”

　　说到这里，巴雅尔眉飞色舞地转面看向塔娜，牵起塔娜的手掌，对她笑眯眯地说：“塔娜姐姐，你说好么？”

　　“不好。”塔娜神色一冷，就似是一盆凉水浇了下来，顷刻浇灭了巴雅尔抄山灭寨的热情。

　　“为什么啊……”巴雅尔委屈地鼓起了腮帮子，像个小孩儿似的。

　　塔娜到底还是忍不住笑。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一下巴雅尔鼓起来的腮帮子，不掩担忧地说：“你想啊，能把山林里面的野兽都给惊跑了，这得是多大的一个山寨啊？虽然咱们姐妹都很会打仗，也不惧怕受伤，特别是你和阿丽亚，还有哈布图和朝日格，我晓得你们都是些打起来不要命的无畏战士，可是南国也有一句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虽然你们很会打仗，但总是架不住对方人多。你可曾想过，万一对方的山寨里面有三五百个人呢？”

　　“怎么可能——”

　　巴雅尔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一副是塔娜多虑了的模样，她撇了撇嘴，语声轻蔑地说，“三五百人他们还用得着占山来过苦日子么？早就下山去造反了。就算不造反，高低也得被南国的官府给招安，排排场场地弄几个千夫长和百夫长当当。”

　　“嗯……这倒是……”听巴雅尔这么一说，塔娜还真就寻思过味儿来了。

　　塔娜到底还是应许了巴雅尔的任性，对她说：“那你们两个可不许带大的家伙，只许带两柄轻便的短刀，遇到人也不许与他们正面冲突，摸清楚地方以后，尽快回来告诉我们。”

　　得到了塔娜的纵容，巴雅尔的眼睛顿时变得雪亮。

　　她忙不迭地点头，跟着一把抱住塔娜，在她的脸上“吧唧”一下子亲了一口狠的：“好！塔娜姐姐最好啦——”

　　塔娜连忙把她推开：“哎呀！都没洗脸呢，也不嫌脏的……”

　　“当然不嫌了——”巴雅尔开心地在原地手舞足蹈：“你若嫌脏也是无妨，等我摸清地点回来，咱们前去抄山灭寨得了，我便架锅烧水，咱们美美的洗个澡，等洗干净了——”

　　“住口！”

　　塔娜倏地一下涨红了面皮，手忙脚乱地扑上去捂住了巴雅尔那胡说八道的嘴。

　　却是徒劳。

　　不远处方才还在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聊天的那些金兰姐妹早已将巴雅尔的胡说八道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听了个真真切切。

　　一时间，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嘘声。

　　塔娜涨红着脸，攒着暗劲狠狠地踩了巴雅尔的脚背一下，气呼呼地低声斥责她：“你这混账！就知道胡说八道！我不理你了——”

　　骂完就转身跑了。

　　巴雅尔顾不得痛，连忙出声拦住：“哎——塔娜姐姐——”

　　只是她刚一提足，脚背上的痛楚就顷刻蔓延上了天灵盖，害得她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嘶……这牛劲……”

　　巴雅尔望着塔娜跑远了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

　　“我也恨不得踩你一脚呢……”一旁的阿丽亚鼓着腮帮子在那里小声念咕。

　　整整二十个人里面，除了满心满眼只在乎杀人这一件事的那个打仗的疯子哈布图，就只有阿丽亚没有金兰姐妹了。

　　哈布图倒是无所谓，只要能跟在巴雅尔的身后一起杀人她就高兴，旁的都不论。

　　但阿丽亚却是不然，成天价看着巴雅尔和塔娜两个人在她的面前打情骂俏，她都要怄气死了！

　　“你说什么？”巴雅尔方才只顾得痛，确实没有听清阿丽亚说的什么。

　　阿丽亚委屈巴巴地回话：“没什么，走了，再晚点天就黑了。”

