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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及至傍晚时分,寂止方才回转,满身风尘,面容疲倦。

      晋婧中途醒来过一次,吃了几碟糕点垫肚子,吃得满床都是糕饼渣。小二来看她,知道她是寂止大师的宠物猴,十分重视她,又叫来郎中给她换了一次药,替她收拾了床铺。

      她也知道寂止是出去办正事了,也不哭也不闹腾,乖乖吃了些东西,脑袋还疼得厉害,又歪在榻上睡着了。回想夜间遇袭,只当是罗刹鸟的报复,也没太计较,反正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黑袍人并没使用任何法术取血,没有留下痕迹,是以就连寂止都认为她只是被罗刹鸟丢下摔伤。

      寂止沐浴完回到房间,晋婧刚醒来不久还有些迷糊,脑袋受了伤,她只能趴着睡觉,尾巴长长拖在榻边,轻轻晃荡。

      她有些没精打采的,看见寂止进来也只是晃了晃尾巴。寂止坐在她身边,顺了顺背毛,难得温言软语,“还疼吗?”

      晋婧不说话,只是点了点脑袋,确实是有点疼的。

      昨夜罗刹鸟袭击府衙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能去潇雨楼那种地方寻乐的老少爷们都不是一般的穷苦人家。

      此前尸体久久不能下葬本来就已经惹得众怒,如今部分尸体又被罗刹鸟啄去眼珠,毁坏了尸身,是以今日衙门口不少人去闹,有权有势的还放出话来恐吓说要罢了知府大人的官,抄他的家。

      知府大人没办法,只得把寂止搬出来,说是妖邪作祟,催促他快些降妖作法,也能给大家一个交代。

      罗刹鸟汇阴而生,又善于变化,若是说依附在楼里的姑娘身上害人,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解释得通。潇雨楼后院水井是罗刹鸟藏尸处,后来尸体搬到衙门,罗刹鸟来袭,倒也合理。

      现在急需缓和民怨,寂止也能理解,是以他一整日都在城外乱葬岗搭台作法,祛除邪气。又命人在山坳里挖了一条深沟连接外部,小小改变一些地势,使得阴气再不能聚集,免去后顾之忧。

      虽是正神转世,毕竟凡人之躯。忙活了整整一天也没得休息,他疲惫至极,仍强撑着去检查那小猴的伤口,又摸摸体温,确定没有发烧才放心。

      那小猴精神不振,也好心往旁边挪了个空地给他打坐。

      寂止这次却没打坐,而是越过她进了床榻内侧,合衣躺下歇息。法事要一连做七天,明日卯时天擦亮就得起,他必须得休息好。

      小猴乖乖的也不闹他,挪了个位置,将下巴搁在他掌心,沉沉睡去。

      而这时的雾松山,山脚下的密林中,却站着两个人。

      一人身形高而瘦,全身都罩在黑袍里,风一吹动,活像竹竿外套了个麻袋,空荡荡的。

      另一个却是名年轻女子,她着装怪异大胆暴露,下身黑色裙装堪堪只到大腿,上身黑色抹胸上绣着繁琐的花纹,下摆坠了许多细小的银铃。

      她身后同样披着宽大的斗篷,斗篷上绣刑天舞干戚。无头刑天,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脚踏黑云,操干戚以舞。刺绣精致,栩栩如生,刑天怪相令人不敢直视。

      两个人站在林中,以双足丈量土地,却始终只在外围活动。似乎只要他们往前一步,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

      那女子容色娟秀貌美,柳眉凤眼更显亲切,额间戴钩月眉心坠。她折了一段树枝在地上绘制了一个古怪的阵法,行动间身上的银铃发出细碎悦耳的轻响。

      不一会儿,阵法完成,她身边那名黑衣人弯下腰,双手高举奉上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女祭大人。”声音低沉阴冷,像蛇吐信子。

      “嗯。”那女子接过,扔掉树枝,右手唤出一柄黑色法杖。杖身盘绕黑色螣蛇,螣蛇背生双翼,似振翅欲飞,法杖顶端螣蛇昂首嘶鸣,可见森然毒牙。

      只不过,盘绕在法杖上的螣蛇双目只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似在浅眠。

      她打开瓷瓶,将其内鲜血往法杖上倾倒,血液聚成一团,悬浮于法杖之上。她另一只手往法杖毒牙上一按,刺破指尖挤出一滴鲜血汇于那团血液中,她身边的男子也上前一步,如法炮制。

      随后,那女子用法杖牵引鲜血在半空绘制了一个与地面一模一样的阵法,血线连接成片,像一幅诡异绝美的画。

      她嘴里念诵着咒语,驱动血阵缓缓往下,与地面上的阵法汇聚在一起,顿时发出一阵刺目的红光!

