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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四章 拜师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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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疏影却不甚愿意,固执地想跟去瞧瞧人家的婚礼。
苏遏云使眼色使得眼睛都疼了,干脆皮笑肉不笑地直接把他拉走,“阿梅,他们邀请我们只是客气一下,这大喜的日子,咱们刚刚才揭了两家的短,跟过去不是给人添堵么?”
梅疏影看了她半晌,似乎有话要说。苏遏云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何要诛灭婴灵而不是超度,是吗?”
梅疏影摇了摇头,“只是看不懂人族的情爱。你说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只是想看,何谓淑女。”
苏遏云心说,别说你不懂,我也看不懂他们这都是什么骚操作啊!她故作深沉地说:“七情六欲,其中男女之情最为复杂。男欢女爱本是人之本性,却因掺杂了太多其他,无法纯粹。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还需你自己多体会。”
梅疏影问她:“既然难断,你为何要插手?”
苏遏云擦去手指上的血,“身在道门,驱邪除魔是我分内之事。”既然说到了这事,她决定好好跟梅疏影讲讲规矩:“刚刚你太过冲动,婴灵本就是世间最难度化的一种厉鬼,甚至都不能算是冥灵,为护太平,诛灭为上。你不可能次次都以己身来度化。”
梅疏影的眼中多了些她看不懂的情绪,似乎是怀疑,又似乎是不解。
苏遏云觉得几日的教导颇有些成就,虽然场合不对,但这孩子至少知道见义勇为了!她摇头晃脑地说:“我教你的那些道理你自要记在心间,但是,凡事要懂变通,否则便成愚忠、愚孝。不为君子所取。这其中尺度,你还要慢慢领悟。”
她滔滔不绝、唠唠叨叨又念了半晌,正沉浸在自我陶醉中无法自拔,回头想要再嘱咐梅疏影几句,就觉得自己身后空荡荡的,梅疏影早已不知所踪。她气得跺脚,此时连卜算都不用,准知道那小子是去看新娘子了!
苏遏云刚刚止住血的伤口又被她自己挤破,沾着血画了一道隐身符。循着梅疏影的气息,竟是抬头就到了新房门口。张望一番,四下无人,她不断麻醉自己带上自家熊孩子就走,绝对不听不该听的也不看不该看的。好在那宴席还在进行,新房之内只有新娘一人,并且还蒙着盖头。
梅疏影就缩在床下,不看到新娘的脸誓不罢休。苏遏云这个气啊,这孩子别的本事没见长,闯祸的本事却是节节攀升。
她一把把梅疏影的腕子抓住,后者执拗地摇头,不愿跟她走。
两人在床下扭成一团,新娘也听到了响动,低低声音呼唤自己的丫鬟。新娘新婚之日不能先开口说话也不能掀起盖头,可大户人家的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要是新房之中有老鼠,那可是一晚上都要睡不好了。
连着喊了几声,那小丫鬟都未曾听到,她便自己穿了绣鞋,掀开床单,正与梅疏影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是一惊,苏遏云单手拉过梅疏影的脖子,于此同时,传送法阵已经画好,黑暗袭来之前,落在梅疏影眸中的,却是一张不施粉黛的玉面,还有一角素白的道袍,飞鸿印雪。
“梅疏影!你干的好事!”苏遏云戳着他的脑袋,后者却一扫阴云,甚至还轻松地笑了笑。
苏遏云比划了半天,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得加紧功课强度,夜以继日。这孩子智商有余,情商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补得齐的,一直在道观之中也不是办法,是时候带他出山了。
告别了孙观主又说日后有空定再来拜访,她便带着梅疏影离开福鼎观。
“阿梅,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她定了定神,又翻开了那本《甲方大佬上岗指南》。
梅疏影摇头。
苏遏云挑了挑眉,捧腮道:“听你奏《南风歌》,是为绝响。但你不能没事儿就化出原型,再把普通百姓吓个好歹。我看不如给你寻一张趁手的瑶琴,注入法力作为你的灵宝。你是琴灵,琴一定弹得很好吧?”
梅疏影又摇头,“我不会弹琴。”
苏遏云扶额,这是什么先天灵宝,这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各种生存技能要现教也就算了,怎么吃饭的本事也一窍不通?“算了,你也别想了,听我的吧。我看,应该先给你找一个师父。你是先天灵宝,却并不会弹琴,更谈不到对‘乐道’的理解了。当务之急,先拜师学艺吧!”
梅疏影学着她的样子挑眉,“拜师?”
苏遏云把那本《指南》翻得哗啦哗啦响,“对呀,不过能做你师父的,估计整个华夏历史上也没有几个。你可有中意的?”
梅疏影继续摇头。
苏遏云长叹一声,知道没啥是指望的上他的。她强打精神,“我帮你卜算一下吧。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
“何谓生辰八字?”
