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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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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南之长叹口气,颇有些怜悯地看着地下发疯的芝芝。
他本心存善意,不想将陆清哄骗芝芝一事告诉她,想让她临死前有个美好回忆,可如今看来,她竟这般不知好歹。
芝芝见柳南之瞧她一副可怜的模样,侧头合上眼,她冷笑着,自顾自道,“柳公子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可那又如何?”
“柳公子欢喜谢小姐那般久,可谢小姐心里装着旁人。
”芝芝不停地笑着,那笑里满是嘲讽。
柳南之眉眼冷了几分,他眼神锋利地紧盯芝芝。
芝芝觉得脊背发凉,她想柳南之此时定是在恶狠狠地瞪着她。
谢悠无论何时都是柳南之的逆鳞,想到这,芝芝缓缓睁开眼,她想瞧瞧柳南之恼羞成怒的模样,她侧头,抬着头得意地看着柳南之。
她嘴角是止不住笑,那笑里满是嘲讽,“我知柳公子瞧不上芝芝,觉得芝芝卑贱,但公子可知芝芝也打心眼里厌恶公子。”
她顿了顿,眼里满是恨意,一字一句道,“但你可知我终日求神拜佛愿你不得好死。”
柳南之眼神幽暗,垂在袖摆下的手握得指关节发白。
芝芝见他恼羞成怒,笑得更欢,她叹气道,“可惜老天不长眼,叫我先去了一步。”
她恶狠狠地瞪着柳南之,一字一句咬牙道,“我李氏芝芝就算死也要化作厉鬼,咒你生前断子绝孙,死后下那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
柳南之笑意凝住,眼里满是冷漠道,“本官瞧你可怜,本不想告知你的真相。”
“如今看来你不需本官的善心。”他狭眸中只剩冷意。
芝芝只是合着眼,这几月的时间想必陆清也出宫了,柳南之还有何能威胁住她的。
她这条贱命不要也罢,本就是上天怜悯帮她还魂,多活了一回,这回她遇见了陆清,不遗憾,死了也值了。
若是再有来世可千万不要再遇见柳南之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牲了。
芝芝这么想着,她的思绪渐渐飘散,呼吸变得微弱。
柳南之眼里满是讽意,轻嗤道,“你以为你遇见了真心欢喜之人,如今死便死了,也不遗憾。”
他我爱着地盯着合眼的芝芝,“可你那真心欢喜之人却只当你是棋子。”
芝芝未理会柳南之的那番话,只当他是失了智在胡言乱语。
柳南之神色微敛,弯唇一笑道,“江慕的爱妃生命垂危,向本官求那千年灵芝,这千年灵芝本官不缺,但平日里乏味,就想听着乐。”
“本官念旧情,知你入了冷宫,便想着抬举抬举你。”
“便用那千年灵芝同江慕做了交换,叫他寻个人同你恩爱一番,让你也体验下生离死别。”
“那江慕还是顾着颜面,寻了个太监,你呢更上道了,那太监同你说了几句好话,你巴巴贴了上去。”
“生离死别之际,你也真是痴情,竟为救那小太监,孤身一人来本官这。”他紧盯着芝芝,笑着说道。
可芝芝情绪却未有波动,柳南之微挑眉,轻声惋惜道,“真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芝芝合着眼,身子愈发疼痛,可她却咬牙忍着不呜咽一声。
她只当柳南之心中不平,想离间她与陆清,芝芝声音微弱道,“柳南之,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柳南之狭长的眸子眯起,冷声道,“就知你不信,明日本官便带你启程周国,叫你看看你心系的情郎如今过着多快活的日子。”
芝芝捂着肚子,苍白着脸,眉头拧在一起。
柳南之的话,她是一句未听进去,那时的她满心都是陆清,傻得可怜。
柳南之面色黑沉得吓人,他抬脚用力地踹向芝芝的肚子,芝芝一口鲜血猛地吐出,手直直垂在地下,没了呼吸。
柳南之俊美的脸此时阴森的吓人,像地狱吞噬人的恶鬼,他咬牙道,“给本官救她。”
院内的侍从瑟瑟发抖,腿直发抖,哆哆嗖嗖道,“是。”
侍从们微眯着眼,大着步迈过那满地血迹。
谢悠身子不好,柳南之可算是未谢悠寻遍了这天下的神医,都养在了这柳府。
谢悠那半脚踏入鬼门关之人,柳府神医都救得了,何况是芝芝。
芝芝再睁开眼时,是在马车上,柳南之笑容阴森地盯着芝芝,“醒了?”
