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情深+伪装者]如果的事》衡南

34、天 真

　　一路上的沉默有些不同寻常。
　　金润之仿佛也被闷热的晚秋与沉默的气氛感染到了，她变得有些不安，咖啡厅里从西洋舶来的风扇混合着冰块蒸发的时候散出的冷气一起吹到身上，却并不能驱散她心头的这种烦闷。

　　她不知道怎么的抢在了最靠近门口的那个座位上坐下来，道：“老七，我们就坐在这里吧。”
　　金燕西对这个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淡淡的看了他的六姐一眼，然后坐下来。

　　他自然不会知道，虽然他在政府里还是坐着那样一个文职岗位，但是鉴于他父亲的缘故，他几乎能够接触到所有北洋（国民党）政府最为机密的情报，以及那些外人不可进入的会议纪要也是他在撰写。

　　他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沾染上了那些，或许叫做上位者才有的威严。

　　金润之被他的眼神看的心头一跳。
　　“老七，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我知道这两天大哥闹着要把那个叫做晚香的妓女纳进来，大嫂又正好怀孕了，八妹前几天也是为了这个事儿去办公楼找你吧……”润之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金燕西默默地等着她说完所有的话，然后他说：“不是这些事情，这些事情都是小事。”
　　“那……”她心头那种不好的预感，仿佛成真了。

　　“六姐，你们在那间诗社里到底是做什么，我想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清楚。”金燕西的语气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也就算了，但是你明白父亲的身份吗？”
　　“我……老七不是你想的那样……”金润之咬唇，是因为浩然他也在里面，所以自己才会。

　　“那你说说看，你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没有做什么呀，老七我们诗社都是正经的诗社，里面还有比利时女中和上海圣约翰大学的学生呢，大家都是爱国积极分子。”润之还以为燕西要问什么，原来只是对诗社好奇，看来老七就算工作了也还是个喜欢文艺的青年。

　　“爱国？”金燕西反问道。
　　“六姐你知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爱国的 ？前些日子南京路的十字路口他们进行游街，还到处抓着路人宣传邪门歪理。”金燕西看着姐姐脸上的认同，气不打一处来，“甚至于还有民众举报说，他们把人家抓到一个胡同里，人家不听就不让走，就是这样爱国的吗？”

　　“老七你怎么也这样迂腐，听风就是雨，浩然他们是在各个高校进行演讲，街上的那些游行，只是一个形式，目的是为了让大家进入高校听宣讲，宣传新风气新思想。”润之气到。

　　“新风气，新思想？”燕西跟着她的话说了几句，随后从怀中掏出了前几天的申报报道甩到了她的身前：“你自己看看，你把这些标语这些游行的横幅念一念。”

　　“抗议省议会殴打学生代表，打倒帝国军阀主义！反对剥削……”
　　“要让同学们燃起革命之火，要追求自由与平等，知识是无价的……”
　　润之念得声音有些小了下来，她虽然天真，却并不是个蠢货：“可是报纸上的学生们也没有说错……教育经费是应该独立，不应该由政府掌控！”

　　“你知不知道，现在东北三省已经打起来了，战火纷飞，这个时候笔杆子是没有用的，消减的教育经费都用在了支援前线的战士身上，这个时候这些学生在这里闹事，”金燕西的表情有些严肃：“前线那些人有的已经开始吃树皮了！”

　　“但他们这些学生并不是坏人，只是受到了日本伪政府的煽动，可就算不是，六姐你能不能为了父亲想一想，你看看这些人说的是谁？要打倒的是谁，你又是谁？”

　　“你最好这几天都不要再过去了，接下来那边会很危险。”
　　金燕西看着有些呆愣的姐姐，知道她可能完全没听懂，他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直接道：“这些乱党要被抓起来的，六姐你别参合进去！”

　　“乱党！什么乱党？！只是个诗社而已！”金润之激动地站了起来，“老七不行我得赶紧回去！”

　　“金润之！你站住，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不让你被关进去，你给我听好了，当朝政府的总理女儿在反动当前统治的□□（□□）中被抓到了，你是嫌弃父亲每天处理的事情还不够多吗？”金燕西的吼声让咖啡厅里的其他人侧目，不过润之倒是停下来了。

