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霍》旺角卡门

5、第 5 章

　　一出站就看到了靠坐在站台的易流光，今天换了个人常服。搭了围巾，看起来暖融融的。易流光也看到了她，笑没藏好，但放下的心没表现出来。霍羽也朝他笑笑，两人之间多了些生疏，距离。就快赶上易流光把她载到市区那次。
　　霍羽走过去：“好久没见，你看起来高了些。”易流光在后面：“嗯，长高了点，现在一八一。”霍羽回头看他，确认似的，伸手比划了一下。她刚好一六零，加上鞋底一六二左右，差点儿到他肩膀。原来差这么多，以前从来没有注意。霍羽如是想。
　　易流光顺着她的手看着自己的肩膀。
　　两个人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易流光：“你十一去哪儿玩了呢？”他迫不及待想知道。霍羽想了想，她去哪儿了，去了？哪儿都没去，她在昆明，那段时间正好吐得难受，在喝着果皮饮。在调整自己的状态。她想了想，不想再多说谎话“等会儿说好吗？刚过来人多，站太久了，腿很酸。”易流光想伸手扶她，抬了手，又木木的放下。霍羽：“不用扶。”她伸手揣兜，摸了摸活跃的肚子。易流光敏感的感觉做错了。
　　进了茶楼包间，霍羽要了杯菊花茶，易流光点了一样的。老板送上两杯茶一壶水。
　　易流光有些不耐烦。霍羽揉了揉腿和腰。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看。霍羽想，初次进行负距离接触的男女都会这样吗？不自觉的被对方吸引，关注。

　　“你刚才问我十一的时候去哪儿了？”她摸出手机划了两下，易流光端坐等她。找到了，那是刚吐完，一脸苍白的她。整个人憔悴，晦涩，无神，阴暗。易流光看了半天：“那你现在好点了吗？”霍羽微笑着点头。易流光难过的看照片，他老实的就端着手机看，也不滑动。霍羽笑问：“你很想我吗？”易流光点头，又看着她摇头。霍羽疑惑：“嗯？”易流光：“对不起，把我们关系搞得乱七八糟的。我真的很想你。但是不敢给你发消息。”霍羽想，那看来真是自己胆大妄为。她松开了外套露出微鼓的肚子：“那时候正好五个月，吐得难受，去看医生了”。易流光的眼神里充满了诧异、不解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霍羽顺着他的眼光，摸着肚子：“现在八个月了，还是不太显怀，我计划是回云南生，医生说，宝宝很健康。”或许真有父子天性。易流光盯着她肚子，肚子里孩子也慢慢用手探索着在宿的屋子。那隆起的上腹还能印出个小团，没踢到耻骨痛。
　　易流光伸手，霍羽拉了他一下。正好把他手拉过去附在小宝宝举起的手上。两人相视而笑。霍羽是习以为常的微笑。易流光是喜极欲哭的笑。他举起左手捂在眼上，嘴角绷不住的下撇，眼泪从指缝溜了出来。霍羽摸出包纸，抽来塞他右手，被他伸左手抢过。右手仍是固执的附在她肚子上，轻轻的不动。霍羽被他闹的脸皮都红了：“好了，你能慢慢调节吗？”易流光捂着眼睛点头。
　　霍羽慢慢的和他吐露着这八个月的经历：“那天早上我不是故意把你留那儿，但是我当时有些慌乱，走到半路，我希望你醉得厉害，不记得或者以为是梦。”易流光听着直摇头：“我知道是你，我记得。”他很激动。霍羽附上他右手捏了捏他手指，被他反手按下夹在肚子和他手中间。
　　霍羽微蹙着眉接着讲：“然后我回云南了，一个月后吧，开始有呕吐反应，就去医院检查。确诊了。那时候反应不大，也能吃得下。”她用右手拿出包里的检查单“那时候他很小，产检医生不介绍，我根本不知道。”易流光听她说着，渐渐放下了手，红着眼睛盯着她的眼睛，她的脸。
　　霍羽微笑：“还好一直在公司讲的我有男朋友。不然突然怀孕，肯定会很多话题的。”易流光惨白着脸摇头：“我还没到结婚年龄。”霍羽点头：“你比我小四岁呢！”易流光忙到：“不怕的。你老的时候，我照顾你。”霍羽噗嗤笑出了声，肚皮俞发紧。易流光又伸左手去抚摸肚子。霍羽把手推开：“别摸得我发痒。”易流光顺手抓了她手握在手心。他手心还在微微出汗。霍羽回握他，似是能传递更多的自我情绪。易流光稍微冷静。
　　霍羽跟着讲：“其实上班都不太影响的，只是我个人的情绪会影响他，医生让我控制自己，调整作息。这对我来说有些困难，所以一直拖延到十一。很抱歉，我一直没对你说。”霍羽拦住想说话的易流光“我想了很久，很多对你说这事的影响，结果。也想了很多，不说这事的结果。我喜欢有计划有安排的生活。在我畅想的未来是有孩子，但是没有孩子父亲的。”
　　“我不确定这是有多少缺憾，但我计划，那就是我能想到的幸福。”
　　“你以及孩子的出现是我始料未及的。我接受这件事情用了大概八个月。我昨天去看朋友，她刚生了小宝贝，看着孩子爸爸，笨手笨脚的给孩子洗澡，又傻乎乎的送我出门，我想孩子应该是需要父亲的。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和你相处好我们的关系。我怕距离太近了我会退缩。会给我造成很大的负担。”易流光艰难的听她说完。点点头。霍羽笑着蜷指挠他：“你也别怕，孩子也是你的，放心，我暂时没有让他人别人为父亲的打算。”易流光恶狠狠的说：“我谢谢你。霍羽笑：“不谢喔。”易流光：“那你在云南手术谁签字。”霍羽：“看是突然发作还是有计划的配合。同事或者我弟。”
　　易流光：“这个，同事能签字吗？”霍羽：“我准备了免责说明，有同事做监护，生产手术我完全可以自己签字。如果他配合，那可以等我弟过去给我签字。”
　　易流光“预产期是什么时候？”霍羽：“3月12日左右。”
　　易流光“那我提前请假。”霍羽“别，你来也没用，用心训练吧。生了会告诉你的。”
　　易流光失望无比：“但是孩子户口怎么办？”霍羽：“出生证明齐全社区能上户的。”
　　易流光“未婚也能？”
　　霍羽“能。现在未婚生子不少，端看家长对孩子的户籍的处理。”
　　易流光“好吧。”
　　霍羽“你不要多想，只用明白你未来应该有个孩子，然后安排好你自己的生活。”
　　易流光“可是你呢？孩子那么小。”
　　霍羽“对呀，孩子还很小，你要耐心等他出生，成长，他可能一岁才学会走路，发简单的音，两岁会跑跳，喊人说话，这个时候他可能需要陪伴，如果你有时间，很欢迎你去我家。我也尽量申请调回成都工作。配合你的时间。”
　　易流光懊恼“那我满了结婚年龄能申请结婚吗？”
　　霍羽“如果你希望证书的另一位主角是我，那我现在劝你，先别急。如果不是我，那我就管不到了。”
　　易流光见她说得轻松，懂了，这不是试探，而是她现在选择了习惯的自由“好的，我知道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霍羽摇头“我是做销售的人，我能隐瞒我想隐瞒的事，能说我想说的事。我有自己固有的观念。希望我们能互相尊重，维护好我们的情谊。”
　　易流光聪明的想着：这是个比他固执千百倍的女人。霍羽闻了闻花茶，没喝。易流光“不能喝吗？”霍羽“不想喝。”易流光“想吃点什么？”霍羽揽好衣服摸摸肚子“想吃米干。”易流光“什么？”霍羽给他看照片“云南的米皮。成都应该少见，算了，随便找家店吃吧。”最后，在旁边的面馆点了两碗酸辣粉。

