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信我搞不定你》路见不平一声吼

11、第十一章

　　杨势确实有点震撼，他不知道舒漾竟然是这样的身世。
　　听起来就像是写小说一样，怪不得她都已经21岁了才读大一，她竟然被拐卖过？

　　一切瞬间都解释的通了。

　　杨势曾经觉得舒漾爱的脑子发热，识人不清，但现在舒漾的行为在她的身世背景之下显得那么的合理，那么的无可奈何，那么的逼不得已。

　　她找不到父母，程唯一是她名义上的哥哥，那个家对她而言是一个给予温暖的地方，程唯一对于她是个小太阳一般的存在，所以她为了程唯一，为了亡去的养父母，甘愿的做到这一步。
　　看着杨势的表情有点震惊，舒漾好像有点享受杨势呆若木鸡的样子，她的思绪飘的有点远，目光渐渐失去焦点，“过去的这么多年，我真的过得很好，真的挺幸福的。”

　　随着震惊过后，一切都拨开迷雾，杨势渐渐猜到了事情的经过，他伸了个懒腰，对所听的内容表现的并不是很热切。他站起身，推着舒漾往回走，“要过年了，你的年得在医院过了你知道吗？”
　　舒漾恢复了冷静，“嗯。”
　　“老杨和那个孙何伟说过了，我觉得孙何伟还挺关心你，估计是觉得干的事损阴德吧，反正是给你找了个运动健康专科，出院之后你得去做复健！”
　　“嗯。”
　　杨势撇嘴，“还有，周五你就去看心理医生。”
　　“心理咨询这玩意也不能停，啥时候大夫说你好了，啥时候这才算完。”
　　“年前你可能是不能出院了，在医院过年吧，让你作死的跳楼！”
　　舒漾一直没理他，杨势还在继续说，“你以后别整那一出出要死要活的，家里天天唱大戏一样，我们老杨家的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杨家将你知道吗？你以后可是杨门女将了！”
　　舒漾还是没有回话，杨势这才有点反应过来，撩开舒漾耳边的头发。舒漾这才尴尬的笑了一下，摊开掌心，一枚助听器躺在掌心。

　　精明和毛毛来医院送午饭的时候，给杨势带了一个快递，“咋了哥，这在医院也不忘了买买买啊！”
　　精明看着毛毛的傻样，拍了他的头一下，“你眼瞎啊，没发现是书店发货吗？咱哥是要学习！”
　　“真是书啊？”毛毛不信，看着杨势拆开快递，里面是一本日常手语快速入门指南。毛毛和精明面面相觑，看着杨势把书后面粘着的光盘抠下来，“让你俩给我把那台老电脑带过来，带了吗？”

　　毛毛点点头，从一个双肩包里掏出了一台老式笔记本。
　　精明那双鸡贼的眼睛在杨势和舒漾两人身上逡巡片刻，“咋了哥？学手语干嘛？”

　　杨势好久没用过光驱，摆弄着按进了笔记本里，老笔记本立刻发出运行光盘“嗡嗡”的声音。杨势在触控板上动了动，把里面的教学视频拷贝进优盘里。
　　他把优盘又插在手机上，确定手机上可以观看，杨势才把老笔记本合上，交还给毛毛带回家，脸上有点较劲的意思，“舒漾不爱听我说话的时候，她就摘了助听器。她听不见，我的气往哪撒？我的火往哪发？”

　　杨势挑眉一笑，“皇天不负有心人，那天我推她下楼遛弯，我发现她和一个小哑巴两人手上比比划划在那说呢！我估计她肯定是会手语。老子也要学，学会了之后，就算她不戴助听器，我照样能气死她！”
　　毛毛听了觉得杨势特别牛逼，“呱唧呱唧”使劲鼓掌，“豆子哥你太有想法了！说啥不能让她占便宜！”
　　精明看着在毛毛的彩虹屁下洋洋得意的杨势，心里好笑。

