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信我搞不定你》路见不平一声吼

12、第十二章

　　奶味很浓，还是有些苦，丝丝滑滑的流进嘴里，吧唧吧唧嘴竟然还有些香醇。

　　杨势笑了起来，果然比速溶的那些好喝多了。

　　他别扭的想谢谢舒漾这杯暖烘烘的咖啡，又想批评她因为她乱跑害得他摔了一大跤。正要开口，舒漾闭着眼仰起头感受阳光的侧脸一下就撞进他的心。

　　舒漾很瘦，杨势不知道舒漾是一直这么瘦，还是住院之后瘦脱了相。她的眼下凹陷下去，看起来有些泛青色，就像睡眠不好一样。由于好久没见太阳了，她的皮肤有些不正常的苍白，脸颊还有些干燥的起皮，一层红色的斑点。她的嘴唇是苍白的，没有什么血色，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舒漾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一个久病不愈的人，绝对称不上美的，但杨势就是觉得现在沐浴在阳光下的舒漾挺漂亮的。
　　她有圆润的鼻尖，高挺的鼻梁，翘翘的嘴唇微启，占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咖啡水珠，她的眉毛有些淡，但是形状很好看，眼睛也显得很大，睫毛卷翘。在阳光下，她的侧脸可以看到一层软软的绒毛，整个人都显得分外的柔和平静。

　　杨势想起昨晚他回家和他爸说的话，他第一次郑重地问出来，为什么非得是舒漾。
　　他爸也解释了并不是非舒漾不可，只是舒漾确实很好。
　　“我有一个很有感情的理由和一个很现实的理由，你想听哪一个？”杨开卷了一支旱烟，点火抽了一口。
　　“都想听。”杨势手里拿着一罐易拉罐啤酒，灌了一口，坐在廊下和他爸一起烧炭盆取暖。
　　“先听哪一个？”
　　“有感情的吧。”
　　“呵，精明没和你说，舒漾看着很眼熟？”杨开挑眉，眉眼中带着询问。
　　杨势疑惑，举着啤酒摆摆手，“你俩少在这让我猜闷了，他说我问了你他就告诉我，你又说精明应该和我说，赶紧的吧，别磨磨唧唧的！”
　　杨开抬手给杨势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怎么和你老子说话的？”杨开嘴里骂着杨势，但是眼角的笑纹却显示了他此刻心情还不错，“你记得去年，精明他爸在市三中后面那个农贸市场里脑出血的事吗？”

　　杨势点点头，精明他爸去年在菜市场门口和小贩因为缺斤少两吵了起来，结果血压飙升脑出血当场晕倒了，小贩赶紧推着三轮车跑了，路上的人没人敢管，围成一圈，有的人稍微好一些的给报了警，结果救护车迟迟不来，后来听说是被两个学生给送去医院的，因为抢救及时，所幸生命没有危险，只是人现在腿脚不利索，话也说的不太清楚。

　　“和舒漾有关系？”杨势不敢相信，当时自己和毛毛正在日本看cosplay展，听了消息也是立刻飞回国了。

　　杨开点点头，“我和精明赶到医院的时候，舒漾和另一个帮忙的大学生等在急诊室门外，两个人都弄得有点狼狈，但谁也没有怨言，和我们交代了一下就离开了。如果没有这两个人，精明可能就没有爸爸了。”

　　杨开狠狠吸了一口烟，缓缓的吐出，“这事过去本来我也没放在心上，结果半年前，我去福利院做活动，发现舒漾竟然也在。我好奇和院长打听了才知道，舒漾是孤儿，被领养走了八年之后竟然又被领养的家庭解除了领养关系，不过舒漾和领养的家庭关系相处的好像还很好，具体的他们问了舒漾也没说。舒漾虽然高中的时候住校，但是经常回来做活动，帮着福利院的老师一起照顾孩子。那次我还知道了，舒漾的耳朵先天性的听力障碍，左耳重度耳聋，右耳中度耳聋。不过舒漾学习好，人也长得漂亮，又上进，还很有爱心。”

