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学习该死的甜美》左耳出右耳进

3、橘子味棒棒糖

　　江星瑜走近学校大门，就见地中海老师站在大门一侧，紧紧盯着经过的学生。
　　“那个男生，对！你！就是你！你校服呢？”地中海眼神一利，伸手指向一个准备蒙混过关的男生。
　　趁着地中海训人，江星瑜快步走进校门，把地中海洪亮的呵斥声甩在身后。
　　教学楼前的白玉兰轻轻颤动，修剪过的冬青树散发着清冽的草木香。

　　江星瑜到班时，教室里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在唐勋期待的眼神里，他从书包里拿出早餐。
　　等唐勋伸手来拿，他又缩回拿着早餐的手，单手撑着下巴，圆圆的眼睛含笑看着唐勋。
　　“好了好了，我原谅你那丝毫没有兄弟情的行为了。”唐勋盯着早餐，嘴上敷衍。
　　听到这话，江星瑜很满意。
　　一顿早餐就能让唐勋停下一个多小时的念叨，他非常满意，并松了一口气。
　　“嘿，谢景行来了。”唐勋啃着包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提防老师突袭。
　　江星瑜抬眼就见谢景行单肩背包，一手抓着背包带，一手插在口袋，缓缓走进教室。
　　“早上好。”江星瑜双手托腮，笑容灿烂。
　　轻轻揉了揉少年柔软的头发，谢景行笑着对唐勋说：“老师来了。”
　　唐勋闻言，动作飞快地把包子塞进桌兜，消除违纪痕迹，打开窗户散味一气呵成。
　　坐在门口的同学瞟到班主任的身影，悄悄提醒同学们。
　　班里迅速安静下来。

　　高老师捧着杯子晃悠进教室，对门口同学说：“下回小声点，我走到隔壁班的时候都听到了。”门口的同学嘿嘿一笑。
　　"这节早读和第一节课我们就不上课了，作为新生开学的第一节班会吧。"高老师把杯子放在讲台上，看了看班里同学，“班会第一件事，我们先选班干部，点到的站起来让大家认识一下。”
　　“班长白采曼。”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利落起身，声音清爽干练，有条不紊自我介绍，说完坐下。
　　“学习委员谢景行。”
　　江星瑜托腮，满意点头，看着自己前桌从容起身，就知道凭自己常年学渣雷达，肯定不会认错学霸。
　　突然，第一排正对讲台的男生举手，高老师笑容顿住。
　　没等老师同意，男生径直站起，声音粗哑，带着不满，“老师，我想知道，班干是怎么选出来的？”
　　本来还有些躁动的教室，霎时安静，大家都竖起耳朵，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看了一眼站起来的男生，又扫了一眼教室，他端起杯子，轻嘬一口，清清嗓子，“你们以为我每天看你们军训是为什么？”
　　大家惊悚。
　　老高每天捧个杯子，站树荫下，悠哉悠哉看他们军训，竟然不是在看热闹！
　　老高看他们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冷哼一声，“我有这么无聊吗？”
　　众人：......
　　说有会不会被打？

　　在心狠手辣的教官面前，能给大家争取到休息时间的白采曼做班长，大家都没意见。
　　“那学习委员呢？”男生紧跟着提问。
　　老高皱眉，眉间川痕很深，“对于学委，你有意见吗？”
　　“学委不应该是班级第一当吗？为什么选谢景行？”男生不依不饶。
　　老高一言没发，气氛微滞。
　　只看老高越来越沉的表情，大家都知道老高不开心了。
　　同学们低头，下意识放轻呼吸，教室里落针可闻。
　　站着的男生身形微僵，有些尴尬。
　　一道清朗声音打破凝滞的气氛。
　　“老师，您另选一位学委吧，我目前没有当班干的意愿。”他神色平静，声音无波无澜。
　　高老师一怔，看到谢景行冲他微微一笑，神色也缓和下来，点头示意谢景行坐下。
　　“既然这样，那学习委员由周境同学担任吧。”
　　“是！”
　　站起来的男生微微昂头，坐下时回头看向谢景行这边。
　　看见周境神情中的不屑，江星瑜眯起眼，有些不爽。
　　接下来的宣布班干时，再没有人发表意见。
　　军训时每个人的表现，同学们都心知肚明，老高眼光毒辣，大家心服口服。

