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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入宫问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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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马车怎么停的这么急,差点弄翻了食盒。”品画连忙扶住身边的食盒,又挑开马车的门帘,“出什么事了,小姐还在车上呢,怎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品画姑娘莫急,方才路口有一辆马车突然冲过来,车夫躲避不及这才晃了晃。”长远擦了擦头上的汗,又往路口看了看,“说来也怪,今天本该是入宫问安的日子,大家伙也都是谨慎着的,不知道是哪家的马车竟是跑得那么快,姑娘没惊着吧。”
“既然是被人冲撞了也就罢了,检查一下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继续走吧,莫错了时辰。”周夕韵也不想继续在官道上纠缠,示意品画放下帘子,继续说到“一一会儿到宫门外停下马车之后,叫车夫在门道口给这马儿多喂点草料压压惊,也再添点儿银子叫车夫喝杯茶,静静心。”
听着外面车夫诚惶诚恐的告罪,周夕韵继续摇了几下扇子,在马车里用扇柄挑了挑车窗上的绒布,“这马车外面的帘子也该换了,现在已经有些闷得慌了。”
弄琴给她递了杯茶,“委屈小姐了,暂且先忍忍,今天回去之后奴婢就让他们换成绫绢的,还是用小姐用惯了的颜色。”看她只略略沾了沾唇,“可是今日的茶水不合小姐心意?”
“今日起了个大早,刚才又被马车晃了一下,现在恶心的很,喝不进去。”周夕韵抚了抚头,“今日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出宫,若是出宫早的话,还能去和哥哥吃些吃食,听说雅仙居里新上了鲤鱼。虽不太合时节,但偶尔换换滋味也不错。”
又在车上等了会,马车才堪堪停下。扶着弄琴的手下了马车,周夕韵踏着脚下的红砖走了几步,方才觉得马车上摇晃的感觉略去了去。
半月前,圣上在宫中大典上典策太子昭告天下,东宫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虽然太子立府别居,平常只在午后在东宫歇息,但这并不妨碍宫中修缮东宫。
借着修缮东宫的机会,圣上也连带着把宫里其他的地方好好拾掇了一番,比起上次来宫中问安,显然是大气了许多。
自从进了宫门,品画和弄琴也安静了许多,像是有什么东西把她们的嘴捂住了一样,一句话都不敢说,连喘息声都几不可闻,更别说认真学过规矩的周夕韵。
“周姑娘且在这里和其他姑娘玩闹一会,待皇后娘娘和各位宫妃给大娘娘问安之后自会来接见。”小太监把周夕韵从二门领到园子里,又和旁边的一个宫女说了几句让她好好待着周夕韵。
“劳烦管事接引,眼看着天就要热起来了,管事当值劳累,一点心意权当我们姑娘请您杯茶水,您可千万别嫌弃。”品画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素色荷包,放到小太监手里,“若有什么做的不妥当的,还望您提点着。”
小太监动作麻利的接过荷包暗暗掂了掂分量,看也不看地装进袖子里,脸上的笑意也比刚才重了几分,“周姑娘聪明伶俐又讨喜,怎会有不妥当的地方,贵人们也是时常夸赞呢。”
芸芳园里的花已经开了不少了,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烂漫景色。清淡的花香和园子里姑娘们身上的脂粉气息混合在一起,最让人觉得有些甜腻但却并不讨厌。
“夕韵,听说赵大人前几日在殿前与太子少师和刘大人争执,直至朝会结束,都未能分出高下。”高亭媛把她拉到假山旁,避开众人视线,“听说刘大人这两日,日日往户部跑,不知想做些什么。我哥哥叫我同你讲不要害怕,公道自在人心,令尊必不会出事。”
听她这话,周夕韵又想到前两日父亲回府后的样子,低头沉吟片刻后方才说到:“我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看父亲近日却不像被官务缠身的样子,想必不会有什么大碍。倒是一会儿问安之时,恐怕刘贵嫔也在场,只是不知她会不会为难我。”
