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死吧！凶残的古人类》夜雨疏桐

40、第 40 章

　　帝星，是一颗名副其实的类地行星，但又比蓝星大得多。

　　在第一行星遥望帝星，与登上这颗行星的感觉大不相同。当星际飞舰逐渐靠近帝星之时，你才会真正体验到它的广袤无垠。

　　帝星有20颗蓝星那么大。1000万人住在20颗地球那么大的地方，去邻居家还不得做个飞船吗？

　　薇薇觉得类鱼人的100万人，跟帝星上1000万人比起来就是个渣渣。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其实事实并不像薇薇想象的那么夸张。在帝星上，四大家族以绝对实力占据绝大多数领土。李家一家就占据了5个蓝星那么大的地盘，据施密茨介绍，卡特博士自己的领地就有古蓝星华国那么大。

　　难怪当初卡特帮自己划地盘的时候一脸古怪呢。他还真没多要。

　　罗伊斯家族的地盘有六个蓝星那么大。而冯家五个，波波夫家四个，其他小家族占据了两个蓝星的地盘，剩余的平民占据了一个蓝星大小，最后一块地盘属于虫族基因保留地，常年冰天雪地，战败后虫族的基因被永远封冻在那里。

　　而帝星上大部分领土几千年来保持着原貌，丛林、山川、河流，基本没有变化。

　　帝星上人类所需基本上全部来自三个行省的供给。人类仿佛是带了万分忏悔的诚意千方百计在维持着这个类地行星的原貌，真正把她视作了自己的母星。

　　几大家族在帝星的势力范围与其说是瓜分了大多数领土，倒不如说是担负起保护领土的责任。帝星表层被早期人类与虫族大战破坏殆尽，各大家族势力通过对外扩张，经过几百年反哺帝星，才恢复了帝星的生机。而今说她是银河系最美丽的星球也不过分。

　　说来说去，卡特博士也只是给薇薇争取了一个平民的位置。

　　不过在这里平民的居住地比蓝星最富有的富豪还要阔绰。而且卡特博士也只是给薇薇争取的居住地在帝星星际联盟附近，相当于黄金地段了。薇薇觉得自己没什么好争的了。

　　毕竟四大家族的主要成员日常也是主要生活在帝星联盟驻地，这里形成了一大片松散的住宅区，而薇薇名下的房产无论位置、面积还是住宅设计都是非常不错的。

　　低调登陆帝星的薇薇，既没有住到卡特为她争取的领地，也没有住到不那么盛情却一再邀请的施密茨罗伊斯家族领地上，而文森虽然三番五次热情洋溢地邀请，但鉴于他曾经对四四有过那么不友好的态度，所以每次都被薇薇扫地出门了。

　　薇薇目前住在马丁将军的家里。

　　这件事多少出乎四大家族的预料，但同时他们又都松了口气。

　　这样是最好不过了。四大家族又保持住了微妙的平衡。

　　马丁将军的别墅，可以用蓝星贵族豪宅来形容，虽然这只是星际联盟最普通的一所宅院，但住进薇薇、四四、老汤姆和海格他们是绰绰有余了。

　　不用问，这次帝星之行薇薇狠狠敲了施密茨罗伊斯一次竹杠，把四四、老汤姆和海格他们全都带上了。甚至连泥巴人都正在宽广的草坪上翻跟头。

　　“可以打麻将哎。” 薇薇、四四、老汤姆、马丁四个人在宽阔的阳台上，围坐在白色方桌前品尝马丁将军藏酒时，薇薇忽然觉得可以凑一桌。

　　一辆军部的飞车疾驰进马丁将军的家，在门口停稳，参谋模样的军人匆匆下车，在海格的带领下来到阳台，他先向马丁敬了个礼，之后从文件袋中抽出一封信递给坐在薇薇身边正在看书的四四，向他行了个半礼说道:“3A-1007-111-27-24-4先生，这是一封见习兵役通知书，请您签收”

