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星》御影魔诺

22、迂回街（一）

　　丁四娘的回归让我激动得一蹦三丈高，弄得丁四娘莫名其妙，不才出去了两天吗？丁四娘再不回来，要我一个人去服侍那个可怕的海贞臣，海清澄恐怕没留下很多诗来帮我逃脱劫难。
　　有了丁四娘的日子，我当然是能逃多远就逃多远，除了吃饭就再没见过海贞臣。海贞臣也似乎刻意回避我这个祸精，一个月的时间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海贞臣待到飞燕草的花全部落尽，才终于离开紫荆苑回他自己住的地方去。

　　“啊！生活真是美妙！”我伸个懒腰，很久都没有这么畅快地叫过了。
　　“琰烈，很久没看到你这么开心了。”丁四娘在一边笑道。
　　“王爷那么可怕，我哪里还敢乱来，我可不想英年早逝。”我扮了个鬼脸。
　　“王爷哪里有那么吓人，他对我们可好了。”丁四娘替海贞臣说好话。
　　也是哦，听海府下人们对海贞臣的议论，海贞臣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可怕，反而是个很得民心的好王爷。应该是前世看过的电视宫廷剧给我留下了太深的印象，总对高官们心存芥蒂，觉得他们城府很深，很可怕。
　　“我知道他是个好王爷了啦。”我顺着丁四娘的意思道。
　　管他呢，每年海贞臣就来一次，有丁四娘在我还怕什么。但是我却没想到明年的这个时候自己就已经不在这了，还谈什么服侍海贞臣呢？

　　现在已步入冬季，天气也变得更冷了。海贞臣在的时候还不觉得，他一走就明显感觉到冬天来了。这家伙走的真不是时候，他在的时候我还可以利用他多骗点煤什么的，让我们这个冬天过得舒服一些；他一走，那些下人立刻连正眼都不瞧我和丁四娘了，更别提领煤了。
　　我忿忿地抱怨他们的趋炎附势，却也无可奈何。管煤的家伙全都虎背熊腰，一个顶十个西瓜刀悍妇，要想硬抢煤饼，那简直是让我去武松打虎。
　　小丁还算孝敬他娘，隔三叉五地送点东西过来，其中也有煤饼。但纵使是二小姐的人，他一个管帐的也分不到多少，他送来的煤饼实在是少得可怜。

　　我绞尽脑汁地盘算着如何弄到煤饼，澜影和海纯瑚两兄弟却没把我气个半死。
　　“哈琰烈，别想了，我们不需要煤饼，冻不死。”海纯瑚的语气轻飘飘。
　　“对啊，哈妮，不用担心我们。”澜影跟在后头道。
　　“靠！你们当我和丁四娘是铁打的？你们不怕冷我们也就不怕了？”我怒气冲天，吼他们哥俩儿。这俩家伙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想去当超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把我和丁四娘也编入挨饿受冻敢死队，要我们活活冻死啊！
　　一想到这个我就心情不佳，刚才还觉得生活美妙的我现在一下子觉得生活很烦躁。

　　“琰烈，怎么铁青着脸？”丁四娘被我脸色的剧变吓了一大跳。
　　“还不是紫荆苑里缺过冬的东西。”我闷闷地回道。
　　“哦？这个事啊，九郎前几天给了我些钱，咱们今天到集市上去看看能不能买点什么回来吧？总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强些。”
　　“好。”我一口答应下来。活到十四岁，我还真没看过这里的集市是个什么样子，不是被押在畜生棚里工作，就是被关在海府里。
　　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我满脸欢欣地跟丁四娘出门。

　　海府地处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段，我跟着丁四娘仅拐一个弯，便来到了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街上人头攒动，大有一番沸水煮馄饨的架势。各式各样的人穿梭其间取其所需，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马儿拖着身后的车“得得”地跑。实在是热闹非凡。
　　看来，这金川皇帝还真有两把刷子，不算国富民强，也算得上老百姓安居乐业了。只是，为何对于异族夷人有如此深的偏见？我不由皱皱眉。
　　“琰烈，跟紧了，别发呆。”丁四娘一拽我的手，我赶紧回神跟上去。

　　大街很宽，不仅街两边店面罗列，连小贩们摆的地摊也绵延到了街中央，只留一条窄道，使得车马行驶十分不便。却也不见有人停下来呵斥，在这王土之上，还没有那个官员敢放肆吧？恐怕唯一有资格有胆量这么做的就是海贞臣了，不过他是断不会这么干的。
　　虽然街上人潮涌动，不论男女老少都一副把人往死里挤的气势，不过人群中还是鲜少有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出现。我好不容易捕捉到的几个也是灰头土脸，看样子不是丫鬟就是穷人家的孩子出来谋生。大户人家的小姐还是挺可怜的，没听若舞和真珠兰提过海珊姿可以单独出门，电视剧里也不是要换了男装才行的吗？
　　我幸灾乐祸地替她们叹口气，当丫鬟其实还蛮不错的，至少在这方面很自由。