“纵使是刘大人官运恒达,想必刘贵嫔也不敢在皇后娘娘面前胡言乱语。”高亭媛一边安慰她一边朝一个方向看去,“只是不知今日为何等了这么久也不见贵人们召见,还好今日凉爽,不然恐怕这会儿妆已经花了。”
周夕韵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就看旁边又有几个贵女朝这个方向走来,两人遂不再开口。
芸芳园虽然算不得是真正宫廷之内的花园,但已然有了几分富贵堂丽的感觉,其间花草也常有专人侍弄,虽失了几分野趣,但也更显皇家庄严之感。
虽说进了二宫门后,便已然算是进入皇宫之中,但到底外面的园子不比大内,对贵女们并无苛求,不过是行为举止妥当些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听说再过几日胡大人家的柳夫人要在长安城外的驻马高地上办一场跑马会,听说这次不仅有儿郎们跑马赋诗,还准备邀请长安里适龄的女子们去煮茶清谈。”张辛宛一边用手点着墙边的柱顶红,一边显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听说会有女郎君去展示茶技,也有女先生一起清谈。”
看她对此显示出了极大的兴趣,周夕韵也觉得听起来很有趣,“不知这次柳夫人会给哪几家下帖子,倒是比一直在家里要松快些。”
几个人又继续商讨了一番,就听到廊桥外传来宫人唱诺的声音,几个人快步向前走了过去,便看到前面已经有人下拜行礼,几人顾不得继续向前,便在原地循例下拜。
“都起来吧,不过是叫你们进宫来陪我们说说话,却不想刚才处理宫务耽搁了些时间,倒连累的你们在院子里站了许久。”皇后娘娘看起来心情不错,“这一来二去,时间竟过了这么久,本还想留你们说说话,现在倒不好再继续就你们了。若是有姐妹在宫中或是想叙叙旧的,便去姐妹宫中叙旧,若是没什么事的,就自己出宫也并无不可。”
周夕韵是家中独女自然不会有什么“姐妹”在宫中,更没有什么“旧”要单独见面。起身后便告了罪往宫门外走,走出宫门后,又和几个小姐妹在马车边少聊了几句,就吩咐长远驱车向学馆走。
路上经过文心斋,周夕韵叫停马车让品画去买了些读书用的物件。
“小姐,刚才我买墨锭时,店主说过几日会有一批上好的砚台从海边运过来,听说一起运过来的还有一些今年新上的团扇之类的玩物,只是还不知是哪一家的货物。”品画把刚买好的东西放到马车拐角处,“听说还有海边的大珠子呢。”
周夕韵从食盒里吃了几块糕点,又拿出帕子净了净手,“找人出门打听一下,到时候咱们也去看看,如果真有好玩的,买点也无妨,我记得二姨娘是很喜欢手串的,如果真有海边来的珠子,那一定也少不了细珠子穿成的手串。”
云山书院依山而建,马车只能停在山下。周夕韵在马车里换了轻便的鞋,又把进宫时穿的长摆外衫换成了轻便的外衫,弄琴拿伞,品画带好刚从文心斋买好的书具,嘱咐车夫看好车和车上的东西,就带着长远往山上走。
晨起时周夕韵便觉得道上雾气有些大,翠竹林虽不像其他树木似的重重叠叠交覆在一起,但依山种植其中雾气更甚。阳光入密林,到底是有了几分热气,虽不能像外面一样照的人身子发暖,但也足以让雾气湿了地面。
“小姐小心些,这路上有许多卵石,可莫要伤了脚。”弄琴一边用伞拨开路旁的杂草,一边扶着周夕韵,继续向前走。
“还好咱们刚才在车里卸了一部分钗环下来,不然顶着那一头东西更没法走了。今晨的雾气把这石子路弄得湿滑了许多,若不是怕踩一脚泥,我都想直接从林子里钻进过了。”周夕韵停下来歇了几步,又继续往前走。
“姑娘可不敢这样,万一叫二少爷见到了,恐怕又得说您呢。这万一踩着一脚你进了书院,恐怕二少爷又要拿身上的巾子给您擦鞋了。”
听弄琴说的有板有眼的,品画在后头也忍不住抿了抿嘴,在后面接了一嘴道,“当初二少爷第一年来书院读书的时候,您非要上山去看他,硬是说这石子硌脚,非要从林子里钻。好不容易跑到山上,等了半天见到二少爷,结果还没等开口呢,就被他按在凳子上,一边儿说教一边儿给您擦鞋。”
周夕韵看她们不仅没觉得累,反而开始打趣自己,一边嘴里说着回去要教训她们,一边加快了往上走的速度。
好不容易走了半天,终于隐隐约约看到书院门上的铜环,周夕韵又加快了脚步,硬是生生落下品画好一段路。
好不容易走出竹林,周夕韵停在书院前使劲喘了几口气,又让弄琴给自己理了理衣服,等品画也跟上来之后,才从长远那里拿了拜帖往书院走。
小剧场
鹅卵石:我本是自由自在的石头,无奈却被人拿来铺路,就在我终于接受了自己命运的时候,从我身上踏过去的这些可恶的人们,却在抱怨着我硌脚。
三佰:虽然我知道鹅卵石不是故意让我脚疼的,但每次在外面走鹅卵石路,尤其是穿着拖鞋走的时候,我总是觉得鹅卵石是在故意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