　　四四接过通知书，打开看了一下，原来按照帝星兵役法，年满十五岁的男性公民需要服三个月见习兵役，等到年满十八岁时需要正式服役至少两年。这在小行星当然是不存在的。

　　通知书上要求3A-1007-111-27-24-4，也就是四四明天早8点到星际联盟军事委员会总部报道。

　　通知书的签发人是施密茨罗伊斯将军。

　　居然还有这回事？摊摊手，薇薇指指老汤姆和海格，他们是不是也需要补兵役？

　　马丁说：“18岁到45岁是帝星男性兵役期。”

　　那就是说海格和老汤姆刚好逃过了？

　　薇薇看看四四，嗯，怎么感觉这是专门给四四挖的坑啊。

　　好像施密茨和文森兄弟俩对四四都不太友好啊。既然这样那可别怪我不客气。

　　还好薇薇也要每周到帝星军部辖下的进化研究所报道，大不了从每周去划水一次，改成天天去好了。

　　对面的马丁和老汤姆对视一眼，不由都笑了出来，施密茨还真是公事公办。

　　“你可真行。”卡特正在视频通讯器里奚落着老同学施密茨。你们兄弟一个两个的，为什么都跟一个类鱼人男孩过去不呢？

　　即使在帝星上，逃避见习兵役的孩子也有不少，毕竟只是在部队或下属单位打打杂，开开眼界而已。即使通过各种理由开脱过去也没什么。

　　在帝星只有18岁男子逃避正式服兵役才会被追究责任。

　　揪住15岁类鱼人男孩不放，还是去施密茨管辖的军部服役，再联想到上次蓬皮杜夫人的热辣表演，卡特真是很同情那个男孩了，虽然是个丑陋的类鱼人，毕竟名义上还是自己的学生。

　　他什么时候怎么得罪了施密茨呢？

　　难道施密茨是为了弟弟文森采取的报复行动？

　　卡特想从施密茨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显然他很不擅长此道。

　　施密茨面无表情地问卡特：“晶石的研究有进展了？”

　　一说到晶石，卡特果断切掉了与施密茨的通讯。

　　卡特虽然还没有真正深入到晶石的细节性研究，但是他已经感受到了晶石澎湃的能量，这从未出现在人类认知里的物质让他想起父亲日记里最后一行模糊的字：“硅基生物是存在的。”

　　晶石，与硅基生命有关吗？与水滴有关吗？那母亲对水滴又知道了多少呢？三十年，不长，也不短。

　　硅基生物，最早出现在人类先祖的科幻故事，可能是当时最原始的机器人主要材料由硅合成，机器人强大的运算能力引发了人类对智慧生命体的恐惧。

　　而与此对应人类将自己命名为碳基生命。

　　但在人类的几千年星际航行中，无论是抱脸虫还是章鱼类文明，包括虫族，都应归类为碳基生命。

　　薇薇安罗伊斯可以利用晶石的能量进化人类，这不是个秘密。而卡特深知自己的研究室对母亲约瑟芬来讲，也没什么秘密可言的。他不知道母亲对晶石知道多少。

　　但是通过母亲约瑟芬博士数次催促，卡特知道母亲对那个女孩的渴望已经超乎寻常的热烈。

　　“但我，不想帮你。”我想站在薇薇安罗伊斯这边，母亲。

　　因为小时候实施过情感神经分离术，卡特对母亲的依恋并不深刻。这让约瑟芬博士无法利用人类特有的亲子感情来左右卡特的想法。这也是深深困扰约瑟芬博士的死结。

　　卡特很多时候还比上拉尔夫帮助更大。

　　这次薇薇安登陆帝星，拉尔夫在说服罗伊斯家族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原本答应自己的卡特，却出尔反尔，约瑟芬知道，那天卡特去了一次联盟军事监狱，见过了李翊。