芝芝见她还活着,本以为她又像从前那般遇见怪事重活了。
她惊恐地打量着周遭,柳南之面色阴沉道,“本官心善,吊着你口气,好叫你看看你那情郎如何心系旁人的。”
芝芝眉头紧皱,只当柳南之疯了,马车赶得极快,颠得她捂着心口不停地咳。
一旁候着的神医,有些于心不忍,小心翼翼试探道,“公子,这姑娘身子刚好,舟车劳顿会落下病根的。”
柳南之抬眸,漫不经心道,“她只要有口气能活到周国便好。”
芝芝捂着心口,那马跑得极快,她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要颠出来了。
芝芝强撑着,她恶狠狠地瞪着柳南之,如今她将生死置之度外,自是不用像从前那般委曲求全了。
她若是临死前能再见陆清一眼,也是死而无憾了。
柳南之似乎看透了芝芝心中想法,他不停笑着,那笑阴森渗人,像是食人的恶鬼。
芝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柳南之轻笑道,“等你见了陆清不是死而无憾,而是死不瞑目。”
芝芝未理会柳南之这疯子,她闭上了眼,靠着软枕,想让自己舒坦些,快马赶路令她全身无力,心口闷得不行。
快马加鞭赶了一整夜,芝芝也算重新回到了周过,她在周国活了五年,大半年岁都被关在深宫中,竟没时间看看城中美景。
芝芝苦笑着,柳南之阴霾的面色缓和不少,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
柳南之转了目光,直直盯着芝芝道,“你可知陆清如今在哪?”
芝芝闭着眼装睡着,不理会柳南之。
柳南之腿交叠着,眸光深邃地盯着芝芝,“本官带你见见。”
“去长乐公主府上。”
芝芝一怔,她这才睁开眼,眼里满是恨意,咬牙道,“你们竟将他囚禁?”
芝芝气得身子发抖,手指攥成拳,声音发颤道,“你和江慕,你们两个人面兽心的畜牲!”
柳南之直直地盯着芝芝,突兀一笑,“别急着骂,待会见着你那情郎,便知本官的好。”
一旁的神医垂着气,大气不敢出,此时的柳南之面上虽是笑着,可那眼底却是深不见底的寒。
车夫将马赶得极快,不一会便到了公主府。
芝芝被柳南之硬扯下了马车,芝芝一瘸一拐地进了公主府。
从前芝芝只知柳南之权利大,可那也只是在晋国,未曾想他来这周国,也能大摇大摆的入了公主府。
侍从们也是对他毕恭毕敬,将他当贵客对待,长乐公主更是亲自相迎。
要知长乐公主是中宫所出,先皇对先皇后一往情深,长乐自打出生起便身份尊贵。
她生得极美,像画中人般,最得先皇宠爱,年幼便被封为了长公主。
压了比她早出生的那些姐姐,前朝后宫不敢有怨言。
江慕与长乐虽不是一母同胞,但他也是疼爱极了这个妹妹,先皇走后,长乐的地位也没动摇半分,依旧是那说一不二的长公主。
旁人别国来使拜访,都不见长乐给个好脸色,如今竟能笑脸相迎柳南之,可见柳南之是有多大面子。
芝芝一瘸一拐地被侍卫架着,见远处柳南之同长乐不知说些什么。
柳南之沉声道,“公主,如今陆面首在何处?”
长乐挑眉,扫了眼芝芝,不屑道,“她,也配同本宫争?”
柳南之看了眼芝芝,冷笑道,“她前些日子同陆面首可谓是情深义重。”
长乐变了脸色,厉声道,“定是她在胡言乱语,阿清心中只有本宫。”
长乐深吸口气,面上挂上笑道,“烦请柳大人便带着她,见见阿清对本宫的满眼欢喜。”
芝芝被侍卫拖到了柳南之跟前,柳南之笑得肆意,“你可知陆清如今在何处?”
一提到陆清,芝芝眼里满是担忧,她挣脱着侍卫的束缚,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柳南之不怒反笑,凑近芝芝耳边道,“你真觉得本官看得上你?”