　　霍羽没吃多少。看得易流光直撇嘴。霍羽慢腾腾的吃，边吃边搅。易流光看不惯她和部队雷厉风行相悖的行为也只能硬憋回去。他没立场说话。霍羽“就是这样，我们应该能静静的陪着孩子长大。”
　　易流光不解“我是没父母的孩子，我觉得那样的日子很心酸，不想回忆更不想经历，你为何不愿意让你的孩子拥有父母，拥有常人的快乐。”

　　霍羽笑着看他“我是从小有父母的孩子，我还有外公外婆，奶奶，表哥表姐，甚至我还有双胞胎弟弟。我拥有常人的快乐，但也拥有常人的不快乐。乃至恐惧。”

　　易流光觉得她残忍、冷酷，理智。他形容不出来，站在他面前的是孕妇，而不是和黑暗共生的怪物。

　　霍羽看着他表情想了想“很难共通我们的感受。”
　　“或许你把我想象为一个陌生人，然后你被各种理由按着，要每天和我生活在一起，抬头见完低头见，你是什么感受？”

　　“愤怒。”

　　“然后呢”

　　“暴躁。”

　　“你想怎么办？”

　　“把他赶出去。”

　　“恭喜你有点儿接近了。我比你暴躁多了，我性格从小很坏，会摔东西，砸东西，不会后悔，怒气能坚持很久，外公劝慰我，在发火的时候多想其他的，事或物，慢慢再想这件事究竟要不要生气。我很难做到。后面被外公命令发火的时候就背乘除法口角，背诗，背歌，那是很大的折磨，折磨到很小的我开始用手肘磕桌角，那种痛，能让我清醒，夏天死命的跑，摔倒在地，整个身体都疼痛，很清醒。转移的方式多了，就能很脱离自己，当然思想也很难以被理解。”她耸肩笑笑补充“当然这个是在你们看来，我和我弟还有朋友都聊到了这些问题，或多或少相同。也听过同事处理自己情绪的方式，更极端。”

　　易流光“。。。”

　　霍羽“我现在能做到，暴躁的吼出来，然后冷静的缓和自己，再去处理。我弟也差不多，但他们有点，不理智。会把心头的狠话放出来，如：杀了你。还活个屁。不想他还生存在这个世界。也骂不出个新花样，但就是不想控制。”
　　易流光不知为何会聊到这层内容。他对这个世界的向往就是绿色军营的春天、秋天，金黄的草坪，湛蓝的天空，绵软的白云，盈透过眼眶留在脑海。

　　霍羽仰头看着天空，雾沉沉的压在眼前，阻拦了视线对远处的观望。很压抑，她蹙眉“其实，你看，换个话题，我们还是能好好面对彼此。”

　　易流光点头，是这样的。他的激动不假，但，真没那么长久的激动，只是隐藏在神经深处，要去触发它。

　　霍羽“今天也耽误你时间了，下次再见。”

　　易流光不知还能说什么，抿着嘴。