　　不过他们的反对是徒劳的。在施密茨罗伊斯的坚持下，那女孩子已经到达了帝星。

　　莱茵荒原的夜很黑很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黑得不透一丝星光。这莽苍的原野依旧是几千年前战火烧焦的模样。它诡异地寸草不生，片雪不落，却是永久沉寂的死亡冻土。

　　天黑时分，不知从何处升起的黑雾会笼罩在这片黑色的大地上，层层叠叠的黑色荡漾弥散，如同巨大又无形黑色天幕，遮掩住这个死去的世界。

　　虫族的基因永冻于此，虫族文明的辉煌，沉睡于此。

　　荒原黑夜中，一双渴望的蓝眸向遥远的星际联盟方向眺望了最后一眼，一袭墨黑长袍紧紧包裹的女人，在黑色荒原中异常隐蔽的黑漆漆的入口隐没，沿着长长的甬道一直向下，穿越冻土、岩壁，穿越千年不腐的虫族尸体，穿越冰川，寒冷的气息渐渐稀薄，温暖的湿意扑面而来。

　　永冻层深处，不知何时出现了巨大的空间，如波浪一般的石阶呈弧形一波一波涌向空间的中央，拱卫出黝黑的大理石高台，稀奇古怪的黑色藤纹爬满了大理石石面，散发着淡蓝荧光。

　　荧光折射自大理石高台之上高高悬空的一枚银色的水滴，冰冷、沉寂，散发幽冥之火，让这空间更增神秘和阴森。

　　女人赤足登上台阶，拾级而上，黑色长袍随动作轻轻荡开，她身上除此之外，片缕不着。

　　如同将自己献祭于神坛的祭祀之礼，她目光虔诚、庄严，又带着些急切与期待。

　　她渐渐登上高台，黑色的丝袍无风而动，飘扬起来，她慢慢走到大理石台之上，单膝跪地，不敢直视那银色水滴，而是将优美的脖颈弯曲向下，微眯着眼，红唇微颤，仿佛亲吻那水滴散发的光芒。

　　“她来了。”女人喃喃地说道。

　　银色水滴颤动了一下，同样以呢喃之音回应，但语气更显神圣。

　　“我是谁？”

　　“你是神。”女人闭上眼，仿佛聆听神谕。

　　“你是谁？”

　　“我是歌娅，我是，虫族之母。”

　　声音未落，一道耀目的蓝色光柱从银色水滴中发出，直直射向女人的身体。那女人身体如在波涛中颤抖着、激荡着，空中连绵不断发出吟哦不绝之声。

　　之后整个空间忽然光华大盛，照得远方垒垒四壁一片明亮。

　　空间四壁的岩石垒土中，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虫卵。这些虫卵发育进程各异，有些还几乎肉眼不可见，有些似乎已经开始孵化。

　　细心观察可以发现，靠近空间中部大理石神坛的岩壁上，虫卵仿佛吸收了更多能量，孵化成熟度更高，有些似乎已经几近成熟。

　　透明的卵膜几近破裂，膜内蠕动着虫族青色的幼虫躯体。

　　一些早熟的幼虫已经撑破了卵膜，从岩壁跌落下来，但是还未能爬行几步，便纷纷死去。

　　它们临死前触发的细微神经链接，不停地刺痛着歌娅，尽管这疼痛比针芒轻触还小，但它们永不停歇地累积着。

　　岩壁下面，已经堆积起了厚厚的幼虫尸体。

　　渐渐地，女人眼角慢慢渗出一点点晶莹的液体。

　　空中仿佛传来一声悠扬不绝的轻叹。

　　银色水滴倏然收敛光芒，连最初幽冥之光也不剩半分。

　　永冻土层深处这片空旷之地瞬间陷入茫茫黑暗与死一般的沉寂。

　　再也分不清哪里是大理石台、女人、水滴、岩石内层叠的虫卵。仿佛土地在瞬间合拢为实体，一切都如同从未真实发生过的噩梦，消散在这茫茫的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