　　“哎，那边有卖佩饰，我们过去看看！”丁四娘突然像恶狼见了羔羊一般，拽着我的手在街上横冲直撞，直直地将我拖到了某个摊头前。
　　是个卖女子佩饰的摊头，琳琅满目地挂着众多色彩绮丽造型独特的佩饰，不少女子在前驻足挑选。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她把玩着手里的佩饰，挑眼看围着摊头的顾客。
　　丁四娘仿佛回到了十八岁，拿起一支珠花就开始两眼放光。我郁闷地瞪着她，喂喂，你没看到中年女人一副“有条大鱼上勾了”的表情吗？

　　就在我琢磨着丁四娘到底该怎么使用这支明显是小姑娘用的珠花的时候，丁四娘已经傻傻地向摊主开口了。
　　“怎么卖？”
　　“哎呀，姐姐，你真是有眼光，这支珠花配你真是再漂亮不过了。”中年女人握着手里的佩饰，眉飞色舞地称赞道。
　　我大汗！丁四娘，你可千万不要这么单纯的就被骗了。就她的眼光来看，人老珠黄的老太婆都变成天仙大美女了。当然，我对你不是这个意思……
　　“姐姐，你听我说，这支珠花就是配你这件衣服，知道吗？一戴上去，马上让你年轻十岁，绝对让你相公刮目相看。来，我这儿有镜子，我帮你带上看看！”中年女人一边唾沫横飞地吹牛，一边伸爪要帮丁四娘戴珠花。

　　我无奈地看着眼前两人，不好打击丁四娘想重拾美丽的心，那就只能看她被中年女人骗得团团转了，希望她不要被宰得太狠就是了。
　　“哦，不不不，不是买给我自己的，是买给小姑娘的。”丁四娘挥手道。
　　中年女人愣了一下，眼光瞟向站在丁四娘旁边矮矮的没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我。她描过的眉毛稍稍皱了皱，随即又挂上了一副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哎呀！姐姐，那就更好了，小姑娘戴这支珠花是再适合不过了，尤其是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一定会——”
　　我吓了一大跳，连忙扯丁四娘的衣服，打断中年女人的话：“四娘，你要给谁买？”
　　“九郎要我留意的，应该是送给哪个中意的姑娘吧。”丁四娘嘴角微有笑意。

　　呃，我头痛，小丁小朋友中意的姑娘，除了若舞还会有谁？托人托到最后，竟是让身为妹妹的我给姐姐买佩饰来了。小丁小朋友啊，你难道不知道若舞作为海珊姿的贴身侍婢，这种大街上掉档次的佩饰是根本入不了她眼的吗？
　　“哦？原来是令郎要送给心仪姑娘的礼物啊？那姐姐，送这支珠花可就更好了哟，姑娘家是最喜欢这些佩饰的了。若是她看了喜欢，保不准她一欢喜，明年你就多了个媳妇呢！我这儿的东西，还没有哪一个姑娘不喜欢的！”中年女人开始夸夸其谈，牛皮吹得比天大。
　　我朝天翻个大白眼，人家姑娘大概眼光还留在家里没带出来才喜欢，像海珊姿，打死我都不相信她会喜欢这种街头掉档次的玩意。
　　“真的？”天真的丁四娘开始信以为真了。
　　我叹口气，算了，看在丁四娘的份上，我就帮小丁小朋友一把了。虽然我是很不希望他追到若舞啦，但是还要留下更多钱去买煤饼呢，我可不想冻死在紫荆苑。
　　“四娘，我们再看看别的吧。我是小姑娘啦，我清楚她们喜欢什么。”我故意撇头不看中年女人手里的珠花，低头在满眼的佩饰中搜寻起来。

　　这个？不行，太艳俗了，若舞戴了恐怕会立即被海珊姿扫地出门的……那这个？不行，太搞笑了，若舞戴了简直就是女的米老鼠嘛……这个？不行，太诡异了，若舞戴了肯定会把真珠兰吓出心脏病来的……
　　找了一圈，眼睛都花了，也没看到半个适合若舞的。自己却是看到N个很喜欢的，让我心里痒痒的很。
　　“怎么样？有没有喜欢的？”丁四娘在一边焦急地问，她把这玩意当成儿子娶媳妇的聘礼了？我家的若舞怎么会因为一支珠花就嫁人呢！
　　我摇摇头，眼前仍然有一大片色彩斑斓的佩饰走马灯一般晃过。
　　丁四娘神情黯淡下来，没有适合给儿子媳妇的礼物。中年女人也颇为不爽地瞪我，我让她就要到手煮熟的鸭子飞了。

　　哎？等一下，我记得刚才好象看到中年女人手里把玩着一个佩饰，现在却不见她拿出来，肯定是上好货色。
　　“老板娘，”我讨好地叫道，“我想看看你手里的佩饰，可以吗？”
　　中年女人的脸色在瞬间“刷”地变换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她继续笑道：“小姑娘，我手里的佩饰是上了年纪的女子才可以戴的。”
　　嗬，想要一句话打发我？我偏要看看你手里的究竟是什么上好货色。
　　“我也想买一个送给我娘，老板娘，你就给我看看吧！”这番话也引起了丁四娘的注意，她凑过来也跟着说道：“什么东西？也拿来给我看看，我总能戴吧？”
　　中年女人只得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我，一脸无奈地看我和丁四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