　　他杨势可是混世魔王啊，什么时候为了骂人还得学套手语？之前不都是凶巴巴的直接把助听器按进舒漾耳朵里，让她必须听的吗？

　　精明打断毛毛的商业吹捧，笑着问杨势，“豆子，是不是今天下午有心理门诊啊？”
　　杨势被一提醒，突然想起来了，看了看墙上的表，连连摆手，“妈呀，忘了！你俩赶紧滚，我带舒漾走了！”

　　杨势把舒漾抱到轮椅上，助听器递给她，毛衣外套，围巾，帽子一样不落的给舒漾捂在身上，推着她快步走出了病房。

　　从心理诊室出来舒漾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杨势有点紧张，越过舒漾往大夫屋里看。这时听到大夫从屋里叫他，“舒漾的家属吗？你进来一下。”
　　杨势看了看舒漾，快步走进了心理诊室。

　　大夫是个中年男人，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看着杨势笑了笑，“舒漾就是前段时间在医院脑跳楼的那个小姑娘？”
　　杨势点点头，“怎么样大夫？是抑郁症吗？”
　　大夫笑笑，拿出一个录音笔，按下按钮，里面传来沙沙的声音。
　　录音笔响了有五分钟，里面除了录音传出来的沙沙声音，再也没有任何声音，杨势听着有点没耐心，“什么意思啊大夫？什么也没有啊？”
　　大夫笑了笑，“舒漾一个小时什么也没说。”
　　杨势没想过舒漾会有这样的表现，“她为什么不说？”
　　“你不要着急，很多患者因为第一次来看心理医生都抱有恐惧无措的心理，表达不完善。当然，也有可能舒漾本人并不想进行心理咨询，这是她无声的抗拒。”
　　杨势想着舒漾痛快答应下来的样子，觉得很意外，“大夫……”杨势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看到舒漾戴助听器了吗？”

　　大夫点点头，“舒漾是可以听到我的，我和她说结束了的时候，她笑着朝我点头致意了。”大夫仍然很有耐心，对着门外的方向示意杨势，“舒漾的心结不是一天造成的，想要疏解她的心结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心理咨询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大部分患者开始的时候都是抵触的。你们家属也要积极配合，不要因为收效甚微就失去信心。下周我们再见吧。”
　　杨势有点生气，走出屏风的时候他觉得舒漾在耍他，当初一口答应，结果却在这里耍小聪明！但走到门口准备开门的时候，杨势缓了缓，用双手搓了搓脸，使劲牵拉嘴角动了动脸，打开门杨势笑着看门外等在走廊的舒漾。

　　“不错啊舒漾！大夫说你表现的很好，让我们下周再来。”

　　舒漾的眼神中带了点探究，若有所思的眨眨眼，抿着嘴没有说话。

　　回到病房，杨势把舒漾抱起来的时候没有马上放到床上，而是举了起来轻轻抛了一下，然后不知道身上的开关被怎么开启了一样，自己“咯咯咯”的笑出声，把舒漾放在床上。
　　舒漾被搞得莫名其妙，懒得理他，“你会摔到我的。”
　　杨势努努嘴，翻了个白眼，“就您这腿脚，摔不摔的意义不大。”

　　杨势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坐在床边椅子上看舒漾，“以后晚上我不在这住了啊。”
　　舒漾点点头，从床头柜上把书拿起来看。

　　“一会精明会来送饭，我就先回去了。”

　　“你晚上有事的话就按铃叫护士。”

　　“明早我再过来。”

　　“我……” 杨势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舒漾把助听器摘了下来，全程都没有看他。

　　杨势一口气憋在胸口，简直要气死了。他跑到沙发那在那里翻了翻，躲进了卫生间。
　　过了大概十分钟吧，杨势脸上带了点得意洋洋，大摇大摆的走到床边拍了拍舒漾的肩膀。舒漾把书合上，缓缓抬起头，就见杨势双手笨拙的比划着。

