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谣》暖茶茶茶茶

25、兴衰

　　龙当然没有吃掉她。

　　只是很小，很小的欺负了一下它的新娘。毕竟看弱小的人类在强大的自己面前颤抖、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真是美妙极了。

　　“你把殿下……怎么了？”她弱生生的问，声音软弱极了。

　　“我们本就是一体的，他是我，我是他，没什么区别。”龙不满这句话的意思。

　　可惜小新娘没有回答。

　　邝露没有被软禁，当然，龙知道的，这不会改变什么？

　　谁会相信她说的话，而去质疑天帝呢？他们就是一体的，同一个人，同一只龙，龙并没有说错。

　　白天，他是润玉的样子，衣冠楚楚，和众神议事，甚至有心去扮演一个合格的未婚夫角色，对他的未婚妻嘘寒问暖，体贴照顾。

　　在夜幕降临之时，龙就会自动找上门来，几次将睡梦中的邝露弄醒，在她身上留下短暂的标记，这样的记号在太阳升起之时就会消散，他感受着她肌肤下涌动的血液，从来没有什么香气，一直都是她的血。

　　野兽舔着自己的獠牙，低等生物才会被欲望所驱使，他是永恒的、古老而强大的生命，他只是抱紧温软的躯体，来安抚体内暴动的渴望。

　　他们以一种隐秘又奇怪的方式相处着。

　　龙和润玉不同。

　　怎么说呢，要邝露表达的话，龙，是冰冷的，邪恶的，强大的，对她充满着渴望的，那是一种本能，就像龙的新娘本能的会臣服龙的一切。同时，他也是真实的，直接的表达着自己，那是邝露从未见过的他。

　　喜欢和不喜欢，全靠直觉。

　　喜欢的就要得到，不喜欢的就要毁掉。

　　他傲慢，不可一世。

　　“你这么做是不对的！”

　　龙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小新娘的一缕柔弱发丝，她指的是今晨他将锦觅囚于水神宫中的事，那个愚蠢的女人？龙微微挑眉，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她偷摸着，带天界的神仙去救魔界的堕仙，已经触犯了天条，他没有现在就杀了，纯粹是因为留着还有用处。

　　“你不能这样……”她还在坚持，企图改变他的想法。

　　龙眯了眯眼，当他这么做的时候，大抵是脾气不好的君王已经失去了耐心，他并不打算对小新娘解释，在他看来，这是雄性该处理的事。

　　“你有心思担心别人，不如担心自己，”龙长臂一拦，小小的人嘴里发出一声惊呼被他圈在怀里，“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小新娘咬了咬唇，脑袋瓜里不知又在动什么心思。

　　邝露偷偷去了水神宫。

　　她先是和锦觅仙子聊了一番，她劝锦觅放下如今的魔尊，形容憔悴的仙子惨然一笑，看着她的眼睛，直直的问道：“那你呢，你能放下润玉吗？”

　　邝露脸一下涨红又逐渐转白，她的心思太过浅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他呢……他能不能看出来？

　　“你走吧。”

　　邝露张开了结界，转头对惊讶的锦觅说道。

　　她在水神的宫殿里坐了许久，到日暮黄昏，远远的一位白衣华服的神走来，信步闲庭，波澜不惊，她看着他，一时分不清此时的人，是润玉还是龙。

　　“我把她放走了，你要罚，就罚我把。”

　　他停在她面前，挑起了她的下巴，揣摩着她细腻的肌肤，眼底的墨融化了，露出藏在最深处的幽蓝，他的眼睛里有汹涌的、原始的欲望，脸上的神情却是那么神圣而不可亵渎，介于龙与润玉之间，诡异的融合在一起。

　　“罚你……”他咀嚼这个词，声音低沉，语气晦暗，带着一丝不明的笑意。

　　-

　　魔尊率魔兵数十万，在忘川河畔集结。

　　天帝携四方诸神，无数天兵，亲征魔界，要将魔界一网打尽。

　　邝露这才明白，那日，他是故意让她把锦觅放走的，这样他就有正大光明亲征魔界的理由，还能在天界留下痴情专一的美名。

　　龙从来就没想放过他们，杀戮，战争，血腥，暴力才是它种族与生俱来就崇尚的一切。

　　不行……他会毁了三界了！

　　邝露不敢想下去。

　　她听说，他带走了凶兽穷奇，不知道想做什么。

　　要阻止他！

　　邝露赶到忘川时，战争已经爆发。

　　四处是血的味道，哀嚎声，兵刃相接，身首异处，乌云压顶，狂风大作，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惨烈的场面，忘川的河水都被血液染红，河中的恶鬼像黑色的鱼群，不停撕咬吞噬着天上掉下来的尸首。

　　神在其上，法器大作，冰与火的较量还在不停的延续。

　　“不要打了！”

　　她的声音太微薄，力量太弱小，什么也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断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砰——

　　忽然间地动山摇，天地变色，一只巨大的凶兽从浓雾里飞出，它眼冒绿光，浑身煞气，正是穷奇！

　　一神一魔还在争斗，那凶兽已经飞过忘川，直往冥界的城池飞去，神魔之战，这些无辜的冥府子民何辜？

　　邝露追了上去，她用全身的修为化为一把利剑，扎在了穷奇的身上，凶兽剧痛之下，反身对她张开了血口，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在耳边嗡鸣，她被甩出去的时候想，是不是就要死了。

　　但是有人在半空中接住了她，是那人熟悉又冷清的怀抱，她茫茫然的睁大眼睛，看见他背后的凶兽扑了过来，他抬手去挡，双目湛蓝，暴起的灵力将那只兽在瞬间绞杀，灰飞烟灭。

　　灵波一圈一圈如涟漪扩散开来，瞬间斩落不知多少魔兵天将。

　　龙醒了。

　　那里就会有死亡。

　　邝露拽紧他的一片衣袖，用微弱的力量，阻止它暴走的情绪，它能清晰的感知到她的意志，不要杀他们……放过他们吧。

　　龙血缓缓的平息了。

　　只有她，能够唤醒那只野兽，也只有她，能够如此轻易的安抚那只野兽。

　　异变就发生在这一瞬间，魔尊手里射出的箭，像燎原的火，带着铺天盖地的火光而来，龙睡着了，她只能看见那人眼睛里纯粹的黑色，印着她苍白的脸，躲开！快躲开！会死的！

　　他没有躲，只是帮她挡下了这只箭。

　　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眼眶无声的滑落，他缓缓的倒下，在邝露的怀里，她紧抱着他，手忙脚乱的去捂着他的伤口，却无法阻止那些不停涌出的血。

　　“不可以……不可以”她哭着，不停的摇着头。

　　龙之歌悠悠的唱着，风里带着呜咽声，她想起天宫的那一日，龙又或是润玉，他看着她，久久，又似无声的叹息，眼底墨蓝交错，难辨其中，他们转过身对她说道：

　　“你我之命，我盛时你衰，你生时我死，宿命如此，从不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