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过去后被死敌收养了》老Keng

5、第 5 章

　　重瞑走得非常快，那四人留下两个面对那对可怜的夫妻，另外两个为他带路。
　　烛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是要去解决这只兽鬼。
　　这很正常，后来的重瞑是顶级猎鬼人，飞行的兽鬼是最难缠的一种类型，重瞑能成堆成堆地干掉它们。
　　现在的他面对落单的一只，肯定也不成问题。
　　而且，烛岚可以确定，若是他的力量还在，也会作出和重瞑一样的决定。
　　他们来到了战场上——其实是一片田地，作物已经完全毁了，那只巨大的能飞行的怪物正在田地上空咆哮。
　　四五个猎鬼人在牵制它，这片区域充满了血腥味，想必受害者不止那一个男人。
　　所有无关人员都跑得远远的，想必是见识过了这个怪物杀人的样子。
　　重瞑只看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往战场上走去。
　　“危险！”有人想拦住他。
　　重瞑一只手抱着烛岚，一手将他放倒，脚下连停顿都没有。
　　烛岚在他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低空飞行的兽鬼。
　　一丝腐臭萦绕在这片地域上空，被摧毁的农田只有寥寥几株植物勉强挺立着，但在这种衰败的气息下渐渐改变了模样，变成了另一种充满剧毒的存在。
　　这个地方以后再也不能种植庄稼，也不能随便进入了，它已经被污染了。
　　那只兽鬼看起来像一只放大了数百倍的鹰，但没有厚实的羽毛，而且它全身都长出爪子、嘴、甚至还有人类的肢体，宛若腐烂到一半又被强行拼合起来的尸体。
　　烛岚有点想吐，他知道这东西其实是死的，但冥神给了它某种力量，让它长出奇形怪状的样子，并且疯狂地袭击所有活物，把新鲜的血肉补充到自己体内。
　　这种力量是完全负面的，只会带来摧毁和杀戮，那是天地间最强的怨气。
　　而兽鬼身上怨气最深的地方，就是它们的核心所在。烛岚没有多少机会面对兽鬼，但他那个时代对这玩意儿的研究非常详细，他知道怎么对付它。
　　只要找到怨气聚集的核心，然后击碎它。
　　这说来容易，如果是以前的他，做起来也不是很困难。
　　但是现在……烛岚看了看自己的短手短腿，沉默一下，选择用力推了推重瞑。
　　“怎么？”重瞑问，他正盯着空中的怪物，没有看他。
　　烛岚指着兽鬼的脖子，在它颈椎的第四节，就是核的所在，他已经找到弱点了。
　　那是风族的天赋，就如他们的血可以缓解兽鬼之血的毒性一般，他们也能够轻易地看出这种怪物的弱点，所以有很多风族成为猎鬼人，直到他们自己变成了被捕捉的猎物。
　　重瞑顺着烛岚的指示看去。
　　“那里……”他喃喃道，“有个人。”
　　有人在他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兽鬼的弱点。
　　那人不知用什么方法跃到了兽鬼头上，烛岚只能看见他变成的小黑点在空中跳跃，轻盈地闪避攻击。
　　兽鬼被他激怒了，在低空疯狂翻动身体，试图把他甩下来。而地面上的人用火把和箭矢转移着它的注意力，还要小心不能伤到他们的队友。
　　他有危险！烛岚确定重瞑也看出来了，重瞑手中没有武器，他问猎鬼人：“有多余的弓箭，或者刀之类可以投掷的东西吗？”
　　对方诡异地看他一眼，摇摇头，也不知道是真没有还是不想给他，继续去应付兽鬼了。
　　于是重瞑低头找寻着合适的东西。
　　他的目光凝在烛岚贴身带着的银色匕首上。
　　烛岚：“……”
　　不可以！暴君，这是我的东西！
　　他死死盯着重瞑，眼神中透出你敢扔它，就把我也一起扔出去的决心。
　　重瞑与他对视片刻，放弃了。
　　他走到农田边缘，从一只倾翻的草筐里翻翻找找，拎出一个满是铁锈的、用来割草的镰刀。
　　那东西看起来切瓜都费劲。
　　烛岚：“……”行吧，你是最强你说话。
　　重瞑掂了掂镰刀，谁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镰刀就已经从他手里飞出，打着转飞向兽鬼的脖子。
　　那可怕又恶心的怪物扬起头，用嘴去咬在它头上跳跃的人，它的身躯极其庞大，但缺乏灵活，因此它露出了弱点，却无法立即将其隐藏。
　　只是一瞬的破绽，就已经被重瞑捕捉到。
　　生锈的镰刀携破风之声呼啸地打来，顷刻就没入了兽鬼的颈骨。
　　它的动作停住了，像是静止在半空中。
　　一开始，没有人意识到战斗已经结束了，猎鬼人还在用武器干扰它的注意，紧张地大喊大叫。
　　但它背上的人肯定意识到了什么，烛岚看见那个小黑点一下跳了下来，张开手臂，在空中滑翔。
　　那是……
　　他几乎要叫出声来，但重瞑飞快转身，狂奔着跑出了这片充满了腐臭味的区域。
　　烛岚从来没见过他跑得这么快过。
　　逃命的架势不过如此。
　　兽鬼从天而降。
　　没了怨气驱使，它的身躯在半空中就已经自行瓦解，那些奇奇怪怪的肢体、翅膀和爪子，天女散花般落下来，混着腐臭的体|液与鲜血，宛若下了一场淋漓的尸雨。
　　众人：“……”
　　在场所有人，只有重瞑反应最快，跑出了那场尸雨的范围。
　　在他背后，瓢泼的声音之后，便是死一般的沉默。
　　没有人说话，因为所有人都惊呆了。