　　----------明早给你带豆浆油条，我走了。

　　舒漾看着杨势腋下夹着一本书，一脸的志得意满带着那种“你能把我咋地”的嚣张，忽然就呆住了。
　　杨势转身离开了，手在空中对着舒漾挥了挥，不知道为什么，舒漾突然眼眶就红了，她盯着杨势消失的方向，撇撇嘴突然眼泪就掉下来。

　　谢谢你杨势，你学了程唯一多年以来都没有想要学过的手语，很谢谢你。

　　要进行第二次心理咨询的那个早上，舒漾给杨势打电话，杨势正在刷牙，接到电话很是吃惊，吐掉嘴里的泡沫，“我是不是做梦？闷葫芦知道手机是干嘛用的了？”

　　舒漾不理他的打趣，“你来了吗？”

　　“听不出来我刷牙呢吗？你没戴助听器吗？”

　　舒漾回嘴，“你没带脑子吗？”

　　“嘿嘿，”杨势笑笑，“啥事？”

　　舒漾看了看窗外面正在升起的太阳，黑色还没有被完全驱散，压的低低的云层中，金光闪闪的太阳劈开黑云，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金色之下，天慢慢亮了，“我想换件外套。我问了孙何伟，我的行李听说被寄到你家了。”
　　杨势叼着牙刷，脑子里回放了一遍他收到舒漾的行李那天的行动路线，然后尴尬的应了一下，“啊……对，你干啥啊？”
　　“我不是说了要换外套吗？”
　　“哦，那我给你拿。”
　　舒漾那边默了一下，“……我有一件红色的羽绒服，我想穿那件。”
　　杨势笑笑，“没问题。”

　　挂了电话，杨势整个人都要抓狂了，“卧槽卧槽卧槽！” 他随便漱漱口就从卫生间跑出来，撩起背心擦了擦嘴，走到房间门口拿一件军大衣把自己裹住，打开门往车库跑。

　　车库里有两个铁桶装的都是他给人改装摩托车的废料，准备拖到废品站扔掉的。杨势把那两个半人高的铁桶放倒，用旁边的铁棍扒拉扒拉，果然在最下面找到一个破纸箱子，杨势戴上手套赶紧给掏出来，打开一看发现的确是舒漾的书和一些化妆品。

　　“妈的！”骂了句脏话，杨势又把另一个铁桶倒空，终于发现一个拉链被打开的行李袋，里面的衣服都掉了出来，那件红色的羽绒服被破铁片勾破了衣袖，里面的鸭绒都飞了出来，衣服上面站的都是车漆，还有黑色的机油。

　　杨势举起这件衣服，感觉舒漾看了之后肯定又要摘掉助听器了。

　　杨势来的有点晚，舒漾已经吃过早饭，护士正在发药，舒漾就着水把药顺下去。杨势进了病房，对着护士笑笑，摘了自己的帽子手套，脸被风吹的红彤彤的，一边脱外套一边对着舒漾要求，“张嘴。”
　　舒漾正在翻书，眼睛没看他，只是抬起头，嘴朝着杨势的方向张开，舌头又抬起来给杨势看了看，自己闭上嘴又接着翻书。

　　护士看着两人的互动，笑着摇摇头，出了房间。

　　杨势扔过来一个大的纸袋，“喏，你要的羽绒服。我还给你带了一套换洗的内衣。”
　　舒漾接过袋子点点头，“谢谢。”
　　杨势有点心虚的干咳两声，“我去医生办公室一趟，你换衣服吧。”
　　舒漾把装着内衣的袋子拿出来，又抽出来自己的羽绒服。看着崭新的羽绒服，内衬里面还带着吊牌，轻声笑出来。

　　“舒漾，这周感觉怎么样？”
　　舒漾笑了笑，还是没说话。
　　大夫也不急躁，看到舒漾的笑容点了点头，“会对我笑了，就是有进步，时间还长，你还有一个那么关心你的男朋友，一切都会好的。”

