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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姬红萤夜(3) ...


  •   说完,狸子斜嘴淡笑,眼一抬,就如一支画师手中笔,在岩壁上勾勒出夕阳西下的红霞来。

      差不多时间,狸子也登上了顶,双手抱臂,直直地立在易沙面前,一只脚有规律地轻点着地面。易沙收了微微放大的瞳仁,背过狸子道:“不过如此。”

      被封了灵力的狸子竟然能与易沙媲速度,不得不让人怀疑封印狸子的圈环失了效。再细想,但若是真的失效,狸子的速度也不止如此,必定是一眨眼便能瞬移而上。所以,狸子这番技能在易沙看来还真有些迷。

      “哎,惭愧。技不如人呐!小女子,怎能跟易老公子比。”顿了顿,狸子勾唇微笑道:“可惜那老的,总是要先走一步。”
      有本事把封印撤下,看我不送你一程。还好本狸从小练习速度,虽然不是自愿,还好结果奇佳。看来小时候多多挨打也不失为坏事,莫名其妙地练就一身本领出来……

      易沙:“……”

      易沙无语凝噎,狸子还未回神,他就轻挑起一边眉,道:“别阴阳怪气了,带你看个东西。”

      还未说完,他就拉下狸子环抱在一起的手臂,朝火红一方而去。

      看远方有弱弱的红光四散,如怨气横生,恶鬼妖物作乱一般直瘆人心。狸子甩掉手,故作镇定道:“易老公子,我可对看墓地没兴趣啊!你自己去,别拉上我了,谢谢您了。”他要干什么?看来要搞事了。

      易沙无奈一眼,又平视远方,道:“想什么呢?”

      “荒山,野岭。午夜,时分。”

      突然,一披头散发,头盖血纱的不明物出现在易沙眼前,还伴随着一瞬瘆人声。那东西的脸歪七扭八,看不清面容,隐约看出眼睛鼻子嘴角全都滴着血,顺着血往下,能看见它一身红如血侵染。目光移回脸上,它倏睁眼露出眼白,在月色血纱下,晃眼一瞧,似乎看不见眼球。

      “……”

      面无表情地盯着不明物,可能是见它不退,易沙回了一个鬼脸。让人难以想象,这么好看的一副皮囊做出鬼脸,居然还像模像样,反把不明物吓退。他问道:“好玩吗?”

      原来,不明物是狸子。坐在地上狼狈至极的狸子起身拍了拍屁股,反问道:“好不好玩你不清楚吗?”他不怕?他不怕?似乎……

      易沙又问:“血哪来的?”

      “你猜啊!”狸子翘着右手食指,整理凌乱的头发。

      “你是不是无聊?”易沙一股火地逮住狸子还在整理发丝的手,看了下又甩开,道:“要真的无聊,我陪你,慢慢玩。”

      “好啊,一言为定,慢——慢——玩,不准突然结束。”见易沙没反驳,狸子松了口气,暗暗庆幸自己争取了时间。

      偷偷瞄了两眼整理衣物的狸子后,易沙似乎消了火。他道:“脸不擦吗?渗人。”

      “渗人吗?”狸子掩不住笑,搭配着脸上还未干的血痕,就如红衣女鬼索了命后兴奋的笑,完全不忍直视。她吱吱道:“慢,慢,玩嘛!当然……不擦,要不然浪费那么多的鸡,多可惜啊!”

      易沙:“???”

      看了她的笑,易沙眉眼狂挑,嘴角抽搐,忙道:“好了,好了,你看着那边笑,别看我!”

      说着,他用手将狸子的头推了一个方向,然后推着狸子向红光四散的方位继续前行。易沙道:“很快就到。”

      “你才答应了慢慢玩,不准突然结束的……”

      狸子一点也不想去,而且也怕去,她不知道那里等待她的是什么。没办法,狸子就近找了块小岩石抱着,不出意外地被易沙拉开;狸子又找了棵小树苗抱着,树被易沙顺着狸子连根拔起。……

      反正,不管狸子找了什么,都会被易沙强行分开。几轮下来,易沙总算忍不住了,问道:“狸九九,又不是让你去死,干嘛?怂了?怕我对你怎么样?我对你没那兴趣!!!”

      “谁怕了!”听到“没兴趣”,狸子赶紧松开被拉折枝的迎客松,迎上一旁奇形怪状的大岩石,自我陶醉起来:“我是觉得这些东西亲切,实在是喜欢,我以前怎么没见过这么亲切的东西呢!为什么呢……”

      易沙:“…………!!!”

      两人走了一段崎岖不平的怪路,总算到了一片视野开阔的平地。登时,狸子瞪目哆口,两眼发直地看着前方。

      那里,是星星点点的萤火虫。

      它们漫天飞舞,散出红光,时亮时弱,数量多到染红了大片夜空。这哪是什么怨气横生的妖鬼之气,是看了使人流连忘返的美景啊!

      易沙解说道:“方才江畔边那些,还有这些,都是萤火虫,又可以称它们流萤、如熠燿。常见的有姬红萤、黑萤、窗胸萤这三种,大多数萤火虫都散着黄色、绿色,或者黄绿色的光,而我们眼前这种比较少见。姬红萤,散着红色的光。”

      “所以你只是带我来看这些?”狸子一脸愕然地问道。

      易沙笑道:“要不然呢?”

