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部长》红色斑马

44、第 44 章

　　“咚咚咚！”
　　“进。”
　　丁香打开门，陈家安正对着电脑忙碌。他转脸瞟了一眼门口，看到是丁香，略微有些惊讶。他这才想起昨天的事来。
　　“进来吧，把门带上。”
　　丁香顺从地进来了，顺带把推车和书箱也拉了进来。
　　“这是干什么？”
　　“你忘了？前几天你说要把你的藏书收拾一下，能捐给图书馆的都捐出去，说是已经跟图书馆长承诺过的。我看你明天要出差，可能又要拖上一段时间，就趁你走之前把它收拾出来送过去吧。”
　　“对，这个事情我差点忘记，已经拖很久了。你整理一下吧，除了玻璃展柜里的，其他都捐了吧。”
　　丁香走到书架前，带上手套，开始忙活起来，但眼睛和脑子却一刻也没离开陈家安。
　　陈家安继续埋头做一个PPT，他明天去外地参会，需要当众做一个报告。事情太多，搞得他有点手忙脚乱。
　　过了一会儿，他再度想起昨晚的事情来，便问丁香：“你昨天找我什么事？我去你家一直没有等到你。”
　　“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最近烦心事太多，心情不好，想找你聊聊。”
　　“这倒是稀奇。”
　　陈家安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知道丁香在撒谎，但既然她不愿意说，追问也没有意义。她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事，不然怎么会主动找他？
　　但此刻，陈家安被一个ppt搞得焦头烂额，他暂时没有精力去纠结丁香的事情。
　　他再度埋头工作起来。
　　四下寂静，同事们都下班了，保洁也休息了，物业刚刚巡逻过，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现在只有她和他。
　　丁香拿着几本书，放到箱子里。箱子就放在陈家安脚边靠后的位置。他专注地制作PPT，有一个人在他身后走来走去并没有分散他的注意力。
　　当他制作到最后一页PPT时，一双手突然从背后捂住了他的口鼻。他挣扎了几下便没有力气了，眼前模糊起来，越来越模糊，然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丁香松开了手，陈家安瘫软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这麻醉药的剂量，足够让他睡上几个小时了。
　　丁香把他身上的口袋摸索了一遍，手机、钱包、打火机、一盒烟，一一摆在桌子上。
　　然后，她从背后抱起他。然而，陈家安的身体对于瘦弱的丁香来说太重了，她没抱起来，陈家安又重重地掉在了椅子里。
　　丁香歇口气，尝试侧着把他拖进箱子里。
　　就在这时，“滴”一声，门开了。
　　钟薇颜提着几个大包小包站在门口。
　　她正巧看见了这诡异的一幕。丁香也愣住了。
　　还没等丁香想好该怎么办，钟薇颜已经反应过来了。
　　她明白了眼前的状况，但她没有像丁香预想的那样大喊大叫。出乎意料地，钟薇颜走了进来，关好了门，从里面反锁住。
　　“该死，我怎么忘了反锁！”丁香心里暗骂道。
　　钟薇颜把手里的一堆礼盒放下，弯下腰，拽起陈家安的胳膊往箱子里挪。
　　丁香惊呆了。
　　“愣着干嘛？还要等着被别人发现吗？”
　　“为什么？”丁香还是问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你也是个可怜人。”
　　“可是你……”
　　“我比你更恨他。”
　　丁香犹疑间，钟薇颜说：“别愣着了，快点！”
　　丁香弯下身去，和钟薇颜一起把陈家安拖进了箱子里。把他放进去并不容易，他们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他放好。现在，陈家安像个硕大的婴儿一样，蜷缩在箱子里，沉睡着。
　　“接下来怎么做？”钟薇颜问道。
　　“你什么也不用做，听我的就好。”
　　丁香仔细查看着桌子上陈家安的东西。除了手机，其他东西都丢进了箱子里。
　　她坐到陈家安刚才坐过的椅子上，把他的电脑里里外外翻了一遍。
　　她找到了那些照片的原件，全部删掉了。但她不知道在其他地方是否还有这些照片。她尝试登陆陈家安的邮箱和云盘，但密码错误。
　　钟薇颜在一旁提醒她：“试试030718。”
　　这次成功了。
　　钟薇颜幽幽地说道：“这是我们儿子的生日。”
　　“如果儿子知道了，是不是会恨我？”
　　钟薇颜心里惆怅地想，但即便结果是肯定的，她也不会后悔做了丁香的帮凶。事实上，她也是有备而来。她的左边裤子口袋里藏了一只录音笔，右边上衣口袋里藏了一把匕首。她今天拎了这么多大包小包来找陈家安，不是单单为了让他把这些礼品捎带给北京的老朋友。她一直在等这一天，摊牌的一天。
　　而今天，11月7日，曾经是她和陈家安的结婚纪念日，也是安望然的忌日。当父亲说“去找他吧”，钟薇颜真的想去找他了。这个她一直避而不见的男人，曾经她爱过也憎恨的男人，她要找他去，把这一切都结束掉。她再也无法煎熬度日了。
　　而当她推门而入看见了这一幕时，她心里有惊讶有恐惧，竟然还有一丝丝的窃喜。原来，老天不需要自己动手，他已经派人来料理这一切。那么她需要做什么呢？当然是顺应安排。
　　丁香无暇顾及钟薇颜的惆怅。她很快用这个密码登录进了很多账号。果不其然，陈家安在其他地方也做了备份。这个险恶的男人啊！
　　钟薇颜在旁边看到了这些照片，虽然尺度很大，但她并没有很吃惊。
　　她见过这些照片其中之一二——她的丈夫陈家安给她看的。
　　她并不想看这些照片，她早已心如死灰。但陈家安想让她看到，他想看她生气、发怒、悲伤、哭泣。哪怕只是一点点反应都是好的，至少说明在钟薇颜的心里还有一丁点对他的在乎。但他失望了，钟薇颜看到照片后风平浪静，好像她事先都已经看过似的。事实上，她确实看过——何明给她看过。但即便没看过，她也顶多惊讶一下而已。她早就知道陈家安在外面有一个女人，何明只不过帮她找出是谁了而已。
　　此时此刻，丁香从钟薇颜的反应中也发现了这一点——她一点也不惊讶，甚至没有丝毫兴趣。
　　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一会儿发呆，一会儿盯着箱子看。此刻，箱子的盖子已经合上了，从外面看，这不过是个平常无奇的硕大箱子。可是这里面，装的可是钟薇颜的半生时光啊。
　　现在，这半生时光，要跟随这个箱子一起埋葬了。

