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部长》红色斑马

24、第 24 章

　　那是一个闷热的夏日夜晚。
　　当时的吴心明为了补贴家用，下班之后做起了顺风车的小生意。
　　那天晚上，他开车回家的路上，接到一个单子。
　　当他把车开到指定的酒楼门口时，一大群人正从里面出来。男男女女，衣冠体面，但有些人已经喝得人事不省了。
　　这时，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子从这堆人里走出来。
　　“是吴师傅吗？”
　　“是。”
　　王胜楠冲后面的人挥挥手，“我叫的车到了，我先走了，大家路上注意安全，再会！”
　　“李总，再见！”
　　王胜楠特意对其中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子说道。
　　“再见！再见！”
　　那张肥腻的脸上挤出一堆假笑。
　　王胜楠钻进车里，“走吧。”
　　吴心明偷偷看了她几眼，这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她疲累地靠在后座上，脸颊绯红，眼神涣散。吴心明能闻到她身上的酒气。刚刚还精神奕奕神采飞扬的她，离开酒楼之后，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松了气的皮球。
　　从酒楼到她家的路程很长。她在车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到了小区门口，吴心明试图叫醒她。但叫了几次，女孩都没有反应。
　　吴心明下车，绕到后座。
　　他摇摇她的肩膀，“喂！喂！醒一醒！”
　　女孩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睛，还没等吴心明高兴一秒。她便“哇”的一下吐了吴心明一身污秽。
　　吴心明赶紧拿来纸巾擦拭。他给自己大致擦擦之后，又给女孩擦嘴。
　　王胜楠的眼睛像被胶水黏上了一样，怎么努力都睁不开。
　　她这次是真的喝多了，现在酒劲上来了。
　　“喂！你到家了。”
　　吴心明徒劳地叫了几遍，女孩压根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吴心明无奈地翻开她的包，试图找到她家里的钥匙。但他翻遍了大大小小的口袋，也没有找到。
　　“唉，真是倒霉。”
　　吴心明给她系好安全带，掉头向附近一家宾馆开去。

　　王胜楠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头疼欲裂。
　　她疑惑地环视四周——她不在自己家里。
　　她拉开窗帘，中午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车水马龙的声音传来，昨晚的记忆也慢慢浮现上来。
　　可是，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她努力回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喝断片了吧。
　　她随意洗漱了一下，就下去前台问昨晚的情况。
　　“昨天是一位先生带您过来的。他把您送到房间，付了钱就走了。”
　　“他叫什么？”
　　“稍等，我查一下……吴心明。”

　　下午，陈家安正在部门会议上发表长篇大论，说得人昏昏欲睡。
　　这时，吴心明的手机响了，是一个本地的陌生号码。
　　“可能是一直在等的快递到了。”吴心明赶紧走出去接通电话。
　　“你好啊，吴师傅，今天可以搭你的顺风车吗？”
　　手机里传来甜美的女音。

　　王胜楠和吴心明谈恋爱的时候很是甜蜜。吴心明细心体贴，对王胜楠百依百顺。但吴心明的妈妈不喜欢王胜楠，王胜楠第一次去他家拜访的时候就能明显感受到。
　　王胜楠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吴心明的妈妈也客客气气，但总是萦绕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敌对气氛。王胜楠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更加小心翼翼。结果这种小心翼翼反倒惹来更多的厌烦。
　　但即便再不喜欢，老太太也得忍着。儿子能找到一个女朋友不容易，有总比没有强。
　　最重要的是，要能给老吴家传宗接代。老太太看王胜楠的身形，结实健康，好生孩子。想到这一点，便尽量隐藏起自己的不满。
　　席间，聊到新房装修的问题，吴心明表示一切听王胜楠的，而王胜楠说想装修成欧式风格的。
　　“欧式的太贵，而且不好打扫卫生。”老太太当即表明自己的观点。
　　“还是装成现代简约的好。”
　　“可是，我和心明都喜欢欧式的感觉。”王胜楠笑着说。
　　“好看不中用，生活久了你就知道了。明明，你说呢？”
　　吴心明看看母亲，再看看王胜楠。
　　“胜楠，我觉得我妈说的有道理。要不我们就装成现代简约风吧？”
　　王胜楠无奈地笑起来，已经讨论了无数次的欧式装修方案，说变就变了。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似乎老太太在争夺无形的主导权。王胜楠是厌烦的，本该是她和吴心明简简单单的二人世界，总是被他母亲插上一脚。但她不是个小心眼儿的人，她能理解老太太的心态。这个女人把吴心明一把屎一把尿地带大，自老伴去世后，更是与儿子相依为命。吴心明是个孝顺懂事的儿子，家里的大事小情已经习惯了由母亲做主。现如今，在老太太眼里，她王胜楠才是个插足的第三者。想明白这些，王胜楠便尽量不与老太太计较，能迁就她的就迁就着她。

　　结婚后，吴心明提出要把老太太接过来同住。王胜楠知道这是老太太的意思，便同意了——她不想让丈夫左右为难。
　　住在一起之后，经常有些小摩擦，但整体还算过得去。这主要归功于王胜楠的刻意避让和一再忍耐。她也渐渐看清楚了吴心明软弱的心性，在她和他母亲之间，他没有平衡和处理的能力。
　　“你跟她一个老太太计较什么？低个头认个错就过去了。”
　　一有矛盾，吴心明总是这么劝说王胜楠。不管谁的对错，他总是要求王胜楠先服软。
　　这个家让王胜楠有了些许拘束。她不再喜欢回家，常常以加班为由呆在公司。

　　而矛盾真正的爆发，是从她流产之后。
　　老太太经常借小事对她发脾气，总是指桑骂槐地发泄对王胜楠的不满。吴心明看在眼里，却不说什么，顶多在母亲有点过分的时候说上一句“妈，别说了”。
　　王胜楠将流产的事与老太太细细解释过，真诚地道歉过，但这都无法取得老太太的原谅。
　　“你杀死了我的孙子！”
　　老太太痛骂道。
　　王胜楠心怀愧疚，但总想着以后再怀上孩子就好了。
　　可是，两年后，当她在公司的位置已经稳定下来，开始考虑要一个孩子的时候。她却怎么也怀不上。
　　尝试了半年之后，王胜楠和吴心明决定去医院检查一下。
　　但结果却出人意料。
　　医生告诉王胜楠，因为之前流产对身体伤害太大，她可能无法再怀孕了。
　　从医院到家，王胜楠的眼泪流了一路。
　　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整一天。

　　老太太得知这一消息之后，差点昏厥过去。
　　她为了老吴家的香火夙夜难寐，日日唉声叹气，有时候还故意当着王胜楠的面说一些刻薄的话。
　　吴心明虽然没说什么，对王胜楠也是跟往常一样，但王胜楠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越来越远。
　　他们的夫妻生活也越来越少，有时候一整夜都没一句话，各自睡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