      要不然就是你想结束我!!!从那边看,这里妖鬼怨气冲天,红到这般境地,谁都会认为这里是生了多可怕的凶物?死活必须来,吓得我……哎。看我越怕你仿佛越开心,这不很明显的心理变│态吗?从缙云山顶的呼唤到渊水道的怪事等等,一切,怕都是你捣的鬼,谁知道你是不是已经玩够了,想要以狠毒的方式了结我,好结束你的‘游戏’幻境……

      “想什么?叫你好几遍都不理。”易沙敲了一下狸子的头。

      “……啊?”反应过来,狸子连忙摆手,圆道:“没有没有,景太美,一时看入了神。”

      “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比我欠你的黄金一千三百八十七两还真。”为了说得更真,于是乎,狸子开始有理有据的胡诌:“这里,是我见过比彼岸花海还美的地方。那彼岸花美是美,可它不红啊,你看我的衣裳,红的吧?我的发带,也是红的吧?只有喜欢才会这样穿,你说是不是啊?”

      突然,易沙严肃起来,斩钉截铁道:“不对!”

      狸子:“???”

      “我就不喜欢黑色。”易沙别过脸望向圆月,眼里的润光被月光折射得有些明显。安静片刻,他才接道:“黑色,是死亡的颜色。”

      狸子问道:“那你还披着它?”有病不是?

      “换你你喜欢吗?”易沙似乎没听见狸子的话,倏转过脸,死死地盯着狸子,眼里露出一种复杂的狠意。

      这种狠意比杀了他心爱之人的恨还狠,看得狸子心里直泛哆嗦。

      见狸子怔住了,易沙又别过头,望向看似明亮却孤寂的圆月,道:“穿久了,麻木了,可为什么有些东西,哪怕是万年也麻木不了?”

      万年?果不其然,猜测没有错,你就是老妖物本人投放的“傀儡”了。被压在缙云山下万年,永无天日,怎会喜欢黑色?你露出的那股狠意,怕是受了长久的万般折磨才有的,哪怕是十万年,囚笼所给的蚀骨之痛也不会麻木,何况你这万年,自然如此。能理解你了,心里变│态也合乎常理。可怜啊,不过可怜人必有可恨,终于,确认无误,这下可以放心杀你了。不过,首先得稳住,再找机会,然后……

      “你怎么比我还愁苦?”狸子又被敲回了神,易沙望着她笑出了声。

      对于现在的眼前人,哪怕笑得再好看,狸子也不敢欣赏,深怕入了迷陷入被动。狸子装作若无其事,问道:“你笑什么?”

      易沙敛了笑,道:“小小年纪,心事这么重,说来开心开心。”

      果真心里变│态!!!

      “没有。”狸子心里骂咧咧,表面笑嘻嘻道:“我在想,跋山涉水来的,不能辜负这么美的景,想跳个什么舞,什么舞比较搭啊?哪知想多了就凌乱,还是没想出,索性算了。”

      听着这话,易沙眼目一亮,急忙推着狸子靠向姬红萤堆,边推边道:“随心,凭感觉跳。”

      狸子:“……”
      随口说来圆圆而已,别啊!

      “等等!!!差点忘了,我这样的脸跳舞不招人,怕是要招鬼,还是不跳了。”狸子总算想出了理由拒绝。

      易沙宛若磐石,道:“那就擦了再跳。”

      狸子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道:“干了,擦不掉了啊,除非你有水啊!未必在这么高的地方你还能变出水来不成?”

      “水肯定没有。”狸子乐开了花,易沙却道:“没水有酒,酒比水更好擦。”

      看着易沙从黑袍披风中拿出一个白瓶,狸子差点没晕过去。解决好脸上的事,狸子再也没有理由了,只能乖乖跳舞。进了姬红萤堆,倒也没想象中那么抗拒,狸子喜欢姬红萤是真的,喜欢这个地方也是真的,只是被身边这“傀儡”煞了景罢了。

      转动脑袋八面探望,一只姬红萤恰好收了翅膀,轻轻停于狸子鼻尖之上。狸子感觉到它在休憩,不愿惊扰,就定于原地分毫不动。见此,易沙用指尖轻轻划过,将狸子鼻尖的姬红萤带上了自己的指尖。

      易沙动作放得很慢,温柔至极地道:“手!”见狸子无反应,又道:“把你的手递过来!”

      瞧她的磨叽样,易沙只好亲自动手抓出狸子的手,然后将指尖的姬红萤引入狸子的手心。易沙勾唇道:“你的了。”

      “嚯嚯嚯……”手一抖,姬红萤飞走了,狸子赶紧用另一只手狂挠手心,半憋嘴道:“老……你好玩吗?”

      见她那样,易沙笑得止不住:“哈哈哈……,你跳哈哈……,不好意思,你跳舞吧!”

      这样,狸子觉得并不好笑,没办法,如今的情况只能稳住他。话不多说,狸子踮起脚尖转了一圈,想离易沙远远的。她舞动裙摆,姿态飘然,身轻如燕,软似云絮,脚下步步生莲,如花间飞舞的蝴蝶一般,婀娜多姿。一袭红衣在姬红萤星点红韵的伴舞下,如江水浟湙,火红潋滟,看一眼便使人魂牵梦萦。

      “这是我见过最美的景!!!”易沙呢喃自语道。

      席地而坐,从草丛摘了一片叶,置于唇上,易沙配合着狸子的舞姿吹奏着。这一刻,若抛开一切,美景良人,优舞清曲,着实触绪牵情。

      突然,“咕——”的声音蹦出,打搅了美好。

      登时,狸子停下身舞,尬笑道:“看吧,肚子不同意我跳,我也没办法咯!”

      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易沙的吹奏并没有停,仿佛是携一曲目,能天为被地为铺,与之共度余生。

      靠近试了试,破天荒,难得见他这样出神,狸子勾唇心道:“出幻境的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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