苏遏云这次连扶额也不想了,长生天啊,这么好看的壳子,双商有没有三岁!?“算了,若是按你获得道体的时间推算,似乎也不是那么准确。要说你被创造出来的时间,那得问伏羲去。”
好在苏遏云七世为易学大家,在卜卦方面的造诣尤其深厚,她以钱币为占,念了几句卦辞。“我们往东去,五里之外就有你的机缘。”
梅疏影只有点头和摇头这两个动作,除了不知道就是赞同,此时却有了不同意见。“这里是平行时空。”
“平行时空怎么了?”没头没尾这么一句,苏遏云也不知道他话里有何深意。
梅疏影木然地说:“以钱币为占,结果是反的。”
苏遏云惊讶地说:“奇了,这你倒是知道?”
“荷董说过。”
“对了,差点忘了,他是冥界第一神算子。”苏遏云原本只是一个凡人,从未有过扭曲时空的经历。仔细一想,他说得很对,当即重新卜卦。“我们向西去吧。”数日相处她感觉到这琴灵虽然像一张白纸,但是学习能力极强。
“你这位师父可了不得,琴僧之祖,又是方外高人。日后也是登了西方极乐的。对了,你可不要跟别人说我是女儿身,若是旁人问起,我只自称游方道人,你么,就说居士吧。”她本想着给梅疏影也找一身道袍,但一个是他周身气质和修道之人不挨边,一个是他们要去投奔的是和尚啊!
梅疏影又点了点头,看不出在想什么。
方圆和尚年幼成名,凭借过人的艺术天赋成为最年幼的皇家乐师。被皇帝御赐“梨园宰府”。可不知为何,在如此风光无两、恩宠无双之时,他选择出家为僧,不顾皇帝几番挽留,毅然离去了。
苏遏云絮絮叨叨嘱咐着他,“你一会儿一定要客气一点,谦卑一点,就说慕名而来,诚心求教,知道了吗?卦象上来看,虽有波折,但结果很好。”
“嗯。”
苏遏云觉得自己就像在教一个幼儿园的小孩,处处都要花心思。“你别光嗯呀,对人类来说,尊师重道是必备的品质。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华夏人认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母给予我们生命,老师塑造我们的思想、传授我们技能。因此师恩如天,要毕生铭记。”
“我知道了。”梅疏影若有所思。
苏遏云以己为例:“我几世修道,每一位师父都待我极好。有的已经成为天师,有的则又入轮回。若是没有他们点拨,我根本也不会有机会得天人胎。”
两人边走边说,卦象指引的正是那一处茅草屋,没想到一代名伶竟然会选择这样一个简陋的安身之所。
苏遏云对梅疏影努了努嘴,后者围着巴掌大的小院转了一圈,硬是没找到能敲的门。篱笆墙内只有两间小屋,方圆和尚正坐在院子里,似乎是在剥核桃。
“这个……”苏遏云挠了挠头,“方圆法师,晚辈苏遏云,特来拜访师傅。”
“何人喧哗?”方圆身高九尺,身形魁梧,僧袍半新不旧却洗得非常干净。往面上看去,也不过就是不惑之年,一双大手因为剥核桃沾满了黑色。
“师父。”梅疏影忽而跪了下来,郑重一叩首。
“你是何人?为何跪我?”方圆和尚也从未见过这种面都没见过,直接跪下就喊师父的,碰瓷?可看那年轻人容貌气度也不像啊。
“晚辈梅疏影,来跟师父学琴。”
苏遏云也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家伙看起来迟钝、慢热,没想到还有这么敢想敢干的一面啊!
“你们进来吧。”方圆又坐了回去,继续剥核桃。
说是让他们进来,可篱笆墙还上着锁,总不能翻墙进去吧!
梅疏影四下看了看,苏遏云自然是不指望他能想出什么办法来,正想继续和方圆和尚周旋,就见眼前人影一闪,梅疏影竟然把篱笆墙拔地而起,整个拆了下来,咣当一声,方圆和尚错愕地看着他,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哎呀!”苏遏云没想到他有此惊人之举,“法师对不起,我马上就给您修好,您千万息怒啊!”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这朋友这儿有点毛病,他不是有意冒犯您的,您别往心里去!”
她觉得自己前些时日的教导白搭了,怎么实地应用起来还是如此不靠谱?
谁料方圆和尚竟笑了起来,对梅疏影说:“不错,你这年轻人颇有佛性。”
苏遏云:??
“唯有看破才敢打破。”
苏遏云:瞎猫碰见死耗子??
管他活耗子死耗子,她只知道机会来了,趁热打铁地说:“那个,法师啊,既然你们这么投缘,您看能不能收下他这个徒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