　　如果说一开始那腐臭味只有一丝丝，处于让人能闻到并且不爽，但还能忍受的程度。
　　当兽鬼散架之后，这味道已经成了充满攻击性的武器，方圆百里都笼着它的阴影。
　　而被浇了一头一脸的那些人，烛岚表示深切的同情，并感觉这味道也许会伴随他们很久很久。
　　始作俑者面无表情地站在外围，好像他什么都没干似的。
　　不过当时地上也没几个人注意到他的动作，要是想蒙混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请留步。”有个声音说道。
　　那是个黑发黑眼的年轻人，四肢纤长有力，容貌俊秀，看起来不像战士，甚至有些文弱。
　　他就是第一个发现核的所在，并跳到兽鬼头上的那个人。
　　风族有与生俱来发现兽鬼弱点的能力，烛岚可以做到，年轻人也可以做到。
　　因为他也是个风族，烛岚一眼便认了出来。
　　“刚才真是多谢你了。”年轻人友好地微笑，“我叫沧烁。”
　　“重瞑。”他说道。
　　重瞑不想张扬，而年轻人体贴地在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叫住了他。
　　沧烁身上并没有淋到尸雨，他从兽鬼头上跳下来，半空中滑翔了很久，比那阵尸雨还要更晚落地，所以身上干干净净的，还能对造成尸雨的罪魁祸首露出微笑。
　　烛岚挣扎着探出头来，他的银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沧烁惊讶地看着他。
　　“这里怎么会有雪风族的孩子？”
　　重瞑重复道：“雪风族？”
　　沧烁说：“这孩子是我的同族，但他是银发，应该是来自雪风一脉。”
　　他指了指自己黑色的头发：“我来自玄风一脉，风族居住在北夷的高山之上，玄风族和外面的人长得很像，下山的人也多些。但雪风族的外貌和一般人相差很大，很少与外界接触，比居住在凌云峰上，掌管祭祀神殿的羽风族还要神秘。”
　　重瞑点点头，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沧烁伸出手指，想要逗一逗烛岚——后者其实挺想亲近他的，但是……
　　烛岚惊悚地看着他刚接触过兽鬼的手，往重瞑怀里缩了缩。
　　沧烁讪讪收回手。
　　重瞑却把他捧了出来：“他是我在山林里捡到的，孤身一人，也许是和家人走散了。”
　　“不可能，”沧烁说道，“风族很看重后代，不会让这么小的孩子流落在外面。”
　　重瞑的表情在说：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啊。
　　那种理所当然到了极致的神态，本来怀疑他是人贩子的沧烁都犹豫了一下，才说：“也许是他的家人，遭遇了什么不测。”
　　这也是个合理的猜测，重瞑没说话。
　　沧烁又问道：“你捡到他的时候，他身上可有什么信物？”
　　这回不用重瞑回答，烛岚自己就把凤衔枝举了起来。
　　他不确定沧烁能认出这个东西，毕竟它长久以来一直以黑色梧桐枝的状态存放在神像口中，其用处向来只有族长和祭司知道。
　　而且后来没有祭司了。
　　这个职业一向是从羽风族中选出，烛岚也不清楚选定的条件，只知道祭司是风族知识最渊博的人，知道很多秘密。
　　可后来风族的典籍都损毁了大半，已经没有能够说出那些秘密的人了。
　　就连凤衔枝的作用，都是他那个十四岁就接任族长，柔弱而温和的表弟告诉他的。
　　但他一拿出这东西，沧烁的表情就起了变化。
　　他认出来了，烛岚想到。
　　沧烁看向重瞑，已经蛰伏下去的敌意又猛然升起，几乎可以说是杀气腾腾了。
　　“你对他的家人做了什么？”沧烁沉着脸说，他的身体紧绷，那是一个蓄势待发，准备战斗的姿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重瞑回答。
　　“这是我们风族的圣物。”沧烁一把夺过凤衔枝，手中银光一掠，巴掌大的匕首瞬间变成一把纯银的长剑。
　　他一剑抵在重瞑喉咙上，后者一动不动，只有眉毛挑了挑，惊奇地看着变化后的凤衔枝。
　　而烛岚已经呆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弱好相处的同族不仅认出了凤衔枝，还会使用它，而且比自己更了解这个东西。
　　只有族长和祭司知道凤衔枝的作用。
　　祭司从不离开神殿。
　　沧烁，竟是这一代的风族族长？
　　族长为什么会跑到南华来？
　　重瞑缓缓开口：“我没有见到他的家人，他的确是一个人出现在山林，我也不知道什么圣物，这也许是他家人给他戴上的。”
　　“不可能，”沧烁粗暴地打断他，“只有风族最勇猛强大的战士才能获得圣物的承认并使用它。能够获得圣物承认的人，绝对是世间一等一的战士，我想象不出有什么危机能让一个战士放弃自己的武器。”
　　他说：“它的主人一定是遇到了最可怕最恐怖的敌人。”
　　剑锋往前递了抵，重瞑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线。
　　“而你，有轻易杀死飞行兽鬼的实力，你就是他最大的危险！”
　　最大的危险：“………………”
　　风族最勇猛的战士：“…………………”
　　某种程度上，沧烁说的……其实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