　　早读二十五分钟，老高选完班干，又讲了会话，下课铃声就响了。
　　高老师拿着水杯回了办公室，顺便叫走了高境。
　　高境转过身来，一副黑框眼镜，长相清秀，可神情中透出的傲慢，让人无法生出好感。
　　看到高境的样子，江星瑜冷哼一声。
　　刚转过来的谢景行听到冷哼，忍不住笑了出来。
　　刚好唐勋凑了过来，一脸好奇，“谢景行，你们俩有什么矛盾吗？而且你居然不是第一？”
　　谢景行闻言，垂眸淡笑。
　　不怪唐勋奇怪，谢景行身上有一种学霸气场，看着文质彬彬，从容不迫，一看就是好学生。
　　一道声音在江星瑜头顶突兀响起，带着嘲讽，“第一？明明是倒数第二才对吧!”
　　声音响起太突然，把唐勋吓了一跳。
　　他转头，发现周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拿着一张纸，站在江星瑜身后。
　　“你偷听别人说话干嘛？还吓我一跳！”
　　唐勋嗓门很大，引的周围正在说话的同学一静，都看向这边。
　　被吼懵了的周境，感受到同学们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脸涨红，梗着脖子道：“不小心听到而已！”
　　说完冷笑一声，看向谢景行，晃晃手里的纸，“倒数第二还不让人说吗？”
　　唐勋看到他这欠揍样子，就想上去教育教育，却被人一把拉住胳膊。
　　转头，看到江星瑜含着棒棒糖，微微歪头，笑得天真无邪，“你学习好，那你可要一直都考第一哦。”
　　看着面前笑的像天使一样的男生，周境不知道为什么后背一凉，“那，那肯定的！”

　　看着周境走向一个同学的背影，江星瑜幽幽叹口气。
　　“怎么了？”谢景行声音中含笑。
　　缓缓把视线移向谢景行，江星瑜静静盯了一会儿谢景行，盯的谢景行笑容僵住，才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谢景行，“现在就吃，吃了就要给我考第一！”
　　谢景行听的一愣，又笑得眼睛弯起，“好。”
　　他轻轻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想着少年维护自己的样子，嘴角笑意加深。
　　看着对面表情微僵的谢景行，江星瑜眨眨眼，“不好吃吗？”
　　谢景行哽住，笑容僵硬。
　　没等谢景行回答，唐勋凑到跟前，看着江星瑜，大眼睛里写满了渴望，“什么什么？我可以拥有吗？”
　　江星瑜笑得眼睛眯起，梨涡甜蜜，“当然可以。”
　　又摸出一个糖，递给唐勋。
　　接过糖，唐勋迫不及待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下一秒，就被酸的五官扭曲，唐勋只觉得自己好像生吞了一个柠檬，他口齿不清，模模糊糊道：“你这，这是什么，东西啊！太，太酸了！”
　　“我最喜欢的糖。”江星瑜一下咬碎棒棒糖，面无表情，盯着唐勋，一字一顿，“好、吃、吗？”
　　正准备吐掉的唐勋闻言僵住，生硬点头，泪流满面。
　　别问，问就是后悔！

　　同学们一个就一个被叫到班主任办公室，没被叫到的人窃窃私语。
　　一个矮瘦男生问高境，“老班叫同学去办公室干什么？”
　　他看了眼问话的同学，翻着手里的课本，“等叫到你不就知道了。”
　　矮瘦男翻个白眼，走开了。
　　上课铃打了，老师仍然没有回来，一个又一个同学被叫到办公室，教室有些骚动，高境站上讲台，拍着桌子喊：“安静自习！”

　　谢景行被叫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第一节课快下课了。
　　他喊了声报告，推门进去，坐在了老师对面的椅子上。
　　“谢景行啊......”高老师斟酌着语气，“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妈妈在刚开学的时候就给我打过电话。”
　　他看着自己对面的少年脸上温和笑容渐渐变淡，停顿了一下，“我看了你的中招成绩，说实话，你参加的第一天的考试成绩很好，如果你考完......”
　　“老师。”谢景行突然打断了高老师的话，他喉结轻动，嗓音发干，“我会好好学习的。”
　　高老师欲言又止，最后只长叹一声，拍拍少年单薄的肩膀，“好，去吧，顺便把江星瑜叫过来。”
　　谢景行轻轻关上门，把高老师惋惜的目光也一并关在了门里。
　　背靠在门旁的墙上，面对洁白的墙面，他却看到了那天，他呼吸滞住，艰难抬起胳膊，想要遮住眼睛，才发现自己手指颤抖。

