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计划！》丑葱

14、训练日

　　“我能走，不用扶。”
　　江漪成实在不习惯肢体接触，他稍显别扭地挣脱了九瑟有力地钳制住他肩膀的手臂。
　　“你就不打算听治疗师的话吧？”九瑟哼一声，望着江漪成逐渐消肿的线条流畅的侧脸，语气放缓道，“吃过午饭就回去休息，我可以陪你一起回。行吗？”
　　“九瑟，我不会剧烈运动的，而且我伤得不严重。”
　　江漪成实在有些烦闷，自己一时脑子抽风的打斗，将会影响他的整个课程安排，而且三天……在蚕蛹，他必须争分夺秒，三天之久怎么可能白白浪费？
　　在这个竞争异常激烈，变化随时发生的地方，停滞不前就是落后，而他本身就落后了这里的许多人，所以他没得选择，“休息还是不可能的。”
　　“……”
　　其实九瑟也能理解，换做他是江漪成，也还是会强撑下去。
　　没办法，在这里，拼命不一定能成功，若不拼命，一定就会失败。但他也不忍心看江漪成鼻青脸肿还要时时忍着痛的样子。
　　他思索了一会儿，旋即拉起江漪成的手：“漪成，去更衣室。”
　　正在走道里说说笑笑的周衷雀和九瑟的那位朋友小颜，同时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九瑟和江漪成俩人。
　　江漪成走得有些吃力，但速度不减。九瑟则在旁边伸出手虚护着，似乎是怕江漪成摔。
　　“诶，小江兄弟，九姑娘，真巧啊！”周衷雀大嗓门打了个招呼，“小江这是怎么回事？才训练第一天就这副倒霉模样？”
　　“周大哥，你们就别管那么多了。”怕江漪成会尴尬，九瑟朝周衷雀他们挤挤眼睛，示意不要多嘴，“下次聊啊。”
　　周衷雀感觉短短一周，这两人关系看起来进展得还不错，至少江漪成没把人赶走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他笑了笑，故意大声地对远去的九瑟喊道：“咱们小江兄弟就拜托你好好照顾了！”

　　“来这做什么？”
　　江漪成被九瑟半推着进了更衣室的小隔间，他疑惑地开口问道。
　　“待会你就知道了。”九瑟让他坐了下来，有些粗暴地抬手就欲解开江漪成的上衣扣子。
　　“你干嘛？”
　　江漪成条件反射地推开九瑟的手，深邃的眼睛里隐藏着一丝抗拒和不适。
　　“漪成，别动，我是要给你上药。”发现刚刚自己太替江漪成心急，导致动作有些生硬粗鲁，九瑟马上移开了手，放缓了语气，跟劝小孩似地说道。
　　江漪成愣了一下，“不是才上过吗？”
　　“我的药和他们的可不一样，很难见到的。你别看不起啊。”
　　说着，九瑟从腰包里掏出一个很小的金色罐子，边拧开边解释道，“这是匹诺丘三号，不知什么原因已经停产了，但功效非常好。你肯定知道四号，它主要是修护骨骼和见血的皮肉伤的，而三号就是专门修复皮下挫伤、淤伤、筋膜伤。”
　　“我不用。”
　　“为什么不用？”九瑟顿了顿，有些疑惑。
　　“太浪费了。你给自己留着用吧。”
　　江漪成觉得自己受不起这么贵重的东西，他的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没有伤筋动骨，凭他皮实的身体，过不了五六天就能好全。只是这两天的训练需要注意点。
　　“那不行，我就乐意给你用。行了，别动。”
　　九瑟撅起了嘴，不由分说地将江漪成的上衣脱了下来，其匀称的肌肉线条和浓烈的药水气味在更衣室的小空间里结合，散发出奇异的荷尔蒙。
　　江漪成便不再出声，英气的俊脸摆出一副英勇就义、视死如归的表情。
　　看着那充满原始性感的标准身材，又扫了一眼那让人挪不开眼的两点，九瑟脑子有一瞬间的凌乱。
　　他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
　　“我得给你按按，让它吸收更快。忍着点啊。”
　　江漪成身体肌肉紧实而富有弹性，微微沁出的汗水使得手感更光滑。九瑟揉捏着大块的暗红色淤伤，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谢谢……”
　　江漪成很快就站了起来，用最快速度穿好衣服，一闪身走出隔间，“下午的训练课要开始了。”
　　九瑟得意地从后面捕捉到了江漪成耳根尚未散去的一缕红色。