　　她只是个娇小姐，燕西说的她没有听懂，她只知道这样会很麻烦，但是她本身去诗社只是为了浩然。
　　“他们那群人让你去，也只是因为你的身份，警卫会定期抽查这些组织，你在里面，警卫不会严查，六姐我说的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润之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已经含着泪水：“燕西我真的只是去了一个诗社，浩然和我说他们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大家，为了学校！”

　　“燕西你也是读了大学的人，你怎么会不知道知识的可贵呢？”
　　“我知道，但我更知道自己的身份。”金燕西走过去，心里有些复杂，他们家的几个姐姐，就好像是以前的他一样，被家里人保护的太好，仿佛什么也不懂似得，他伸手拍了拍六姐的肩膀。

　　“别哭了，六姐，你以后真的别去了，对你对父亲都好。”金燕西

　　“号外号外！最新消息！南京路出现学生运动，被警视厅直接当场抓捕！”咖啡厅外传来清亮的少年音，这是很多报社常雇佣的童工，就是为了第二天的头条做铺垫的，他们只会说一半，完整的内容要在明天的报纸上才会显示出来。

　　“老七！浩然会不会是浩然被抓了！他们和我说过今天要出去宣传的，老七你快帮帮我！”金润之本来收起来的眼泪这下子又出来了，她未尝不知道她喜欢的男生到底在做什么，正是因为那一知半解，所以她更加的慌乱。

　　“六姐，我去看看情况，你先回家，这几天别出门。”金燕西一边安抚着她一边找咖啡厅要电话给家里的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走润之。

　　“好，燕西，如果浩然在里面，你一定要把他救出来，我回去就去求爸爸，燕西你一定要帮我。”润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
　　后者无奈的点点头，也不知道是敷衍还是答应了，但总而言之，让润之的心里安定了不少。

　　金燕西看着司机将金润之带走，自己一个人朝着南京路去了。

　　原本轰轰烈烈的学生运动，此时此刻也只剩下几个残骸，他直接走进警戒线，从地上捡起横幅的残骸，依稀还可以见到上面的字“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打到列强，政府无能”。

　　“放下！你这小子是谁啊！这儿拉了警戒线看不到吗？这些东西都不能随便碰，碰了就按照同罪一起罚！”一个身穿黑色警服的胖警察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
　　金燕西手里拿着横幅，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个胖警察刚想发作，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那是个有些尖细的声音：“这不是金秘书长吗？！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这次抓到的学生里有您的朋友啊？”

　　“你是？”金燕西仔细回忆，却想不起来任何关于这个人的信息。
　　“您瞧您是贵人多忘事吧，我叫马雪，上次有幸跟着我们训练处的副处长去行政中心交报表的时候见过您。”马雪对着金燕西讨好的笑着，一边把那个胖警察直接挤到一边儿去了，还啐了他几句。

　　“没有，我没有朋友在里面，我只是恰好在附近逛街，听说这边发生了警视厅抓人的事情，就过来看看。”他回答。

　　“这些人，前段时间就游行过了，为什么今天才抓人？”他又问道。
　　“金秘书长，您不知道，前些日子没有具体的指令，我们都不敢行动，这几天听我们副处长说，是军政部的白署长亲自下令了，要严查严打这个事儿，这不就都给抓进去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能去看看被抓的人吗？”
　　“这……”
　　“没事，如果为难的话就算了，我回去打申请。”
　　“别别，没有的事儿，就是怕他们问询的时候您给吓着了。”

　　“问询，你们会用刑吗？为什么我会被吓到。”
　　“这倒不会，这不就是怕您，没见过这个场面……”马雪干笑了几声。

　　“没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下次有什么事可以来行政中心找我。”金燕西看着他，温和的笑了笑：“现在，我们去警署看看吧。”
　　“好的，金秘书长，我这就给您带路，您有没有要看的人？”

　　“有没有一个叫做浩然的人？”金燕西想了想，终于想起这个在自己六姐口中出现得最多的那个名字。
　　“不瞒您说，还真有……这次领头的……就叫这个，还有一个人叫欧阳于坚。”马雪的脸色稍微变得有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