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梦几许》张三俗

8、从一而终（2）

　　我说大少爷怎么回事，拿出你的男子气概君子风度来。

　　敖武还是不肯回头，我只能瞧见阳光下他的耳朵红得有些透明，一直蔓延到脖颈里。

　　我叹息，大少爷是不是没见过女人。

　　敖武终于回头了，虽然脸仍旧红着可他神情严肃，，他叫我不要乱开玩笑，今日定会把我带出去。

　　我说我以为经过昨夜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他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好，我喜欢看别人对不起我的模样，笑嘻嘻地看他如何回答。

　　只听他说自然是把我当朋友的，只不过男女有别，望姑娘自持身份。

　　我忽然笑不出来了，我自然知道我与其他女子生得不同，但不代表我能接受别人因此待我不同。我说既然男女有别，你何必牵我的手。

　　他窘迫极了，想直视我却又做不到，红着脸辩解道那不一样。

　　我说哪里有不一样，你就是觉得我艳俗罢了。我只是看着他，我说我只是手受了伤又不是脚，你我武功不分上下，你若能走自行走了便是，不必顾及我。

　　他坚持要救我，我冷笑，那你在前头走吧，前五十右一百又左五十，愣着干什么。

　　敖武的红渐渐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恼怒，他好像真的生气了，我看着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的样子，有点后悔气他。

　　我应该是个识相的女人的，我知道少年英雄都期待救美的，我不该毁了他的幻想。

　　敖武走了。

　　我坐在那看着昨夜他生的火堆，这一坐就是天黑，地上铺满了撕碎的蘑菇，我更后悔了，我没想到我也期待英雄救美的。

　　出了林子直奔朱家后院，朱小姐见了我果然吓了一跳，不过她怕归怕，还是眼泪汪汪地扑住我，问我去哪了，是不是被抓起来了。

　　我说都怪你们家的破鸡。

　　朱小姐在我怀里连声说是的，问我为什么没乔装就过来了，不怕被歹人瞧见吗。

　　我说本姑娘身形灵动，又是咱们庄上除了你爹第二歹的，谁会瞧见。接着我又问她，借住你家的小子人在哪，你可知道。

　　朱小姐先夸我好漂亮，然后慢吞吞回忆了好一会，告诉我今早世子回来之后急匆匆地走了。

　　我说我没有问柿子，我问敖武。

　　朱小姐正色，敖武大人就是世子。见我还是一脸迷茫她才发现我误会了，说世子差不多是一种官职。

　　我说这个混账，居然就这么跑了，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朱小姐说呀难不成你就是被他耽误到现在的吗。

　　我奇怪她怎么知道。

　　朱小姐说难怪世子身上一股烤鸡味，可你找他要做什么，你惹不起他的。

　　我掏出白玉佩来，我说我不小心拿了他的东西，我想还给他。

　　朱小姐拆穿我是故意的，我不承认，她非说我是故意的，我死不承认，最后她只好同意我是不小心的。

　　我感觉有些不对，我问她怎么会见到敖武，他不是说男女有别吗。

　　朱小姐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我，她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也奇怪的看着她。

　　他说依依你说什么，我是男儿身啊。

　　他又说依依你不是想当朱小姐吗，等我老爹退居二线，我们家的鸡都是你的。

　　高老庄不能呆了，我想。

　　朱信济叫我带他一起走，我叫他躲远点，留高老庄养鸡去吧。不过看他哭得眼泪汪汪鼻尖都红了，我还是不忍心，和他说我办完事就会回来，不要哭了。

　　他叫我回来就嫁给他，我说我有很多事要办，再说吧。

　　他哭归哭，在我临走前还是送了我一顶帽子，和我说路上坏男人很多不要忘记回来，我叫他放心。

　　我又同老乞丐告别，我说师父我走了，我要去闯荡真的江湖了。

　　师父不知从哪掏出一把长剑来，用破布裹上，他说你若碰见打不过的，便亮此剑。

　　我说能吓死他们吗，师父说你看着办吧，多练练轻功。

　　我又问师父有没有好衣服好鞋送我。

　　他叫我快滚。

　　我朝着京城滚了两天，终于被人拦住了。光头叫我交买路钱，我说若我没钱呢，他说可以以粮抵债。

　　我问他能不能先让我办事，等我回来再还债。

　　光头看出我骗他，说不行。那我只好揍他，只是没想到光头看着那么膀，竟然禁不住我第二拳。

　　他说好姑奶奶饶命，我说我没有要杀你，他说他知道，但是我再来一下他就不行了。

　　我数钱的时候光头在旁边问我，问我是不是没杀过人。

　　我冷哼，你想当姑奶奶拳下第一缕冤魂吗。

　　光头说不敢，只想告诉姑奶奶以后下手要知轻重，免得错杀徒留遗憾。

　　我见他好像真的很疼，于是钱我只拿了一半，剩下送他治病，光头很感激。

　　离开高老庄的第四天，我英雄救美了，这次我没揍人。

　　我把领头的揪到一边，告诉他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要出来打劫。领头的居然听哭了，他说他也不想的，只是家里揭不开锅了。

　　我这才发现今年好像很久都没下雨了。

　　我说你的眼泪这么多留着给地浇水吧。钱于我无用，我掏掏兜把能给的都给了他，最后目送他们互相搀扶离开的背影，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妇人说谢谢女侠。

　　小妹妹说谢谢姐姐。

　　她们实在太过客气，闹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我说只是举手之劳。

　　妇人求我，她说与车队走散了，求我的庇佑。

　　我面露难色，我是要去京城的，且很急，怕是不能绕路。

　　小妹拍桌，我们要去的就是京城！妇人瞧着也很兴奋，我便没了借口。只是上车前我问道，小姐确实是女儿身吧。

　　我不过随口一问，没想妇人和小妹都变了脸色。

　　妇人道孩子从小体弱多病，只好作女装扮相以求成人。

　　我看小妹肤色雪白，眉尾向下，嘴唇更是毫无血色，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有些生气，果然是先天不足的。

　　他说了一声姐姐救我，车就载着我们仨往京城去了。

　　虽然托了我，但我瞧他们二人的表情仍是担惊受怕的。就算入了夜里，只要不是马要吃草，车也是不敢停的。

　　但这一路还算平安顺利，除了遇到几个饿得面黄肌瘦的小贼便再无波澜。三日后我们进了京，瞧见了城门，他们母子二人终于是放下了心，连小弟苍白的脸上也泛出喜悦的红光来。

　　我说这下我可以走了吧，我还得找人呢。

　　小弟不肯，他的身体急不得，一边咳嗽一边揪着我的袖子。妇人又是哭又是骂，我说算了算了，别骂孩子了，我跟你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