　　射击训练师是来自阿根廷的专业运动员费米南格，位居第九代麒麟第二十。
　　他看起来平易近人，还操着一口流利的京腔普通话。据他所说，由于接受赛事训练，自己已经在北京生活了七个年头。
　　争霸赛的官方语言有三种，中文、英语和西班牙语，所有参赛者在掌握一门语言的前提下，至少还要熟练另一门语言，达到能畅通无阻地对话的程度。
　　而在中国举办的争霸赛，所有人都被要求要会说中文，但来自世界各地的参赛者的中文口音可谓是千奇百怪。费米南格可能是江漪成接触过的除了麦凌之外中文最精通流利且毫无口音的外国人了。
　　不小心想到了那个没教养的傻缺，江漪成心里冷哼一声，压下心底无名的烦躁。
　　费米南格在台上语气随和地进行自我介绍和射击方面的理念，台下几千名学员渐渐地躁动起来。
　　很多人都以为射击训练课会很精彩刺激，没想到这阿根廷训练师一动不动地在上面唠叨了将近二十分钟，实在让人有些昏昏欲睡，还有一部分学员早就开始三五成群聊起了天。
　　“……所以射击是一门实用的技能，在现代社会中对六边形人才需求的增长下，掌握它是十分有必要的。
　　我刚才说的射击顺序，也就是身量姿势、握把样式、目标瞄准、扳机控制、呼吸方式、击打跟进这六个要点。这之中有着相当复杂的个体要求，比如心理稳定程度、平衡能力、肌肉控制力，还有多个动态目标下的精准判断力，就像这样——”
　　“砰！”
　　一声巨响从台上传来，那声音在全包式弧形的场馆里回荡着，也炸开在每一位毫无心理准备的学员的耳朵里。
　　江漪成看到费米南格在不紧不慢地说话期间，以极其快的速度从腰间抽出一把漆黑的手枪并拉动套筒，随后便不假思索地抬起右臂向几千人站立着的地方开了一枪。
　　而这一系列的动作被费米南格完成得行云流水，一眼看过去，几乎只看得到最后右手保持前伸的持枪动作。
　　一时间大家都呆住了，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课上得好好的，训练师就突然向学员的方向开枪了？
　　“刚才是示范的，就是穿过你们所有人而射击墙根的物品。这便是所谓精准判断力的要求。”
　　费米南格面带微笑地扫视着大家疑惑的脸，从容地说道，“最后面的朋友，能帮忙看看是否有击中那瓶水吗？”
　　大家皆将头往后扭，试图寻找费米南格的目标，想看看他是否有吹得那么厉害。
　　“击中了……而且正好是瓶盖的位置……”后方一个女学员惊讶的声音传了出来。
　　全场顿时哗然。江漪成一向淡定的眼里也掀起了波澜。
　　穿过几千人的阻挡，相当于穿过几千个重重叠叠的移动物体，通过眼光毒辣的观察，找到其中细若游丝的间隙，做出极其细微的预判，用最快的反应力和最精确的瞄准力，才能确保于百米外准确无误地射中小目标。
　　最关键的是，要对自己的能力有足够的把握，使得不假思索地打出的这一枪绝不会伤到任何一个人。
　　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这是需要拥有何等恐怖的射击水平才能做到的事情。
　　“不知道是哪位的水，抱歉啦。课后请你喝饮料。”费米南格笑了笑，看了一眼安静下来的学员们，对自己重新镇住场子的精彩展示显得相当满意。
　　与文囿容开门见山的角斗训练课不同，费米南格认为射击的理论和基础必须达到牢不可破的坚实程度。
　　按照他的话说，在他的课堂上，学员的射击基础是没有优劣之分的，他一视同仁地安排学员集体一起从零开始学习。
　　因此，单单一个稳定性姿势练习，便持续了将近一小时。