“未免太自作多情了,你对本官而言只是个无聊的打趣。”
语罢,柳南之便冷着眼跟着丫鬟去了后花园。
芝芝被柳南之说得一愣,柳南之怎会有闲心留她做妾,她的心突然猛烈地跳着。
跳得芝芝心慌,她右眼皮直跳,芝芝急忙摇头,骂着自己糊涂,怎能相信柳南之那些鬼话,质疑陆清。
陆清在地牢内受得那些苦,她是亲眼所见,如今怎能对他有所怀疑。
芝芝心底觉得内疚,可她当被拖进后花园时,她愧疚的面色变得呆滞,她瞳孔微震,眼神直直地看着桃花树下站着锦衣华服的一男一女。
陆清的侧脸芝芝是熟悉的,此时的陆清眼里满是笑地握住长乐的手,芝芝怔住了,她不敢相信地揉着眼睛,只当自己方才眼花看错了人。
可她揉了很久,那人影转过身来,那张脸芝芝觉得自己化作灰也不能忘。
如今她呆呆地看着恩爱无比的二人,陆清或是没瞧见她,眼底满是温柔地为长乐披上衣裳。
他轻声道着,“公主,小心着凉。”
那声音芝芝更是无比熟悉,从前他便这般说着,“主,值得更好的。”
长乐亲密地凑近陆清耳边,不知低语些什么,陆清眼底满是温柔,他手微抬,揉着长乐的头。
一向任性倨傲的长乐,此刻也是满脸娇羞,趁陆清不注意吻上了他的脸颊。
陆清脸颊微红,眼神微亮,眼底是藏不住的悸动。
原来爱是藏不住的,柳南之看谢悠是如此,江慕从前看江烟婉也是如此,如今陆清看长乐也是这般。
真是郎才女貌,好一对璧人。
芝芝没法自欺欺人着陆清是被强迫伺候长乐的。
她苍白着脸,只觉得天都要塌了,浑身无力,喘不上气,芝芝一口鲜血吐出,紧接着咳得不行。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思绪涣散,她脑子里满是柳南之同她的那番话,陆清这一年来对她的满心欢喜,对她百般照顾都是骗她的。
只是为了柳南之无聊时的打趣,将她傻子一般耍得团团转。
芝芝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侍卫们的束缚,她一瘸一拐地走向陆清,她还是想亲口向陆清问清此事。
长乐公主的侍从一见院中出现了陌生面孔,二话不说地便重击了芝芝的头部,芝芝脑袋一痛,她微张着嘴,想喊陆清,还未等出声,便直直倒地。
陆清眉眼微动,僵了很久,可还是未回头,只是扶着长乐公主进了屋。
柳南之见了这场好戏,心里满意极了,竟觉得芝芝便这般死了,简直太可惜了。
他发了善心,捡回了一脚踏入鬼门关的芝芝,可芝芝却撞坏了脑子,加上先前的刺激,失了神智。
柳南之闻言竟是忍不住笑出声,他先前便推测着芝芝会疯,未曾想还真是如他所料。
或是这事,引了柳南之高兴,他得知芝芝疯了后,竟没杀了她,就这么将她养着。
芝芝被养在了别院,柳南之发了善心派了两个丫鬟,芝芝终日呆在院中的那棵桃花树下,嘴里不知念叨些什么。
派去伺候的丫鬟也不上心终日欺负着芝芝,不给芝芝饭吃,是常事,芝芝经常饿得肚子咕咕叫,啃着树皮吃,还傻笑着。
芝芝也不是一整日都是傻的,有时她也能恢复神智,情醒一会,清醒时就嚷嚷着要杀了陆清,要同柳南之拼命。
疯时只知在那桃花树下傻傻坐着,柳南之将她关在别院后,便再也未来看过她,那两派来伺候的丫鬟没了盼头,也不愿同个疯子度日,去了旁的地方伺候。
这个别院只剩芝芝一人了,芝芝疯时旁人不敢靠近,她被彻底遗忘在了这个别院内,饿了好几日,树皮也没得啃了。
等她饿得前胸贴后背时,芝芝神智才清醒了些,迈出别院的大门去寻东西吃。
她出别院倒也没人阻拦,这么她一路去了厨房,偷了馒头吃了。
芝芝勉强饱腹,她越吃心里越堵得慌,芝芝眼眶红着,吸着鼻子,不叫自己泪落下来。
如今她清醒的日子的时间愈发少,没人照顾她,也没人未她医治。