      一股无形的力量自那处阵法爆发开来,霎时,山林狂风乍起,草木摇晃不止,落叶纷飞,那人刑天黑袍也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见此状,黑衣男人跪地行礼,“恭喜女祭大人,破除雾松山护山大阵。”

      那女子垂眸看他,美目流盼,巧笑嫣然,说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长螣,若是让你随我为解开刑天大人的封印而献祭,你愿意吗?”

      “属下愿意。”唤作长螣的男子并不犹豫,又是重重一磕。短短四个字,却代表了小小杖灵毋庸置疑的坚定,和忠诚。

      女祭微笑点点头,收起法杖,试探着往前伸出手。这次,果然再没有了那层阻碍,她的手轻而易举就摘到了前方草丛里的一朵蓝色小野花。

      她收回手,盯着手中娇柔的花瓣,情不自禁笑出声。连眼神都温柔了起来,她率先踏出一步,“走,去看看是个怎样的地方,竟能封印刑天大人这么久。”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山,却再次被净慈寺的大门阻挡在外。

      可这次,她用如何诡秘的祭术法阵也无济于事,净慈寺看起来陈旧的木门似铜浇铁铸一般,无论什么招数打进去都像打在云朵上一样绵软无力。

      女祭轻轻转动手腕,敛眉沉思片刻,缓缓说道:“这佛家秘术,倒真稀奇,沉睡这么久,是我孤陋了,看来我们还得再等等。”

      她身后长螣躬身说是。

      临安城。

      晋婧次日醒来时,寂止已经走了。

      他临走前又叮嘱小二一定好生照看她,饮食上也是她要吃多少就给多少,但是要禁荤腥油腻,因为她伤还未痊愈。

      那小猴难得乖巧,吃饱了就躺在床上念经,念累了就睡去。晚上寂止回来的时候,会抽空考她一些,再教她一些新的法术,给她布置新的功课。

      一连七日,她哪也没去,天天呆在客栈里吃了睡睡了吃,身子又圆了两圈。

      这天晚上,寂止回来给她带了糖牛,那小猴乐滋滋躺在床上捧着糖牛狂舔。本来是不准她在床上吃东西的,但现在也不是在寺里,想到她受了伤也就多了些纵容。

      寂止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做法事比捉妖还累,更别说还要念经超度乱葬岗那些亡魂了。他眼下有点乌黑,下巴还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憔悴不少,却更有人味儿了。

      他的样子生得很好看,高鼻深目,下颌略瘦,往下看的时候,睫毛长长的垂下来,像一把小扇子。

      不过他总是习惯性的微皱着眉头,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不耐烦。跟那小猴说话的时候,也不自觉带几分薄责,看起来就有点凶。

      不过小猴现在可不怕他了,知道他其实就是只纸老虎。见他坐在床边整理衣物,小猴翻了个身把糖牛伸过去,“给你舔舔。”

      他摇摇头,心里仍想着那罗刹鸟的事。

      如果把阴气比做油灯,那罗刹鸟就是灯芯。最近这几日,因为法事做得多了,乱葬岗阴气渐弱,罗刹鸟倒是没再出现过。

      遇害的人尸首相继归还给家属下葬,中途也没再出什么岔子,眼看这件事就要结束了,可他心里总觉得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但逝者需要安息,潇雨楼也已经重新开张,不便再探查。

      晋婧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只得说:“好吧。”收回手继续舔糖牛,挠了挠后脑袋。伤口在愈合,新肉在生长,她总是觉得痒。

      法事接近尾声,寂止买了许多日常用品准备带走,整理好放入可容万物的方寸百宝袋中。

      收完最后一件东西,他才招那小猴过来拆了脑袋上的纱布查看。伤口已经愈合结痂,不用再缠纱布了,夏日闷热,晾着才能好得快些。

      寂止给她涂了一点清凉止痒的膏药,她垂着脑袋嘟囔,“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啊?大毛他们都不知道我出来了。”

      寂止知道她是闷坏了,想出去玩。

      她这几天倒是乖,因为一直躺在床上懒得动,将隔空取物这样的小法术练得很熟,可以于三丈内拿到茶壶和果盘,吃喝完了还能稳稳当当的送回桌上去。

      寂止顺了顺她的背毛,“明日为最后一名死者超度,弄完了我来接你,回寺里去。”

      晋婧用力把脑袋往后仰去看他,“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吗,你做完法事我们就直接走了嘛!那个知府给你钱了没啊?”

      她倒是操心得多!寂止没好气,担心她扭到脖子忙托住她的脑袋,“坐没坐相!”

      小猴舔着糖牛,含糊不清,“那你带不带我嘛?”

      寂止摇头叹气,“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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