　　第二天江漪成有两门课程安排，分别是在负二三层的“水域”进行的拍浮训练课和正四层上的创制训练课。
　　九瑟没有参加拍浮训练课，江漪成便在他的不许过量运动的叮嘱中独自前往。
　　位于蚕蛹负二三层的水域可能是现存世界上最大的非开放式专业训练室内泳池，它最深处单从肉眼上判断便达到了几十米。
　　说它是泳池，又不尽然是泳池；它更像是微缩版海底世界，其内不仅有以假乱真的珊瑚、礁石、海藻类，里面还有不少形态各异的游动的鱼群，跟边缘的墙体连接处爬满了苔藓和草皮。
　　四周温和的光源让水面波光粼粼，将模拟天空的动态天花板映照出淡蓝色的光来。
　　在占了此处五分之四面积的水域外，还有模拟沙滩，再后面便是盥洗室。
　　此时一部分学员三五成群地在沙滩上闲聊着，等待开课，还有一部分则迫不及待地跳进了水域，感受在这人造海底世界畅游的新鲜。
　　上千副移动的年轻美好□□和海天一色的以假乱真的景致下，大家都有一种来度假的惬意和舒适，不由自主地将身心放松下来。似乎没人记得拍浮课程信息上面不起眼的“无训练师在场不得下水”的规矩。
　　九瑟的匹诺丘三号十分见效，仅一天，大面积的暗青红淤伤的颜色便淡化了一半，面积也缩小了好多，但全身上下几十处伤还是很影响观感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江漪成没有露出皮肤，而是换了一身连体潜水泳服。
　　他从盥洗室走了出来，便被这奇观般的训练场布置吸引住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很少人能相信在这个沙漠深处的蚕蛹建筑物内部，会有一个这么广阔而逼真的“度假胜地”式训练场吧。
　　“小江兄弟，终于能在课上碰到你了！”
　　周衷雀粗大的嗓门从后方传来，随后江漪成的胳膊便被人轻锤了一拳。
　　“周哥。”江漪成也向他打了个招呼，想起了昨晚睡觉时周衷雀在帐篷里连两层隔音帘都不能完全隔开的震天响的呼噜声。
　　“不对呀，昨天你还鼻青脸肿行动吃力的呢，怎么老哥我今天看你就恢复得跟正常时候差不多了？”
　　周衷雀打量着他，着实有些疑惑。一夜之间恢复成这样，这体质是有多顶？
　　江漪成肯定不会透露匹诺丘三号的事，他只是含糊地说：“伤没大碍，加上治疗用药好。”
　　“年轻就是好啊，本钱在那儿呢。我早个十年，体质说不定比你还耐操。”周衷雀撇撇嘴，自顾自地说道，“不过我现在掌握的能力也不是十年前可以比的，所以……也没什么好羡慕的。”
　　“对了，那小丫头呢？”
　　“去艺术训练课了。”江漪成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谁。
　　“我还以为……她会想看看某人的□□呢……哈哈哈。”暗自嘀咕着，周衷雀调笑道。即使江漪成穿得严实，贴身设计的布料还是将其颀长结实的优越身材一览无余地展现出来了。
　　“小江兄弟，咱们一起下水去吧。你不是海边长大的吗，让我看看你的拍浮技术。”周衷雀看着水域中玩得起劲的学员们，怂恿起了江漪成。
　　周衷雀既没在生活中看过江漪成展现实力，也没一起上过训练课，虽说能通过蚁穴资格赛的皆非等闲之辈，但能力还分三六九等呢，江漪成实力如何他还是好奇的。
　　“好啊。”
　　在大陆深处的赛区待了这么久，其实江漪成早就想下水了，在海上的生活早就占据了他一大半的人生，下水对他来说无疑是很好的放松活动。
　　身体全部没入水中的那一刻，江漪成瞬间感觉又回到了家乡。他在水中前滚翻了两圈，似乎全身的毛孔都在舒服地伸展着。
　　周衷雀从后面划过来，打着哆嗦：“这水也太冷了，大夏天的怎么跟在冰水里游泳似的？”
　　“冬泳比这冷多了。”江漪成不留情面地回答道。
　　“所以冬泳爱好者容易得老寒腿。年轻的时候胡来一通不注意，老了就犯病。这不，我还没多老呢，就因为以前经常去迪厅，现在我耳朵都不太好使……”
　　“……”
　　没继续听周衷雀的鬼扯，江漪成重新没入水中，下潜到从岸边延伸出去逐渐加深的底部，贴着沙石往前游。几分钟后，江漪成在周衷雀惊讶的目光中在上百米外的水域中段浮出水面。
　　周衷雀准备用最拿手的自由泳游过去。
　　这时水域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喝叫，很快又停止了。
　　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了江漪成耳朵里，他敏感而迅速地扭过头判断声音来源。他视力极佳，很快便找到了两百米外的、下一秒便沉入水中的挣扎着的手掌。
　　那里已经是水域深处，离岸边有四五百米的距离，散发出幽暗的墨蓝色。大部分学员都在浅水或中部区玩耍打闹，深入水域的都只剩形单影只的几个人。此时，那离得最近的几个学员也大惊失色地叫嚷起来：
　　“水里……好像有东西——”
　　“大家快上岸！水域不安全！！快！！”
　　“但是有人被困住了，怎么办？”

　　果然是有人遇到危险了。
　　江漪成看到游得最远的几十个人几乎都在行动敏捷地往回游，而更靠近浅水区域的人群也收到了后方传递的危险信号，大波大波地往岸边移动。
　　也有十几个人和江漪成一样观察着周围，却没有立即往岸上游。
　　很多人只是能游泳，但在水中并不能活动得很自如，贸然上前只能是帮倒忙；更多人选择明哲保身，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大家是为了成为麒麟而来，现在发生了什么谁都不清楚，一个不小心为了帮助一个不认识的人殃及自己就太不值得了。
　　但这个时候，如果他这种离得近又水性极好的人都选择独善其身，于情于理也是说不太过去的。实在不行，他有一定的自救的把握，应该不至于把自己也搭进去。
　　江漪成犹豫了几秒，便一猛子扎进了水里，向着人群相反的方向游去。
　　看到江漪成游得越来越远的背影，周衷雀咂了一声，“诶小——他不是还有伤在身吗？小江兄弟可别有事啊……周哥帮不上忙了。”
　　旋即周衷雀深吸了一口气，扭头进入了人潮。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