终有一日她会彻底失了神智,那时的她怕是连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芝芝手指微拢,紧握成拳,她若是这般死了,怕是真如柳南之说的那般死不瞑目。
芝芝眼底又浮现陆清,她可谓是一片真心都给了陆清,可陆清只当她是傻子。
都说人若是相处久了是有情分,可陆清对她莫说情分,怜悯也未有。
就算是养只宠物,相处一年之久,见它临死之际,也会去瞧它一眼。
可她直至被柳南之抬走时,
陆清都未回首看一眼。
柳南之更是将她当作傻子戏耍她,前世她任劳任怨伺候他那么些年,他要她的手指头和命。
她从未想过来世去报复他,可柳南之却不依不饶,将她逼紧绝路。
江慕那厮更是狼心狗肺,起初她是见色起意,可该得的惩罚也得了,赔了脸面钱财,在那小城慌乱逃走,没了家。
如今又为了救爱妃,将她从前舍命救他的情义忘的一干二净,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芝芝眼底满是恨意,小手紧攥的指关节发白。
这三人虽人面兽心,可命却一比一个好,
她没失智前,都没法子杀了这三人。
如今她被那暗卫砸坏了脑子,时好时坏,她身子好时都没可能杀了这几人。
思及此,芝芝眼眶通红,眼底满是绝望。
若是她身份尊贵,像长乐那般,能随意杀了陆清。
若是能生的极美,便能像谢悠那般,随意践踏着柳南之真心。
若是她好生养,便可母凭子贵,江慕便会将她放在心里。
可她家世样貌孩子通通没有,如今还被砸坏了脑子,芝芝眼里的泪终是忍不住落了下来,她将头埋着,低声呜咽着。
若是都没有,便只能拼死一搏。
芝芝急忙擦干了泪,赶忙动身去了谢悠院内,如今能救她的,只有谢悠了。
芝芝还记得先前她差点瘫时,也是谢悠出手救了她,可见谢悠心善。
这般好的人,怎能后半生都磋磨在这柳府。
谢悠坐着轮椅上,轻声道,“救你?我有好处?”
芝芝眼底满是真诚,她跪地扣头,一字一句道,“谢小姐这般好的人,后半生怎能受公子折磨。”
谢悠眼皮微动,竟笑出声来,“你?”
她摇着头,只当芝芝打趣,语气颇有些失望道,“既没练过武,又没权势,怎能帮我?”
芝芝眼神真诚地看着谢悠,她已骨瘦如柴,整个人像个空壳,就剩最后一口气吊着了,看着叫人心疼。
芝芝磕头叩首,她眸光微亮,语气满是诚恳认真,郑重道,“芝芝愿以死相博。”
“若是成了,谢小姐后半生便有指望了。”
“若是不成,这事本来也与谢小姐无关,谢小姐方能安稳度日。”
谢悠眼睛亮了亮,治芝芝不需费半点力,她院内那些候着的神医便能救治,柳南之先前也吩咐过那些神医听候她的差遣。
谢悠沉默良久,她再三思量下同意救芝芝。
万一成了,她便可离开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了,想到这,谢悠眼角眉梢都带了笑。
可还未等芝芝高兴,紧关着的门便被推开,只见柳南之神色不明地走入。
芝芝身子一僵,急忙垂着头,她不知柳南之听见了多少,她先前讲时已刻意压低了声音,应是听不见的。
思及此,芝芝这才直了直腰板,越是做了亏心事,她越不能表现出心虚。
柳南之突兀一笑,语调冰冷道,“若不是你今日突然出现在此,本官竟忘了这府中还养了你这个闲人。”
芝芝面上挂着笑,轻声道,“柳公子慈悲,愿救芝芝一命,今日特来感谢。”
柳南之微挑眉,冷哼一声,“本官记得你不疯了吗?”
芝芝笑着答道,“在那公主府脑子被砸坏了,神经时好时坏的,今日稍微清醒些,想着来此向公子夫人以表感谢。”
柳南之狭长的眸子眯起,他打量着芝芝,低语道,“前些日子不终日念叨着要杀了本官?”
