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all闲]舌尖上的庆余年》唐了了

25、第二十五章

　　阿苏勒带着猎物进来的时候，范闲正在盛一碗汤，院子里飘着的都食物的香味，两个御厨眼巴巴的看着范闲新作的这道菜，眼里都是亮光。他们中年长一点约莫三十左右的是刘宪擅长做糕点，年纪小点的二十四五岁的叫孟和泽刀工精湛。这两人对范闲都是敬仰无比，他们只是擅长一样，可范闲却少有不擅长的，年纪又小，这除了勤奋刻苦，更是靠着常人远不可及的过人天赋。

　　即便对方天赋非凡，也让人嫉妒不起来，况且这人还有大才，祈年殿夜宴一夜成名，如今已是人尽皆知。可范闲明明有如此诗才，也能静下心来做一碗豆腐汤，不为外事所扰，不为名利所惑，刀依然稳，这才是他们最佩服对方的地方。

　　范闲盛了四碗，给了两人一人一碗，自己留一碗，另外一碗则给了刚进来的青阳世子，“喝汤么？”

　　“好。”阿苏勒根本没看清那碗里盛着的到底是什么，但他一进来就闻到院子里鲜美的香味，况且范闲做的食物，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他接过那碗汤，还热乎，汤底勾了薄芡，却依然透亮，里面是细如发丝的白绿褐三丝，瞧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太细了，均匀的铺在整碗汤里，瞧着让人惊叹。那香味不算浓郁，和满院子鲜美的香味不太一样，也许是范闲还煮了其他东西，这道汤闻着有股清香，拿着雪白的瓷勺舀一勺送进嘴里，难以形容的细腻口感，羹汤带着鸡汤的鲜美，里面的料入口即化，软嫩清醇，鲜味十足。

　　“小范大人，这道菜叫什么名字！”孟和泽可是亲眼看着的，能把豆腐，青菜，和香菇切的像发丝一般粗细，这刀工他远不能及，还有缲汤的手法，最后勾芡勺子抖的力道，小范大人果然是食神转世吧！眼看这家伙一脸要跪下来抱大腿的趋势，刘宪赶紧把他拉住，兄弟激动归激动，别吓着小范大人啊喂！

　　范闲也比较喜欢这两个人的性格，一直也没藏私，做的过程全然不避开二人，对方只要问了，他就耐心解释，“这道菜叫文思豆腐，刀工讲究，选料严苛，豆腐要去老皮取最嫩的，底汤要取够清透没有油份的鸡汤，不管豆腐还是青菜香菇，都要切的如发丝一般粗细，这样才能足够细腻有入口即化的口感。方法你们也看到了，空的时候自己试试。”

　　两人点点头，抱着这碗豆腐羹细细的品着，除了做法和品相，他们更要记住今日这汤的口感和滋味儿，以后做的时候，才能有个标准。

　　阿苏勒没两人那么专业，他在草原上其实连豆腐都没怎么吃过，更不要说如此精致的一碗羹汤，除了鲜美他几乎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什么话也没说，只坐在范闲身边将碗里的汤喝了个干净。喝完之后只觉得通体舒畅，久缠于身的病痛都仿佛散了些许，而此时身旁的人正垂着头在择菜。

　　“范闲，你……”对方脸上没有特别明显的表情，但阿苏勒总觉得范闲今日似乎不怎么开心，可他话到了嘴边又闭了嘴，而是转头把自己带来的猎物拖了过来。这野羊，野雁和野兔瞧着品相不错，毕竟是草原男儿，别的不敢说，对这种野生的动物有着天生的敏感，况且他要送范闲自然是挑最好的给。

　　“这羊瞧着不错。”范闲看了看那羊腿和头部，虽然断了气，可仍能看出来这羊皮肉紧实，肉质应该不差。

　　阿苏勒腼腆的笑了笑，“若是在我们草原，我可以给你猎到更好的羊，特别是在雪山上的野山羊，肉质很嫩十分鲜美，我小时候最喜欢姆妈给我烤的羊肉。这野兔我挑跑的最快的，大雁选的是头雁，还活着。”这人一股脑的将东西都推过来，他脸颊微红，不知道是刚才喝了热羹还是怎的，红晕似乎都蔓延到了耳畔。范闲瞧了瞧，的确都是上好的野味，吃的时候多加几分处理，就会比寻常禽畜更为美味。

　　这的确是一份好礼物，比起送其他没用的东西，倒是这些食材更能让范闲开心。只是，这大雁是说送就能送的么？如今正值北雁南飞的季节，猎一只大雁虽不算难事儿，要活捉却不容易，况且还是在他国境内……

　　关于这大雁还有些讲究，元好问有一首《雁丘词》，其中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说的便是大雁的忠贞，庆国人虽不知道这首词，却也知道大雁的习性，所以寻常人家男方给女方送聘礼的时候，也会送一只活雁以表衷心守信。也许雪原人并不怎么注意这些？