　　“和你妈挺像的是不是？”
　　杨开笑着回忆，脑海里都是杨势妈妈的模样。

　　“我上哪知道？我又没见过我妈！”杨势撇嘴，无法配合杨开的表演。

　　杨势的妈妈以前是社区的工作人员，管辖范围内有一家福利院，杨势的妈妈经常去福利院帮忙，和杨开认识也是在福利院门口。她把打架受伤的杨开给领进福利院包扎伤口，两人慢慢暗生情愫的。
　　杨开以前混在道上，干了很多不是人的事，收高利贷把人逼得跳楼，倒卖烟酒，开娱乐场所做灰色生意。后来遇到对的人了，杨开也就想安定下来了，刀尖上舔血，每天提心吊胆的日子也过够了，慢慢的不再去混那些道上的事了。
　　杨开带着老婆搬了家，周末就去福利院做活动，安稳的过了一段时间。杨势的妈妈怀孕八个月的时候，一个曾经被逼跳楼的借贷者的疯老婆把她从楼梯上推下去，难产大出血，留下一个孩子就死了。
　　从那之后，杨开仿佛就变了一个人了，不再意气风发，也不那么风光无限了，这么多年攒的钱买了很多地，自己开了间面馆打发时间，又当爹又当妈的照顾杨势。

　　杨开瞥了杨势一眼，“你不说话我也不会当你是哑巴！舒漾配你，是你高攀！你哪里比人家强？人家是高材生，你大学都没考上！人家救死扶伤，你招猫逗狗！人家心地善良，你就差杀人放火了！”

　　“得得得，打住吧！感情牌您打到这就结束了吧，您分析分析现实的理由？”杨势把喝空的易拉罐踩扁，踢到角落。

　　“孙何伟一直想要用那块地，前几个月我去做活动的时候，他也跟去了，结果又遇上了舒漾。孙何伟从福利院的工作人员那打听到我挺喜欢舒漾，想介绍给你当女朋友之后就找到我，说他有办法，还说这小姑娘可是个特别好命的姑娘，搞不好能让你浪子回头。当时我也没放在心上，谁能想到用地换人这种损招？结果还没走出福利院就接到你电话，进了局子还让人打破了头！孙何伟第二天带着我，拿着你和舒漾的生辰八字找了个人给算，结果舒漾算出来还真是个能带来好运的，说能让你浪子回头，改邪归正。”

　　杨势“呵呵”的冷笑，想着当时估计程唯一已经搭上孙何伟了，孙何伟一早就想好了要拿舒漾做文章。

　　“你就当我当时鬼迷心窍了吧，做父母的哪能不盼子女成龙成凤，照你这么个败家法，等我死了，没两年你就把家里这点钱都给我抖没了！你吃喝嫖赌要饭去我两眼一闭也管不了了，但是到时候家里的地你再卖了，凤祥街的老老小小怎么办？反正我也是一时糊涂，就答应了孙何伟。谁知道，舒漾这丫头这么倔，这么有骨气，那么高的楼说跳也跳了，我也是真后悔啊，只求那丫头别再做什么傻事。现在看来，她哪是命好，是命苦啊！那丫头太可怜了……”杨开伤感的摇摇头，把烟屁扔进炭盆。

　　杨势看着舒漾，觉得心里一阵酸楚，第一次他为了一个姑娘特别的心疼，杨势觉得这可不是一个好苗头，但是他也拦不住自己，有时候午夜梦中惊醒，舒漾从楼上坠落，脸上的绝望和无助让他疼的心都揪在一起。舒漾不吃饭他担心，舒漾吃了药他要检查，舒漾去哪里他都要知道，看不见舒漾他就担心。杨势告诉自己，这就是因为自己当时对舒漾太过分了，现在想要补偿而已，只是因为舒漾当时跳楼把他吓到了而已，只是舒漾太可怜了他同情而已，但是无论杨势怎么心理建设，他都明白，舒漾用同情敲开了他的心，然后再一点点蚕食，他无力抗拒。