芝芝摇着头,一脸无辜道,“那时疯时说的胡话,公子莫要挂在心上。”
她满眼真诚地望着柳南之,温声道,“奴这条命便是公子救得,若是没有公子出手相救,奴怕是早就见阎王爷了。”
柳南之听后竟笑了起来,他鼓掌道,“比先前有能耐了,可这点小伎俩入不了本官的眼。”
他百般无聊道,“无非就是想同本官鱼死网破,一同见阎王。”
他直直盯着芝芝,见芝芝只是急忙磕头,不停道着,“奴不敢。”
他移了目光,看向一言不发的谢悠,他眼神幽暗,薄唇微启,“你若敢同她狼狈为奸,我便挑了你手筋,叫你时刻都需我伺候。”
此话一出,轮椅上的谢悠身子一抖,她知柳南之做的出这事,她脸色苍白,慌乱地推着轮椅,想去内室。
柳南眼神一沉,一把按住谢悠肩膀,“待会我送你进屋。”
芝芝眼神胆怯,哆哆嗖嗖解释道,“公子是奴的救命恩人,柳夫人待奴又恩重如山,奴若是有害公子之人简直是天理难容。”
“奴绝无害公子之心,还望公子明察。”
柳南之笑着,那笑听着渗人,“那就回别院安生呆着,万一改日发疯惊了夫人,你便别想活了。”
芝芝只得起身退下,柳南之深深地看着慌乱离去的她。
不知为何,他心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柳南之苍白着唇,心猛烈地跳着。
他捂着心口,脸色难堪极了,谢悠注意到了,她淡淡道,“身子不适?”
柳南之有些意外,他直直盯着谢悠,笑道,“怎突然关心起我了?”
谢悠被他盯得不自在,避开了他的眼神,冷漠道,“随口一问罢了。”
柳南之笑意微凝,竟有些心酸道,“说些好听的哄哄我也是好的。”
谢悠听出了柳南之的难过,她身形一僵,眼神无光,困惑道,“你可曾说过些好听的哄哄我?”
柳南之沉默良久,他目光深不见底,谢悠眼神空洞地盯着自己那双被他敲断的腿。
这是谢悠自被柳南之敲断腿后,第一次平静地同他说话。
柳南之却未回谢悠的话,只是温声笑道,“该用膳了。”
谢悠抬眸,紧盯着他,不依不饶道,“柳郎欢喜我吗?”
柳郎这称呼已经陌生的令柳南之觉得自己听错,他怔了良久,神色不明道,“若是不爱,怎会将你强留在身边。”
谢悠眼神灰蒙,没半点光亮,她同从前那个眼神澄澈,性子明媚的谢悠,已是大不相同了,如今死对她来讲都是恩赐。
谢悠心里是无边的孤独,她终日在这四方大小院内,平日里连个陪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被关在这柳府中,就连想出这柳府透气都不能,死了没千回也有百回了,柳南之硬是要吊着她最后一口气。
她终日难眠,辗转反侧的都是父亲,
她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未见着,顾郎更是蒙了冤屈,死的凄惨。
谢悠思及此,只觉得心口绞痛,羞愧难以。
她垂下眼帘,脑里只剩柳南之那日残忍敲断她腿时的模样,她苦笑道,“我们还有情分吗?”
未等柳南之回答,谢悠自顾自道,“还记得初遇时是花灯节,那时的你像画中走出般。”
她摸着自己的脸,眼神空洞道,“我从前应是好看的。”
她摇头,语气肯定道,“我从前定是极美,美得让人移不开眼,柳郎才会欢喜我。”
“你心里觉得我水性杨花,不知检点。”
“我自小欢喜他,一直未曾放下,同你成婚后再遇见他时,我自是惊喜,可我从未做过何逾矩的事。”
“你为何要赶尽杀绝?为何要赶紧杀绝!”谢悠眼眶红着,一字一句质问道。
“我此生最后悔之事便是那日去了花灯节,遇见了你。”
柳南之未出言,静静听着谢悠的每句话。
直至谢悠声嘶力竭的咒骂着时,柳南之方才抬眸,疑惑道,“本官待你不好吗?”
“嫁为人妻,还同外男私会,本官未杀了你,你的父亲,已是给足你们谢家脸面。”
柳南之稳重语调道。
他只觉得可笑,“你不知好歹,终日寻死觅活。”
“成婚这么些年,从未为本官生儿育女,更为侍奉过家母。”他紧盯着谢悠,眼底这次多了疏离陌生。
谢悠止不住打了个冷颤,眼底有着无措,柳南之第一次这般对她说话。
从前柳南之不管她如何指责他,都不会同她计较,只是温声细语哄着她,除了她要跑时,柳南之才会残暴至极,惩罚她。
谢悠攥了攥衣角,秀眉紧蹙道,“你那般凶作甚?”
柳南之眼皮微动,“李氏今日同你协商的本官都听见了。”
此话一出,谢悠僵住了。
柳南之见她这幅模样,冷哼着,“有那心思,还会怕?”
他对谢悠是何感情,柳南之自己都不知。
起初应是欢喜的,后来强留她一命,是不甘心还是对她一往情深,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如今他也听腻了谢悠的指责,心中只剩不耐与厌恶。
这不是他头一回有了厌恶谢悠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