　　舒漾愣了一下，眨眨眼没再笑出来。

　　出了诊室，舒漾把助听器抠了下来，揉了揉太阳穴。杨势推她到走廊等待区，已经可以笨拙但顺畅的比划手语了。
　　------头疼了？

　　舒漾看了点点头。
　　------没关系，你进去吧，刘大夫找你。
　　杨势点点头，把舒漾放在等待区，自己进了诊室。

　　刘大夫隔着屏风看到那一头红发就笑出声，“你来了舒漾家属。”

　　杨势快走两步，“哎，来了。今天舒漾咋样，还是不说话吗？”
　　刘大夫挑眉笑笑，“说了，说得不多，但是进步很大。”
　　杨势听了欣慰的笑笑，“我就说不能是个哑巴呢！我这天天上心的陪她，她还能一点不领情了！”

　　刘大夫礼貌地笑一下，“我发现舒漾一个问题，刨除舒漾本身不想开口的问题，她在刻意回避我的一些问题，比如她的背景，她的经历，她曾经的感情，她为什么住院，等等。这些问题她要么不回答，要么回答一半，保留一半。她并不能对我敞开心扉，或者是说，有些事是她觉得可耻的，不想提及的，不愿倾诉的。”

　　杨势有点急，“那怎么办？”
　　“我建议可以试一下催眠疗法。”
　　催眠？杨势听着觉得有点玄幻，刘大夫继续解释，“催眠没有普通民众想的那么伪科学，催眠也是通过一些药物来使患者进入一种特殊意识状态，让她更容易放松戒备，能坦然的和我交流。其实对于舒漾，现在使用催眠或许稍微早了一些，但是我个人的意见，使用正常的心理咨询，可能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来让舒漾敞开心扉。”

　　杨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还是抱歉的笑了笑，“我得问问舒漾，再回复您吧。”
　　“当然。”

　　杨势走出诊室，舒漾并没有在等候区，杨势没看到舒漾心里“咯噔”一下，整颗心都被抓了起来，他一边喊舒漾的名字，一边往楼下跑，想起舒漾刚刚把助听器摘下来，又觉得她可能听不到自己喊她，急得脚步凌乱，双脚一绊从三层台阶的地方摔下去。

　　“擦！”杨势坐在地上，摸了摸膝盖，顺着低矮的缓步台窗户看下去，舒漾那身显眼的红色羽绒服映入眼帘。
　　杨势鲤鱼打挺的站起来，抖抖脚发现没崴伤，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一楼大门口。
　　舒漾带着姜黄色的毛线帽，穿着红色膨胀胀的羽绒服，围巾也是姜黄色的，坐在轮椅上，用手遮着阳光看天空。
　　远远看上去像一颗胡萝卜一样。

　　杨势想起之前看见舒漾在楼下晒太阳的那次，她是漠不关心的盯着匆匆人群，这次她悠然自得的看天空，没了之前的淡漠，多了点自在。
　　杨势在后面拍了拍舒漾。
　　-------为什么自己跑出来了，不是让你等我吗？

　　舒漾淡淡的笑笑，“我把助听器戴上了。”她指着大太阳，“好暖啊，我晒太阳来着。”舒漾看到杨势额头上躺下来的汗珠，“我给你发信息了？你没看到吗？”
　　杨势在心里骂自己傻子，怎么没想起来看看手机，就一门心思以为舒漾又要做傻事，跑的满头大汗，还摔了一跤，结果人家在懒洋洋的晒太阳呢！
　　舒漾看着树上被阳光照耀的斑驳阴影，扯了扯嘴角，“好久没下雪了。”
　　杨势不屑，“下雪有什么好的？下了雪路上又脏又泞，雪化了还特别冷。”

　　舒漾没理他的揶揄，把轮椅把手上挂着的咖啡递给杨势，“还很热。”
　　杨势接过，面色有些缓和，“这玩意苦不拉几的，就你这种败家的女人喜欢装逼的才爱喝。”但还是打开开口，送到嘴边。
　　舒漾斜眼看他，杨势闭上嘴嘟了一下，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