　　杨势用手指戳戳舒漾的背，“大夫说你进步了。”
　　舒漾眼里流露出一点疑惑，她自己太清楚自己的表现了，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也叫表现不错吗？
　　杨势把舒漾转过来面对自己，脸上带了点严肃，“舒漾，你可不可以认真点告诉我，你想要接受心理治疗吗？你想好吗？”

　　舒漾也很认真的看着他，“大夫真的说我进步了吗？”
　　杨势点点头，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说的是真的。大夫说你会开口说话了，是很大的进步，但是你总是有所保留，对他不够敞开心扉，这不是一件好事，舒漾。”

　　舒漾静默了一下，转过头不看杨势，声音有点颤抖，眼眶慢慢也红了起来，她倔强的憋着眼泪不流下来，“我……我想好的，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没办法杨势，我……”舒漾有点哽咽，“你，你能帮帮我吗？”舒漾的声音越说越小，眼眸低垂，握着咖啡杯的手使力的把纸杯捏变了形，一颗晶莹的小泪珠在睫毛上随着眨了几下后，掉在舒漾的手背上。

　　杨势蹲在舒漾面前，手有些颤抖的举起来，试探了几次还是贴上了舒漾的脸颊，摸摸她的头发，安慰的擦掉她的眼泪，“我会帮你的，不用担心，会好的，都会好的。”

　　舒漾进行催眠治疗之前有点紧张，坐在心里诊室外面，杨势站在她的身后，拍拍她的肩膀，推着她进去。

　　一个小时之后，刘大夫从里面把门打开，杨势立刻钻进去，舒漾已经坐了起来，眼眶红通通的，眼睛失神的望着杨势的方向，她的鼻尖也红了，脸上一条条的留着泪痕，看起来有些滑稽。
　　但是她看到杨势，竟然突然就笑了出来，一滴眼泪还顺着眼角流下来，掉进嘴里，但是舒漾就是开心地笑出来了，如释重负的样子，随后又委屈的扁着嘴，眨眨眼看着杨势，“带我回去好吗？”

　　杨势以为舒漾受了什么委屈，心里脑里演绎着小剧场，不会是刘大夫这个王八蛋趁着舒漾被催眠了上下其手了吧！他推开门口挡着的刘大夫，还狠狠地瞪了人家一眼，快步走进去把舒漾抱进轮椅，推着她离开。
　　经过刘大夫的时候，刘大夫拉了他一下，正要开口，就被杨势挥手打掉了手。刘大夫有点意外，就见杨势瞪着自己，眼睛里面都是狠辣，手指着自己，“我一会就来找你算账！”

　　舒漾听到有些意外，刘医生也是一脸无辜，被杨势伸手推开，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愣了一会才又笑着摇摇头进了办公室。
　　把舒漾带回病房，杨势把门关上，神秘兮兮的还顺带锁了起来。回头看到舒漾正自己从轮椅上挪到床上，他小跑两步过去，双手伸到舒漾的腋下把她带到床上安置好，又把舒漾扯着左左右右看了一遍。

　　“你没怎么吧？”杨势看着舒漾脸上的泪痕，不好意思多问，怕舒漾尴尬，只敢小心试探。舒漾摇摇头，“我以后不用再做催眠了。”

　　杨势拉舒漾的手一顿，自动把这句话理解成舒漾再也不想做催眠治疗了。

　　“是……发生什么了吗？”杨势舔舔嘴唇，咬紧牙齿，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舒漾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语气有点不自然，“……没有，我觉得这一次已经够了。”舒漾双眼看着杨势，眼睛哭得发红，看起来特别可怜。舒漾忽然想起来杨势的话，随即问了一句，“你要找刘大夫算账吗？”舒漾坐在床上，用手脱掉鞋子，把围巾也摘下来递给杨势。
　　杨势摇摇头，痛心疾首的，“我信错了他，他压根不是个好人！”