　　看着走向座位的谢景行，江星瑜敏锐的察觉他情绪不对。
　　“你怎么了？”
　　“没事，老师叫你过去。”
　　谢景行仍然是笑着，眉眼柔和，却让人感到悲伤。

　　缓缓品着嘴里酸甜的橘子味，江星瑜细想谢景行身上的不对劲。
　　直到看着高老师的眼睛，他才恍然明白。
　　谢景行眼里翻涌的，是哀伤，如连绵阴云，不见日光。
　　江星瑜蹙眉，谢景行总是温润明朗的，从没像刚才那样。
　　高老师看着江星瑜走神的样子，无奈敲敲桌子，唤回江星瑜的注意力。
　　“不好意思，老师。”江星瑜回神，看着老高，想知道他跟谢景行说了什么，想了想，没开口。
　　“没事。”高老师摇头，手指轻敲桌面，“我看了看你的中招成绩，不是很漂亮啊，江星瑜。”
　　“我从乔老师那里了解了一下情况。“
　　江星瑜低头，捏着自己指头，瞄一眼高老师。

　　乔老师是江星瑜初中班主任，教他三年，平均每周叫江星瑜进办公室两次，私底下给他开小灶，奈何江星瑜死活不开窍，每次看着小孩垂头挨训可怜兮兮的样子，自己都不忍心了。
　　江星瑜是个学渣，从小就是，可偏偏从不向命运低头，平时很是勤奋，因此即使他成绩不好，也没有老师为难过他。当然，江星瑜的天使长相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

　　”我觉得你态度还是挺端正的，可以继续保持。但是学习方法上可能有些问题，你多跟谢景行学学。这未来三年有多重要，我相信你心里明白，也不用我多说了，以后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可以问问你前桌。”
　　“行了，去吧。”

　　江星瑜回到教室时，第一节课已经下了。
　　教室里不见谢景行的身影，江星瑜含着橘子硬糖，单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枝头的白玉兰发呆。
　　江星瑜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但他不知道，从来对别人秘密不感兴趣的自己，为什么对谢景行感到很好奇？
　　——可能因为谢景行是个有趣的人吧。
　　江星瑜如是想。
　　直到这天放学，江星瑜都在思考这件事。

　　谢景行不知道有人为他一时泄露的情绪而苦恼。
　　他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落日西斜，如血的红霞渲染了整个天空，黑色的飞鸟向紫色的远方滑去。
　　小巷静谧如水，墨绿的爬山虎张牙舞爪铺满破旧的墙体。
　　谢景行轻轻打开门。
　　“奶奶，我回来了。”
　　精神矍铄的老太太从房间里出来，笑眯眯的看着孙子。
　　谢景行扶着奶奶坐到红木椅上，自己回到房间，把书包放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到卫生间洗手，擦着手到餐桌旁。
　　桌子上摆了两道菜，饭已经盛好了，还热着。
　　“奶奶吃过了吗？”
　　“吃过了，你快吃吧。”奶奶声音带笑，催促。
　　自从上一次谢景行回家晚了，知道奶奶没吃饭一直在等他，就让奶奶以后自己先吃，不用等他。
　　　吃过饭，谢景行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到奶奶对面坐下。
　　奶奶深邃的目光带着温和的暖流，静静看着眼前懂事的孙子。
　　谢景行插了块西瓜递给奶奶，笑道：“怎么了，奶奶？”
　　“小行......”奶奶带着迟疑，“你妈妈，她今天来电话了。”
　　谢景行手里动作顿了一下，垂下眸子，看着手里的叉子，半天才说，“知道了，我等会给她回个电话，你快吃吧。”
　　奶奶慢慢接过西瓜，声音低缓，宛如叹息，“小行啊，你是个好孩子啊——”
　　谢景行没有说话。
　　两人无言。
　　安静的房子里悲伤蔓延，像深不见底的古潭，寂寞无声，将人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