　　范闲只当是朋友间寻常赠礼，他很喜欢阿苏勒的性格，这人明明是异族人，身上却有一股子庆国男子都少有的温柔气质。兴许有人会觉得他这是柔弱，范闲却觉得不然，他能看出来阿苏勒身上依然有草原人的血性，他的柔是对待自己真心相待人的温柔，弱却只是身体上的病弱而已，病弱终有一天能治好，那份温柔却难能可贵。

　　“谢了，为谢你这份诚意，晚上你可以留下，我给你做好吃的。”范闲挥挥手让刘宪二人将这些食材带下去处理，回头看到阿苏勒勾着嘴角，露出了虎牙，冲他点点头，“你应该多笑笑。”没有人笑起来能比范闲更好看了。

　　范闲将手里择好的菜拎到井边，汲了一桶水，脆生生的绿色菜心在清冷纯净的井水里显得更加翠绿，阿苏勒也跟着走了过来。范闲这人心情好的时候喜欢做菜，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喜欢做菜，他其实是不爱藏着自己心事儿的人，难过的时候会哭，高兴的时候喜欢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可有些事儿不是单纯的难过或者伤心能概括的。

　　“你知道么，我有一个惊才艳绝的母亲，我身边有很多人都仰慕她，尊敬她，即便她已经死了十六年了，愿意为她赴汤蹈火的人依然还在。”范闲有时候觉得十分孤独，只有在做菜的时候，他才会觉得这个世界还有一处地方是属于自己的，不管时空如何变幻，他如今拥有健康的身体，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叶轻眉的信里却说他其实只是数据化的产物，没有什么穿越重生，他脑子里关于另外一个世界的记忆和想法，也许只是源于一场高科技实验而已。不能说有多难过，他当初经常在各种人嘴里听到他母亲叶轻眉的名字，从小到大，心中也有着不可明说的眷恋之情，而箱子里那封信，对他只是解惑，对五竹纵然十多年过去了依然有着让人动容的关心。他能想象出十多年前的叶轻眉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让鉴查院的陈萍萍为她血洗京都，铭记至今。

　　可为何对方却要告诉自己这么残忍的事实，唯一成功的试验品？他其实只是一个试验品？有一瞬间范闲觉得自己更加孤独了。他守着这个秘密甚至无法告诉任何人，纵然五竹叔也不能明白……

　　范闲觉得有些气闷，沁凉的井水一时都无法让他心静。突然一双手伸了进来，帮他一起洗菜，他抬起头来，阿苏勒也在看着他，见他看过来，便勾着嘴角笑的十分温柔，“抱歉，虽然觉得此时这么说或许不太合适，但是范闲，我很喜欢你。”

　　野兔代表多子，野羊象征孝顺，野雁寓意忠贞不二，范闲此时才突然明白对方送的礼物代表什么含义，对于草原人来说，没人比他们更了解动物了。

　　纵然此时对方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范闲却并不觉得尴尬，倒是阿苏勒有些微害羞，那眼神却依然柔和而坚定，“你不必感到为难。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范闲看了眼阿苏勒，没瞧出有生气的迹象，倒是莫名少了些刚才的郁气。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捏着对方的下巴看了又看，“说出这样的话，还让我不必觉得为难？”

　　阿苏勒有些发愣，脸上有一些后悔，“不是……我……”

　　“你这么弱我怎么可能不觉得为难？”范闲打断他的话，直接伸手握住对方的胳膊，搭在他脉搏处摸了摸，“血厥之症，倒也没什么事儿，养养就好了。”这个让草原巫医们束手无策的不治之症，在范闲嘴里却是一句养养就好了？

　　阿苏勒却没有关注到这点，他心里则是仔仔细细将对方刚才的话又想了一遍，范闲没有拒绝他？范闲居然真的没有拒绝他！

　　眼前这人笑的愈发憨厚，明明刚才还是通透温柔的模样，一笑起来，露出虎牙，就显得有几分傻气了。范闲有些看不下去，朝着对方挥挥手，“你把菜洗碗给我端进来，菜叶子择下来，但是别把叶子弄碎弄皱。”

　　阿苏勒点点头，异国世子就这么在这里当了个免费的洗菜工，若是让青阳的人瞧见了，怕是也会觉得一言难尽咯。

　　那边范闲回到厨房，打开炖了许久的砂锅，扑鼻的肉香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锅里的汁已经收的差不多了，他拿了几个平口瓷碗，将锅里的肉盛了十小碗，再往挂着赤汁的肉上撒上一点点葱花，如此一份红烧肉也算成了。

　　刚才在砂锅里还不觉得，如今开盖盛出来，肉香四溢，就是在外间的范思辙都被吸引了过来，甚至在门口还在买东西的食客，有些鼻子灵的也闻到了味儿，真的太香了。

　　范闲冲洗好菜的阿苏勒招招手，递给他一双筷子，“尝尝我做的红烧肉，不腻。”

　　后面进来的范思辙瞧见他哥第一碗肉先端给了别人，心中瞬间觉得不是滋味儿，他哥如今一碗菜是什么价位？这个异族人不是来送东西的嘛？怎么又开始混吃混喝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