　　丁香删完了这些不堪入目的照片，站起来，走到窗前。她拿事先准备的登山绳，拴在桌腿上，顺着窗户抛出去，又刻意在窗沿上摩擦一阵，留下了勒痕和绳子纤维。这足以误导警方，让人以为陈家安是从这个窗户爬下去的。
　　一切完备。丁香和钟薇颜推着两个大箱子走了出去。一个装满了书，一个装着人。两个都无比沉重。两个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箱子搬到推车上。
　　走出了门口，丁香冲办公室里面挥了挥手，说：“再见。”
　　钟薇颜立马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也冲空荡荡的房间笑了笑。
　　两个人推着两个箱子，一路无话，来到地下车库。又费了很大劲儿，把箱子搬进了丁香的车里。
　　丁香把车子发动起来，问钟薇颜：“你怎么不问问我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站在车窗边的钟薇颜摇摇头：“我不想知道。我只需要知道他就此永远消失了对不对？”
　　“对，他会永远消失了。”
　　两个女人深深地对望了一眼，本该相互痛恨的两个人，此刻却成了这世上唯一可以理解彼此痛苦的知己。
　　钟薇颜看着丁香的车缓缓驶离车库，她的那句“他会永远消失了”在耳边嗡嗡作响。

　　丁香的车子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颠簸着。这条路上没有灯光，也没有监控。
　　远处传来河水汩汩流动的声音。到了。
　　丁香把车子开进一片荒地，停了下来。
　　她下车查看自己早些天挖好的大坑，还在，没有被人或动物破坏掉。看来后备箱里的铲土工具都是多余的了。
　　丁香再一次确定四周无人。她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箱子挪下了车，推进了大坑里。
　　她跪在地上，俯身打开箱盖。陈家安依旧像沉睡一般。他像一个胎儿蜷缩在子宫里一样蜷缩在箱子里。
　　丁香不禁有些伤感。每个人出现在这个世上的时候，都是一个纯洁无暇的婴儿。后来呢，有的人变得脆弱，有的人变得丑恶，有的人依旧幸福快乐。老天是多么不公啊。
　　丁香起身带上手套，从车上拿出两个瓶子来，瓶子里装着气味刺鼻的透明液体。她捂着鼻子，把这液体浇在陈家安的身体上。陈家安依旧安静地蜷缩着。
　　丁香赶紧把盖子封上，她受不了这气味，更不想看见陈家安皮开肉绽的样子。然后，她迅速地把坑埋上。
　　空气里刺鼻的气味很快消散了，这片土地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丁香拿出陈家安的手机，拨通了物业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
　　“喂，陈部长。”
　　她迅速播放一段音频。
　　“你好，能不能帮我把空调关了，我忘了关了。”
　　“好的好的。对了，您的办公室需要打扫吗？我安排人明天打扫一下。”
　　这是个无法预料的问题。
　　丁香紧张起来。
　　“喂？陈部长？”
　　对方不说话，让物业有些奇怪。
　　丁香用衣服摩擦麦克风，制造出一种刺啦刺啦的噪音来。
　　“喂喂？陈部长？听不见吗？喂？”
　　“大概信号不好吧。”对方自言自语了一句之后终于挂断了电话。
　　丁香松了一口气，走到河边，把手机抛进了河水里。
　　丁香看下时间，该去车站接罗子宁了。
　　这辆白色的小轿车又沿着另一条小路缓慢离开了，田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利用那个电话误导警方，又用我弟弟给你做人证，多么巧妙的设计啊。”
　　罗子琪痛苦地捂住脸。虽然自己已经猜到了大部分真相，但丁香承认之后，依旧让自己无法承受。在丁香承认之前，她甚至潜意识里希望自己是错的。
　　“可是为什么呢？”
　　丁香沉默了，说出为什么，比承认她是杀人凶手本身更让她难以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