　　舒漾不知道二人发生什么过节，还是杨势听到了刘大夫什么风言风语，不过杨势也不是什么会诬陷人的坏人，她歪头撇撇嘴，脸上带了点可惜，“我还以为他是个不错的人。”
　　这话听在杨势耳朵里，简直就是舒漾在给刘大夫定罪了一样，他气冲冲地撇下一句，“你等着，我给你讨回公道去！”转身大步离开。
　　舒漾一脸莫名其妙，眼眶还红着，说话的声音也带着浓浓的鼻音，对着杨势的背影问道，“给我讨什么公道？”但是杨势已经消失，根本没听到舒漾在叫他。
　　刘大夫送走自己的病人，正在问护士下一个预约的患者什么时间来，一阵风飘过，自己被一拳揍在地上。刘大夫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上就骑上来一个男人，对着自己就开始挥拳头。刘大夫一边抱住头护着自己，一边喊人。

　　几个保安迅速赶过来给杨势拉开了，刘大夫被打的眼镜掉在地上，眯着眼摸索了好久才找到又戴起来。

　　“杨势你怎么回事！”刘大夫着实再有教养，也被气的眼冒金星，抹着一管鼻血，指着被保安拉住的杨势质问。

　　杨势狠狠甩手想挣脱开保安，还是无果，“你他妈的还敢问我？你个衣冠禽兽，你个斯文败类！你对舒漾做什么了！”杨势使劲挣扎，用脚去踢刘大夫。
　　这层看诊的患者不多，不过还是聚了一小拨人再看热闹，对着刘大夫指指点点。

　　刘大夫推推眼镜，用手纸把鼻子堵住，一脸疑惑，“我对舒漾怎么了？”
　　“你说呢！舒漾哭了！她哭了！你到底做什么了！你简直是禽兽！不知道多少小姑娘毁在你手里！”
　　涉及到了这方面敏感的话题，看热闹的患者更是交头接耳，看着刘大夫的表情都变了些。刘大夫百口莫辩，“舒漾和你说我对她不轨？”
　　“一个女孩子怎么好开口！但是她说了，她本以为你是个好人，然后她就说不下去了！这还不明显吗？”

　　杨势闹到现在，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别的楼层的听到动静都跑过来看，自然也惊动了科室主任，刘大夫别无他法，无奈的笑笑，“报警吧。”
　　杨势反倒笑了，“好啊，报警抓你这个流氓！”
　　刘大夫有点无可奈何，恨恨的指了指杨势，“你啊！你是关心则乱，我和你说不清楚了。”

　　警察带走了杨势和刘大夫，刘大夫和警察交代了经过，警察要求听取刘大夫对舒漾进行心理催眠治疗的录音，刘大夫立刻拒绝了，“这个不行，这是患者的隐私，我不能私自交给你们，这是我的职业操守，请你们尊重。”
　　杨势嗤笑，“你不敢！”

　　刘大夫懒得和杨势磨嘴皮，“除非舒漾同意，不然我不会交出录音，这违反职业操守。”
　　两个警察互相看了看，点点头，一个警察出去打电话，另一个开口，“我们现在去联系这个叫舒漾的女同志，叫她过来把事情说明。”

　　杨势拍着桌子就站起来，“不行！”
　　警察一脸嫌恶的看着他，“我们警察办事，不用你教！你给我坐下！”
　　杨势一脸气急败坏，“不行！刘大夫你和警察说，不能找舒漾来，她本来腿脚就不行，这警察一问，她再受不了再又抑郁了咋办！”杨势一手抓着警察的警服袖子，一手抓着刘大夫，急得话都说不囫囵了。

　　刘医生推推眼镜，把杨势的手扒开，也对着警察解释，“我也不建议找舒漾来进行问询，今天她刚刚结束催眠治疗，本人情绪起伏较大。”

　　警察把笔录往桌上一拍，“你们俩人怎么的？还处理吗？准备和解吗？”
　　杨势气的大喊一声，心里郁气无处发泄，又开始担心，几个小时过去了，自己都没回去，舒漾不知道会不会担心，她自己不知道行不行，午饭有人给送吗？
　　但是一想到放过这个禽兽，他更气！

　　刘医生长叹一口气，“警察同志，我不告他了，我和解。”
　　杨势一瞪眼，你不告我了？我还要告你呢！

　　结果刚要喊出来，刚刚走出去的警察就回来了，“那个叫舒漾的小姑娘自己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