　　“噢……”巴雅尔看了躲到远处不打算搭理自己的塔娜一眼，转身去马匹那里拿武器去了。

　　*

　　轻装上阵的巴雅尔和阿丽亚舍弃了狼牙棒和大铜锤，一人只带了一柄两臂长的短刀背在身上。

　　临走之前，阿丽亚寻思了寻思，又带上了她的那盘宝贝铁链。

　　塔娜觉得那盘粗铁链子太重，缠在腰上会消耗很多体力，一开始是不让阿丽亚带的，后来架不住阿丽亚的软磨硬泡，说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还可以将这铁链抡起来护身，掩护着她们两人安全撤退。

　　塔娜寻思了寻思，到底还是由她去了。

　　*

　　巴雅尔和阿丽亚两人从午后出来搜山，一直搜到下晚，却仍旧是一无所获。

　　眼见得天色渐暗。

　　阿丽亚担心塔娜等得太久，兀自心神不宁，以致于劳神伤身，再加上天色已晚，山路难走，就建议巴雅尔跟自己先行回去歇息一晚，等到明天天亮以后再出来搜山。

　　巴雅尔自打从山顶下来以后，就一直神色怏怏着。

　　心的话说，她抄山灭寨抄了都有三四年了，先前每次回程都没带有空着手的。

　　这次莫非真的是看走眼了？

　　这深山老林里面其实并无人迹。

　　阿丽亚说得也对，如今天色已晚，再多耽搁下去多有危险。

　　巴雅尔无奈只得暂且放弃，带着满心的疑惑，与阿丽亚一道抄另一条好走一些的山路，往山下返回。

　　*

　　转过了一面山壁，巴雅尔下意识地抬眼往对面的山上观瞧。

　　跟着她便分明地看见，对面的山顶和靠近山顶的山腰上，亮着无数星星点点的灯火。

　　在四周围漆黑一片的山林之中，远远望去，灿若星河。

　　“嚯！这怕是捅了耗子窝了！”巴雅尔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只差要平地跳跃起来。

　　阿丽亚也被那架势给镇住了——

　　一眼望去，百余盏灯火都不止。

　　也就是说，那个山寨之中，少说都要有两三千人！

　　阿丽亚自从跟着巴雅尔出来抄山灭寨以来，还是头一次在深山老林里头见到此等规模壮大的山寨。

　　须知山贼流寇绝大多数都是一些不见容于世的负罪之身纠集落草，诸如杀人越货被朝廷通缉，或是临阵畏死的逃兵此类。

　　一个山寨匪窝普遍都是二三十个、三五十个匪徒最多了，百八十个的都极为少见——至少巴雅尔她们出来抄山灭寨这么多年了，遇上的百八十个匪徒的大寨，五个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因着深山老林条件艰苦，交通不便，再加上那些上山落草之人几乎都是些穷得叮咣响，且众叛亲离孑然一身的货色，山上又无吃无住的，根本养活不了百来个人，凡是能养活得了三五十个人的，都已经算是方圆数千里地上有名有号、有头有脸的大寨子了。

　　却不料想，此处世外竟是别有洞天，林立着这样一个少说都有千数余人的大寨。

　　巴雅尔双目炯炯地盯着灯火的方向，忍不住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就像是盯着一块即将到嘴的肥肉，丝毫不掩饰她的贪婪：“……啧，这个肥呀……——阿丽亚，火折子带了么？”

　　“带了。”阿丽亚应了一声。

　　“咱俩去把它点了吧？”巴雅尔搓了搓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阿丽亚吓了一跳，眼睛珠子瞪得溜圆：“啊？？！！……巴雅尔姐姐，你……你别是疯了吧……那个山寨一看就有很多人，咱们两个过去一趟，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都要另说。”

　　巴雅尔拍了阿丽亚的脑袋一下，对她说：“阿丽亚，你就不想吃点儿好东西？——你看那边那么大的寨子，肯定有不少香的肥的。”

　　阿丽亚的眼睛顿时变得雪亮。

　　她重重地对巴雅尔点了一下头：“嗯！想！”

　　巴雅尔满意地对阿丽亚笑了：“那不就结了？咱们今天先去把那耗子窝点了，再趁着他们忙活着救火，咱们想办法摸点儿什么，吃饱喝足以后，明天再来把它给掏干净了。”

　　“好！”阿丽亚不加思索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